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张决战之地

《华阳国志》载二张军队“相持五十余日。飞从他道邀郃，战于阳石”^[17]。张飞在久攻平梁山城不下的情况下，另觅突破点，终与张郃决战于“阳石”，或“瓦口”，那“阳石”“瓦口”究竟为何地呢？

前已述任先生主张二张决战之地为今四川通江瓦室、洪口一带。而曾于光绪二十年任平罗县（今宁夏平罗县）知县的李含菁认为决战之地在木门场，“十九年先主领益州牧，桓侯领巴西太守。后曹操使张郃屯汉中，进军宕渠，侯率劲卒大破郃兵，郃还南郑，巴土复安。按战地即今木门场”^[18]。

任氏之说颇为不妥，大蓬寨不仅位于宕渠之腹心，而且大蓬寨距通江近二百千米之遥，古人行军需三四天。从战略上说，离营山“蒙头”而从他道邀击张郃于通江“阳石”是行不通的。如从恩阳一带出发，那要绕到米仓道之东，亦是颇为费事。任先生仅凭通江有“瓦室”“洪口”等地名，与“瓦口”“阳石”等名相仿，就将作战地点定于了通江境内，是缺乏支撑的。加上从米仓道入蜀，通江县境非必经之路，也非达到宕渠县最便捷之路。因此，任氏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观点是“合《先主传》《张飞传》与《常志》文，就川北方山区之地理实际情形推究”而得的。

李氏之说既未见前人记载，又未提出任何证据，需要细加考证。木门场即今四川旺苍县木门镇，曾名禹门、东藩（凡），其地处米苍山南麓，不仅是川北边陲的一座历史古镇，郡、州、县治地，还是蜀北门户，自古就为秦蜀交通枢纽，道中纪家河桥头古道碑上载有“上通秦陇，下达蜀川”八字。古有“一脚踏三县（巴中、南江、旺苍）”之称。镇周既有青龙、凤凰、双桂、双山、丹青梁五山拱卫，又有清江、北水、金鱼三河汇流。《南江县志》谓：“木门为巴、汉、南、广、苍、阆之冲，亦水陆交汇之地。”^[19]经过文献考证与实地踏勘，二张决战于战略交通要地木门镇一带颇为可信。

张郃入侵巴西的关键是掌控米仓道，控有米仓道，不仅能迅速得到汉中的补给，而且进退有效。张飞在与张郃长期相持后，绕开平梁山城，从“他道邀郃军”，最大的可能便是入侵米仓道沿线。米仓道南江县至巴中市沿线各场镇自北而南分别是石矿坝（今石矿乡）、沙河场（今沙河镇）、赤溪场（今赤溪乡）、下两河口（今下两乡）、凉水井（今凉水乡）、元潭（今元潭乡）^[20]。

经实地踏勘，自恩阳镇附近出发，有两条道路可以绕开平梁山城，到达米仓道上要地南江县沙河镇。

先看第一条道路，据《南江县志》记载，自恩阳镇出发，经东兴场（今东兴场乡）、福兴场（今巴中市巴州区福星乡）、镇子场（今巴中市南江县正直镇），可达广元市旺苍县木门镇。自正直镇至木门镇颇为平顺，至今作为省道（S16）仍在使用，长约二十五千米。自木门镇向东经巴中市南江县天池乡、长赤（亦作长池）镇，而达沙河镇，这是南江县向西南行至广元的道路，此段约长二十三千米。《重修广元县志稿》亦载木门镇“陆达南江之长池”^[21]。

再看第二条道路，《南江县志》载由南江县至巴中，亦可由长赤镇、正直镇至恩阳河，而接巴中^[22]。由此经勘查，发现通过福星乡，经正直镇、南江县花桥乡、南江县黑潭乡、南江县红光乡、南江县长赤镇，亦可到达南江县沙河镇、全长约三十千米，虽为捷径，但一路爬坡上山，加上沟壑众多，颇为难行。当地流传清代人概括长赤地貌特征的俗语就云：“九十九包挂浮云，百条沟壑汇沙溪（清时红光乡名为沙溪场）。”

据《三国志》与《华阳国志》均载二张决战之地“山道迮狭，前后不得相救”，说明二张决战之地在两山峡谷地带。第一条道路情况与文献记载更为相符，从木门镇到天池乡属于两山的峡谷地带。张郃经沙河镇到长赤镇颇为容易，长赤是一个山中高地平原，长赤到天池乡大概四千米路为平地，过长赤以后四千米左右路仍为平地。据此二张决战之地应在木门镇与天池乡一带。

木门场一带又有多处张飞袭击张郃的遗迹。木门镇有“得胜寨”，相传由张飞在此战胜张郃所定；又有“官亭峰”，为张飞插旗之山，山上有“桓侯庙”（又名张爷庙），是为纪念张飞所建；山下的“石圈子”为张飞指挥作战的营地；“张飞石”是张飞勒马指挥作战所站立的石头。由于木门镇地处三县交界，其归属不定，废置不常，清光绪年间，木门辖地被广（元）、南（江）、巴（中）、苍（溪）一分为四。木门建制不定，直接影响到当地史事的传承。

综上所述，建安年间，张飞与张郃这场大战，二张对峙之地是今四川巴中市平梁山一带，决战之地在今四川省广元市旺苍县木门镇一带。

作者单位：西华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注释】

[1]陈寿撰，裴松之注.三国志.北京：中华书局，1982：883.

[2]卢弼.三国志集解.北京：中华书局，1982：780.

[3]郦道元.水经注.台北：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

[4]大清一统志.台北：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

[5]保宁府志.成都：巴蜀书社，1990：72.

[6]大清一统志.台北：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

[7]杨慎著，刘琳、王晓波点校.全蜀艺文志.北京：线装书局，2003：1784.

[8]梁章钜撰，杨耀坤校订.三国志旁证.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0：587.

[9]渠县志.成都：巴蜀书社，1990：376.

[10]任乃强.华阳国志校补图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373.

[11]任乃强.华阳国志校补图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371.

[12]胡宁.《张飞立马铭》真伪考辨.中国历史文物，2008（6）：73－80.

[13]王象之.舆地纪胜.北京：中华书局，1992.

[14]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北京：中华书局，2005.

[15]《巴州志·山川》.

[16]《巴州志》卷二“建置志上”.

[17]任乃强.华阳国志校补图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371.

[18]李含菁.重建插旗山桓侯祠碑序∥巴中县志.成都：巴蜀书社，1990：827.

[19]南江县志.成都：巴蜀书社，1990：737.

[20]南江县志.成都：巴蜀书社，1990：736.

[21]重修广元县志稿.成都：巴蜀书社，1990：116.

[22]南江县志.成都：巴蜀书社，1990：7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