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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文化研究(第2辑)
1.4.16.3 三、两晋统治者的道教政策选择
三、两晋统治者的道教政策选择

两晋时期,统治者对道教的认识更加深入,对道教的价值认识得更加充分,对道教的利用水平也由此而上升,最突出的一点就是道士开始参与两晋的政治决策当中来。

较早的一次道士参与政治斗争的案例,发生在西晋八王之乱时。《晋书·孙恩传》:“孙秀之族也,世奉五斗米道。”[24]孙秀,字俊忠,琅琊(今山东临沂)人。世奉五斗米道,为道徒。少为司马伦小吏,善谄媚,作书疏得伦意,因而得宠。为司马伦谋划,以离间计废太子,杀贾后,登帝位。玩弄权术,贪残污秽,睚眦必报。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常山王司马、新野公司马歆、河间王司马颙等起兵反司马伦、孙秀,后广陵王司马漼、左卫将军王舆入宫,攻杀孙秀于中书省。

在八王之乱中,还有步熊和黄道士的身影。《晋书·步熊传》:“步熊,字叔罴,阳平发干人也。少好卜筮数术,门徒甚盛。……赵王伦闻其名,召之。”[25]步熊没有效命于司马伦,后为成都王司马颖所用。司马颖在邺受到攻击欲逃走时,步熊劝阻说:“勿动!南军必败。”司马颖采纳,果然获胜。可见,步熊在成都王颖的军事决策上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八王之乱中,还可见到一个被称为黄道士的,据《晋书·卢志列传》记载,司马颖想挟天子返回洛阳,“而程太妃(颖母)恋邺不欲去,颖未能决。……时有道士姓黄,号曰圣人,太妃信之。及使呼入,道士求两杯酒,饮讫,抛杯而去,于是志计始决”[26]

其他与晋关系密切的道士还有楼观道士梁谌。晋惠帝永兴二年(305),太和真人尹轨降于楼观,授道士梁谌《日月黄华上经》《楼观先生本起内传》等。传说尹轨是尹喜的从弟,所以梁谌自称得尹喜道系的真传,于是道众云集,声望日隆。晋惠帝敕令扩建祠宇,植树万株,并给户三百,以供洒扫。据《太一宫记》载,梁谌死后被晋元帝谥为升玄天师[27]。东晋时“天师道”一词已经普遍使用,与五斗米道一词并存,只是二者所指都是张陵所传之道,而“天师”一词也渐成五斗米道首领的专属。我们知道,晋元帝是东晋第一个皇帝,此时晋已经定都建康(今江苏南京),偏安江南。这表明晋元帝之前在西晋时就认识梁谌,并对他很尊敬,所以才能在他死后去纪念他,并谥升玄天师。而谥为天师的举动,也表明了晋元帝的一个态度,那就是将梁谌看成是五斗米道的首领。

王嘉,十六国时人。《晋书·王嘉列传》载:“王嘉字子年,陇西安阳人也”,“石季龙之末,弃其徒众,至长安,潜隐于终南山,结庵庐而止。门人闻而复随之,乃迁于倒兽山。苻坚累征不起,公侯以下咸躬往参诣,好尚之士无不师宗之。问其当世事者,皆随问而对。”[28]王嘉不愿在前秦为官,苻坚没有放弃,就在他出征东晋前,再次咨询王嘉。王嘉作了战争前景不好的预测,不过苻坚没有接受,坚持出征,结果以失败告终。前秦以后,姚苌杀苻坚建立后秦政权。姚苌待王嘉如苻坚类似,《晋书·王嘉列传》又载:“姚苌之入长安,礼嘉如苻坚故事,每事咨之。苌既与苻登相持,问嘉曰:‘吾得杀苻登定天下否?’嘉曰:‘略得之。’”[29]姚苌因此大怒,诛杀王嘉。

在东晋,道教更加受到重视。上文已经说到,晋元帝将梁谌的嗣号定为升玄天师,显示了他的道教信仰。在《晋书·顾荣列传》里还有他关于道教信仰的材料,晋元帝爱妃郑贵妃生病,“以祈祷颇废万机”,顾荣因此上书谏曰:“……愿(陛下)冲虚纳下,广延雋彦,思画今日之要,塞鬼道淫祀,弘九合之勤,雪天下之耻……”[30]顾荣提及的“鬼道淫祀”,应该是指五斗米道之类的道教祈祷仪式。晋元帝如此好道,晋哀帝也是。《晋书·哀帝纪》载:“兴宁二年,三月。帝雅好黄老,断谷,饵长生药,服食过多,遂中毒,不识万机,崇德太后复临朝摄政。”[31]

东晋皇室如此,其下公卿大臣也多好道。琅琊王氏,陈寅恪先生称:“王吉贡禹甘忠可等者,可谓上承齐学有渊源。下启天师道之道术,而后来琅琊王氏子孙之为五斗米教徒,必其地域熏习,家世遗传,由来已久。”[32]《晋书》卷八十《王羲之传附王凝之传》载:“王氏世事张氏五斗米道,凝之弥笃。”说明琅琊王氏不可能是从凝之一代才开始信道,当是受父辈或祖辈影响。琅琊另一世家,孙氏也是道家世家,《晋书·孙恩列传》:“孙恩字灵秀,琅琊人,孙秀之族也。世奉五斗米道。恩叔父泰,字敬远,师事钱塘杜子恭。”[33]吴郡杜氏世奉五斗米道,《南史·杜京产列传》:“杜京产字景齐,吴郡钱唐人也。……京产高祖子恭以来,及子栖世传五斗米道不替。”[34]

其他士族,如会稽孔氏、高平郗氏、东海鲍氏、丹阳葛氏、陈郡谢氏和殷氏等等,都是世代信奉道教的门阀。这些门阀世家的道教信仰并不仅仅表示各个家族的信仰,由于这些家族掌控着东晋的政权,因此也昭示了东晋统治者对于道教的高度认可以及道教于东晋政治的高度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