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中央集团军群的崩溃
1. 中央集团军群的新形势
到1944年6月27日，除了遥远南翼的第2集团军，中央集团军群南北两个重兵集团都被苏联吃进了嘴里。一个已经下了肚子，另一个全部咽下去也只是时间问题。布施只剩中部一个重兵集团还能使用，那就是第4集团军。
糟糕透顶的形势，迫使布施改变了战术，虽然这改变来得很缓慢。尽管希特勒已经允许“分阶段”撤到别列津纳河，但在当天早些时候，布施还是要求第4 集团军继续固守第聂伯河，只有“迫不得已”时才能撤到德鲁季河（别列津纳河以东）。同时还不能忘记坚守莫吉廖夫和奥尔沙。
可奥尔沙据点四面被包围，已经守不住了。6 月26—27 日夜，最后一列火车满载德军第78 突击师的伤员离开奥尔沙车站。在离城几公里后，火车被“迎候”的苏联坦克击毁。[125]德第27 军费了大劲才冲出红军自北面和西面的阻击，杀开一条撤往西南的血路。6 月27 日当天，苏联近卫第11 集团军和第31集团军解放了奥尔沙。
第4 集团军南翼暂时还保卫着莫吉廖夫一线的第聂伯河防线，但白俄罗斯第2 方面军正以第49 集团军和第50 集团军强渡第聂伯河。[126]在红军进攻的狂风暴雨中，莫吉廖夫据点也是风雨飘摇。这天下午，在严酷现实的压力下，中央集团军群改变了作战命令。第4 集团军被许可逐次撤退到别列津纳河防线，保留的据点只剩下莫吉廖夫。
此时，第4 集团军面临的最大危险还是北面的巨大缺口！庞大的苏联快速部队正通过这个缺口，杀向鲍里索夫。如果放任红军向这里发展，就连别列津纳河防线都保不住了！令德国人庆幸的是，援军第5 装甲师（70 辆“黑豹”，55 辆四号）和第505 重型坦克营（全营51 辆“虎”。使用了29 辆）正陆续抵达。6月27日晚，德军向鲍里索夫以东的博布尔集中兵力。包括：第505重坦克营，第5 装甲师一部（侦察营，一个半装甲步兵营，工兵营和一些防空单位），还有一些警卫部队。[127]
6月27日，是布施担任中央集团军群司令的最后日子。这天，他还在为放弃博布鲁伊斯克、莫吉廖夫和奥尔沙（当日丢失）等据点而努力着。但在6 月27 日到28 日夜间，希特勒却下达了第八号元首作战指令。命令强调，应该继续坚守据点，唯此才能为后方建立坚固防线争取到时间。[128]
但这些据点正一个接一个落入红军之手。博布鲁伊斯克已陷入包围；奥尔沙于6 月27 日丢失。到了6 月28 日，苏联白俄罗斯第2 方面军又解放了莫吉廖夫。德第4 集团军在第聂伯河上站不住脚，只能退向别列津纳河。这是当年拿破仑大军覆灭的地方。大批德国兵进入了一片辽阔的森林沼泽地带。指挥该集团军的蒂佩尔斯基尔希后来承认，这块地区由于活跃着苏联游击队，几乎从来没有被德军真正占领过，道路和渡口也被破坏了。加上北面的奥尔沙—鲍里索夫公路遭到红军坦克的袭击，蒂佩尔斯基尔希只剩一条路可走：莫吉廖夫—别列津纳诺—明斯克土路。结果，这条道路很快就被德军部队和辎重挤满！[129]
夺路而逃的德军，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空中掩护！可在6 月26 日，第6 航空队的两个战斗机大队只剩下66 架Bf-109G 型战斗机，其中34 架可用。[130]第51联队直属另有17 架。逃跑的德军丢失了前线机场，由此导致的混乱加上燃料短缺，令第6 航空队近乎瘫痪！在几乎没有对手的天空，苏联飞机可以居高临下地任意屠杀德军。就在6 月28 日这天，蒂佩尔斯基尔希手下的4 个军长被打死了2 个：第39 装甲军军长马蒂内克炮兵上将，下午被击毙，“上帝的惩罚” 落到了他的头上；第6 军军长普费费尔炮兵上将，负伤后死于晚8 时。[131]值得一提的是，普费费尔曾是陷入斯大林格勒包围圈的第94 步兵师师长。虽然他逃出了斯大林格勒，最终还是倒在了白俄罗斯。恶战后，莫吉廖夫一线公路周围满是德国兵的尸体，在烈日下恶臭难当。
而在撤退德军的两侧甚至四面八方，红军更是穷追不舍，试图超越并实施包围！6月28日日终，德第4集团军（外加第9集团军逃出来的一些兵力）周边“敌情”如下：
北侧，白俄罗斯第3方面军部队已进抵别列津纳河；
后方，白俄罗斯斯第2方面军距离明斯克160～170公里；
南侧，白俄罗斯第1 方面军已捣毁别列津纳河防线，前出到斯维斯洛奇和奥西波维奇地区，先头距离明斯克85至90公里。
显然，蒂佩尔斯基尔希已经处于被半包围的状态。别列津纳河已经靠不住了。红军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最后切断蒂佩尔斯基尔希的退路。这个地点显然就是明斯克。
面临危险局面的还不止是第4 集团军，在被打垮的中央集团军群两翼，红军继续向西伸出铁钳！在北面，红军在列佩利附近冲破了第3 装甲集团军的临时防线，6 月28 日日终，第1 波罗的海方面军主力进抵雷萨亚—列佩利。德国人估计他们接着将向明斯克西北的莫洛杰奇诺挺进！另外，在第3 装甲集团军北翼与北方集团军群第1军之间，还出现一个12公里的缺口！
被苏军摧毁的两辆德军三号强击火炮
南面，就在包围第9 集团军主力的同时，苏联骑兵机械化集群驱赶着德军第35步兵师一路西进，冲向斯卢茨克！6月27日日终时分，先头部队已经抵达斯卢茨克接近地。[132]
总的看来，红军全线进展得都很顺利。但在明斯克东北面的鲍里索夫，被寄予厚望的近卫坦克第5 集团军却遭遇了严重挫折。如前所述，德国人向这里增援了第5 装甲师和第505 重坦克营。连同一些警卫部队，构成了冯·绍肯集群。两支装甲重兵的碰撞，触发了“巴格拉季昂”战役以来最激烈的一次坦克战！
此前，近卫坦克第5集团军几乎没有遇到像样抵抗。其进攻态势为：第29军坦克掩护右翼，第3近卫坦克军则于左翼沿明斯克公路挺进。[133]6月28日早晨，5分钟迅急炮击后，信心十足的第3近卫坦克军先头部队冲向克鲁普基（鲍里索夫以东），结果被顽强抵抗所阻止！事实上，德军除了在这一线陆续展开第5装甲师外，昨夜还向克鲁普基直接部署了第505营的一个“虎”连。隐藏在树林或村庄里的伏兵，把对手放到至近距离，然后给予致命一击。10 时，在两营炮兵支援下，德军又出动26辆坦克和1个团步兵，迫使苏联先遣队后退。
苏联军长沃夫钦科决定展开主力迎战。除了第3 近卫坦克军外，第29 军也派出了第25 坦克旅。当天下午，苏联坦克从三个方向发起冲击。这是恶战的一天。仅德军第505 营就有6 辆“虎”无法修复，同时宣称摧毁了34 辆苏联坦克。到日终前，红军获得了进展。可是德军依然死守在鲍里索夫两侧，并在红军逼近时炸毁了北面别列津纳河上的桥梁。炸桥前的瞬间，两辆坦克（第3近卫坦克军所属）冲了过去。其中一辆T-34还突入鲍里索夫，横冲直撞，一共打了16 个小时！但最终都被德军击毁。一部分苏联步兵渡河建立了桥头堡，坦克却无法驶过超过1.5米深的河水，只能暂时停顿下来。
其后几天，第4 集团军北翼获得了暂时的稳定。冯·绍肯集群固守着鲍里索夫桥头堡。苏联人除了要排除第5装甲师的抵抗外，还要为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提供一座能过坦克的桥。6 月29 日，红军第11 近卫集团军接近别列津纳河，迅速着手架设一座60吨桥。从6月30日至7月2日，苏军动用舟桥第8旅、工程工兵第66旅和摩托化工程兵第13旅一部，架起了5座舟桥和木桥[134]。
苏联官方史料后来承认，由于第5 装甲师的抵抗，减缓了近卫第5 坦克集团军在别列津纳河附近的进攻速度。华西列夫斯基则干脆宣称近卫第5 坦克集团军打得差！[135]看起来，在乌克兰开阔地形上冲惯了的苏联坦克手，对白俄罗斯的森林和河流颇有些不适应。
2. 双方的下一步计划
仗打到这个份上，苏德双方都需要重新规划一下作战方案。6 月28、29日，苏军最高统帅部大本营发布命令，规定了各方面军下一步的行动。
作战目标是：在明斯克地域包围德军重兵集团。封闭该包围圈的任务由第1、3 白俄罗斯方面军负责。红军还将推进到更西面的莫洛杰奇诺和巴拉诺维齐，建立移动的对外包围圈，以阻止德军的救援。
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由东面进攻明斯克，阻止德军作有秩序的撤退。
第1波罗的海方面军掩护第3白俄罗斯方面军的行动，并向波洛茨克和格卢博科耶发展。[136]
德国方面，到6 月28 日，除了第5 装甲师扼守的鲍里索夫，和第12 装甲师扼守的马里纳戈尔卡还能抵挡一阵，中央集团军群对战线上的众多漏洞都一筹莫展！希特勒的第八号作战指令摆明了无法执行下去。中央集团军群的形势总结认为，无论是在北面的列佩利，还是在南面的博布鲁伊斯克地区，德军都无法阻止红军继续往西发展。当务之急，是迅速向后方的巴拉诺维齐和列佩利以西派遣援兵。至于第4 集团军，显然不可能守住破碎的别列津纳河防线。在与陆军总部电话联系后，确定将这个集团军撤到明斯克地区。这是中央集团军群此后一段时间内的“主要任务”。事实上，除此之外，这个集团军群要担心的部队已不多了。
援兵方面，预定将第4装甲师和第28师调到巴拉诺维齐；从北方集团军群调第170、132 师到明斯克。这样，德国人就有3 个装甲师用来掩护第4 集团军后撤。在明斯克以南，是第12 装甲师和第4 装甲师，明斯克西北，是第5 装甲师。
就在这个6 月28 日，希特勒免去了布施陆军元帅的中央集团军群司令职务，由莫德尔陆军元帅接替。过去，莫德尔当集团军司令时，曾同时指挥2 个集团军。现在，为了便于调动援兵，莫德尔又暂时兼任北乌克兰集团军群司令（实际指挥由第4装甲集团军司令官哈佩代行）。
布施从东线消失了。他大概是能力最值得怀疑的一位德国集团军群司令。对他最好的评价，也只是希特勒的一个没主见的传声筒。但也不是什么责任都得由希特勒来承担。事实上，作为对七八十万大军负责的中央集团军群的司令，无论在战略还是战术上，布施都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之处。他似乎只做了两件事情：上传部下们的忧虑，下达希特勒的决心。结果，在部下眼中他成了暴君，在希特勒眼中则是个软蛋。
至于莫德尔，虽然中央集团军群眼下的惨状和他战前的错误判断密切相关，但他的指挥才能却是毋庸置疑的。中央集团军群司令部的军官们很快发现，新司令比布施更有魄力，也更受希特勒的器重。他的所有措施都能得到希特勒的赞同。莫德尔上任的消息也传到了苏联人那里。苏联人似乎忘记了“防御大师”昔日的辉煌，为他起了个新外号“模特儿”[137]。
3. 莫德尔的本领与无奈
当时形势下，莫德尔也很难让苏联人重新领教他“防御大师”的本领。上任伊始的6 月29 日，大量红军继续涌入中央集团军群防线两侧的缺口。为了应对怒涛狂潮般的攻击，莫德尔必须尽量用好希特勒给他的援兵。
对莫德尔面临的形势，我们首先从北翼第3 装甲集团军的战区开始介绍。事实上，这个名存实亡的集团军对总的形势影响不大。其残兵败将经受不住苏军的强大压力，还在继续往西撤退。尾随而来的第1 波罗的海方面军已进抵莫洛杰奇诺—波洛茨克铁路线。
真正值得一提的是，在6 月29 日，第1 波罗的海方面军的目标不再限于第3装甲集团军，而是扩大到了其北侧的北方集团军群第16集团军右翼（主要是第1军），特别是他们固守的波洛茨克据点。
苏联第4 突击集团军从北面，第6 近卫集团军从南面，向波洛茨克发起迂回攻击。战至7 月1 日，战火已经蔓延到了波洛茨克东郊和南郊。同一天，在波洛茨克西南面，第3 装甲集团军撤到普罗尼亚—普厉萨地段。其弱小的兵力也帮不上波洛茨克什么忙。这样，到7 月初，北方集团军群南翼的形势已大大恶化。波洛茨克，正处于第1波罗的海方面军的三面包围之中。
这次战役打乱了希特勒的如意算盘。他原本计划：乘红军进攻中央集团军群侧后之际，由北方集团军群向西南方向发起进攻。波洛茨克被作为据点，集中了大约6个师，其中2个师将用于进攻。7月1日，希特勒下达了作战命令。
可波洛茨克自身不保，还陷入激烈巷战，根本不能充当进攻据点。结果，希特勒的命令遭到北方集团军群的违抗。莫德尔对这计划也没什么兴趣。希特勒大为恼火，于7 月3 日将北方集团军群司令林德曼大将解职，由弗里斯纳大将（“纳尔瓦”集群司令）接任。
但在几乎同时，即7 月2 日至3 日夜，希特勒被豪辛格将军说服，放弃了进攻计划，并同意放弃波洛茨克。7月4日凌晨，红军解放波洛茨克。[138]
莫德尔最关心的还是明斯克两翼的形势。在6 月29 日，第4 集团军还在向别列津纳河撤退，红军则从其两翼追杀过来！在鲍里索夫和列佩利西南的宽大正面上，红军抵达别列津纳河上游。但在鲍里索夫，坦克集团的推进却被德军第5 装甲师的抵抗所暂时迟滞。德国人估计到红军可能从更北的地段渡过别列津纳河，然后向明斯克推进。为此，第5装甲师也准备转向西北方向。
南面，斯卢茨克处于红军先锋威胁之下。为了保住斯卢茨克，奉命接管原第9集团军右翼的第2集团军派遣了骑兵。在其后方的巴拉诺维齐，陆续抵达的第4 装甲师和第28 歼击师（当天又决定调来第7 装甲师），将向东北方实施突击，以封闭第2 集团军与第9 集团军间的缺口，保障明斯克以南的安全。为此，德军还将向这一方向部署从北方集团军群调来的2 个师。不过，由于北方集团军群南翼也处于红军威胁之下，第132师的调动只能暂缓。
第9 集团军本身在马里纳戈尔卡方向的防线，继续由第12 装甲师固守的斜切阵地和警卫部队保护。另外，莫德尔还希望第9集团军能够与第4集团军南翼重建联系。[139]
6月30日，莫德尔两翼的形势暂时得到缓解。
在鲍里索夫附近，第3 白俄罗斯方面军依然没有取得决定性突破。鲍里索夫以北的别戈姆利地区，德军第5装甲师又击退了一支红军的进攻。
第1 白俄罗斯方面军进攻地带内，红军第28 集团军的骑兵机械化集群这天从德国第2 集团军手中夺取了斯卢茨克。但随后就被他们牵制住，没有继续向巴拉诺维齐或明斯克发展。利用这个机会，德军第4 装甲师得以在巴拉诺维齐完成集结。
在马里纳戈尔卡方向，德军第12 装甲师和第390 师继续固守阵地。如前所述，第12装甲师这天还向博布鲁伊斯克包围圈发动反击，救出了1万多人。
但德国第4 集团军并没有摆脱红军的追击。此时，集团军主力（第12、27军）还滞留在别列津纳河东岸。虽然德军掌握着韦利尼奇—别列津诺的主要退路，可道路已经被望不到尽头的火炮、车辆和马匹堵满。他们成为苏联空军最好的靶子！连同6 月28 日被击毙的两个军长在内，共有3 个将军（外加一位师长）成为苏联人的战果。苏联飞机还多次炸断别列津纳河大桥。当德军工兵抢修时，淤积在桥东的部队和车辆又被轰炸和扫射了一番！偶然出现的几架德国战斗机根本提供不了掩护。
第4 集团军的逃生之路，变成了死亡之路。一个幸存者回忆道：“一群群歇斯底里的士兵在河道纵横、桥梁被毁的大片沼泽以及树林里夺路而逃。这里道路奇差，天气闷热，粮食匮乏，并且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另一个装甲师指挥官描绘了德军的内部崩溃：“人们在互相诅咒、厮打。一辆马车撞到了另一辆，车轮坏了，于是越来越多的马车撞到了这辆马车。”
中央集团军群的参谋和高官们不可能了解前线的全部。但他们算出了一个时间：第4集团军不可能在7月3日前全部渡过别列津纳河。[140]
4. 杀向明斯克
红军不会给德国人这么多时间。从6 月30 日夜间开始，德国第4 集团军左翼的鲍里索夫防线终于迎来了末日。红军已经架起了桥梁，开始大规模渡河进攻。投入战斗的有第11 近卫集团军、第31 集团军和近卫第5 坦克集团军。7 月1 日，近卫第5 坦克集团军终于占领了鲍里索夫。德军逃走前毁掉了全城，杀掉了所有苏军俘虏。苏军又获得一个重大战果，至此，一个宽110 公里、深20～30公里的登陆场出现了。而在德军方面，第5装甲师撤到明斯克以东地区。[141]该师在鲍里索夫长达四天的坚守给对手留下了深刻印象。据说在7月2日，苏军电台曾下达专门指令：如果遇到德国第5装甲师，尽量绕过去。[142]
7月1日，中央集团军群南翼也被第1白俄罗斯方面军撼动！巴拉诺维齐—明斯克铁路线受到红军快速部队的威胁。为了阻止红军前进，德国第2 集团军投入了第4装甲师和第1匈牙利骑兵师，稍后还有第28歼击师。在第9集团军防御地段，发动反击的第12 装甲师开始与博布鲁伊斯克突围部队一道向西回撤。
两翼形势的恶化使德国第4 集团军陷入了绝境！进入别列津纳河西岸的红军从南北实施夹击，企图切断别列津诺—明斯克公路。德军拼死战斗才暂时延缓了末日的来临。由于遭到多个方向的进攻，留在别列津纳河以东的几个德国师被打回桥头堡。[143]
第4集团军在劫难逃。还在昨天（6月30日），该集团军进行了改组。早晨发出了一道“立即生效”的命令：集团军主力，除第27 军和几个战斗群外，基本都交给米勒中将（第12 军代理军长）指挥。[144]到7 月1 日（晚10 时25 分），第4集团军指挥关系如下[145]：
米勒集群：第12 军和第39 装甲军司令部，第31 步兵师，“统帅堂” 装甲步兵师，第12、337步兵师，别列津诺卫戍司令（第286警卫师）；
冯·绍肯集群：第5装甲师和第14步兵师，第27军，第110步兵师；
康尼格集群：第337步兵师和另外2个团残部；
第6军司令部：撤离。
中央集团军群司令部预感到，第4 集团军和第9 集团军残部在劫难逃了。战况通报给了陆军总部作战局局长豪辛格将军（蔡茨勒这会儿病了，由豪辛格代理）。由于明斯克两侧的交通线（西北面的莫洛杰奇诺和西南面的斯托尔布齐）受到红军的威胁，使明斯克本身无法作为德国援兵的集结地。新赶到的第170师只能在莫洛杰奇诺下车。[146]
明斯克的失守只是时间问题。7 月1 日晚，莫德尔下令炸毁城内建筑物。当天和第二天，8000 名伤员、12000 名后勤人员乘火车撤退。[147]留在明斯克的守军只有1800人。[148]
为了稳定中央集团军群的形势，7月2日，陆军总部又追加了大量援兵[149]：
从北方集团军群抽调第50 步兵师；从挪威抽调1 个步兵师；从匈牙利抽调第18 党卫军师；从北乌克兰集团军群抽调第367步兵师；从德国抽来第6装甲师，5个加强战斗营，5个内卫团。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7月2日，红军南北两路大军向明斯克发起最后冲刺！第3 白俄罗斯方面军由北向西南方挥出利剑！早晨，各路坦克机械化大军开始挺进。第5 近卫坦克集团军日终时分杀到明斯克东北25 公里处，先遣队打进了近郊！夜里，坦克集团军由北面迂回到了明斯克！
坦克集团军南侧，近卫坦克第2 军穿过斯莫列维奇一带的游击区，一口气推进近60 公里，杀入明斯克郊外，随即展开夜战。德军留下的小股掩护部队拼死战斗，才防止了形势的更快恶化！
几乎同时，第1白俄罗斯方面军的装甲尖刀也刺向西北方。第3集团军在第1近卫坦克军支援下，于7月2日日终推进到普霍维奇以西，第9坦克军也发起冲击。
红军的目标不仅是明斯克！2 个白俄罗斯方面军的骑兵机械化集群还猛冲向明斯克两侧的铁路线！第3 白俄罗斯方面军指向明斯克西北面的莫洛杰奇诺（德军部署了第201 警卫师）；第1 白俄罗斯方面军突向西南的斯托尔布齐。莫德尔很清楚，如果红军达到目的，中央集团军群主力后方南北两处狭窄通道（位于明斯克以西纳利博克森林地带），就将被堵住！
为了阻止红军，保住通道，莫德尔孤注一掷，把仅有的几个机动师全部投入反击！
为了保障第4 集团军向明斯克以北的撤退，第5 装甲师杀向西北方，企图打通明斯克—莫洛杰奇诺铁路。第505重坦克营也开向这一方向。7月2日夜间，第9 集团军司令部派出梅斯中将指挥的第302 高级炮兵司令部，赶赴莫洛杰奇诺接管当地防御。这一线的部队包括：第14、299步兵师各一部，第221警卫师一部，第31 警察团，还有德国空军第18 高射炮师的兵力！这些部队连同第170步兵师的先头分队，构成为“梅斯”战斗群。
南面的作战焦点集中在斯托尔布齐。德第2 集团军向那里投入了第4 装甲师。第9 集团军也把第12 装甲师撤到明斯克东南，冲向斯托尔布齐。尽管如此，斯托尔布齐当天还是落入苏军之手。
莫德尔现在确信，第4 集团军残存部队不可能及时抵达明斯克。坚守该城已没有意义。现在的目标是保住巴拉诺维齐和莫格杰奇诺通道的畅通，为此还需要大量援兵。希特勒认可莫德尔的建议。
7月3日，莫德尔迎来了厄运的一天！各路红军陆续杀入明斯克。晨9时，近卫坦克第2 军首先由东北面突入市内。2 小时后（11 时），近卫第11 集团军、第31 集团军也冲了进来。午后1 时，近卫坦克第1 军从南面驶入明斯克。随后，第3集团军由东南面进抵明斯克。7月3日日终，红军最终解放了白俄罗斯首府明斯克。[150]苏联人刚进入城市时，看到的是完整无损的房屋。可他们还没高兴多久，德国人留下的4000 个地雷和炸弹就炸成了一片！三天后，华西列夫斯基向斯大林报告：明斯克的四分之三已经被毁掉了。[151]
明斯克激战的同时，两个白俄罗斯方面军的骑兵机械化集群还在交通线附近激战。
白俄罗斯第3 方面军的右翼，奥斯利科夫斯基集群在游击队的配合下，占领了维列依卡市，切断了明斯克—维尔纽斯铁路。但在莫洛杰奇诺，由几个德国师残部和第170 师先头分队拼凑而成的“梅斯”战斗群（得到第18 高炮师加强），以及第5装甲师等部队拼死抵抗，还撑了一段时间。
白俄罗斯第1 方面军左翼，普利耶夫集群不仅占领了斯托尔布齐，还夺取了戈罗杰亚，切断了明斯克—巴拉诺维齐铁路。这样，德国第4 集团军主力在明斯克以东陷入包围，这些部队此时仍在向别列津纳河对岸攻击。被包围部队总数约有10.5万人，番号如下（包含残部）[152]：
第78 突击师，第25 装甲步兵师，第260、110、337、12、31、267、197、256 步兵师，第14 步兵师，第57、134 步兵师，第18 装甲步兵师，第707 师，第286 警卫师，“统帅堂” 装甲步兵师。
5. 明斯克包围圈：沸腾的大锅，长久的逃亡
十万多德军官兵被困在沃尔马河与别烈津纳河间，并分割为两部分：一部分由第78 突击师师长特劳特指挥；另一部分就是所谓米勒集群。由于兵力众多，德军的突围行动造成了战争史上著名的“移动的包围圈”，数万德军官兵在苏军重围下从一个地区移到另一个地区。经过一番挣扎，他们终于渡过别列津纳河，向西一直打到明斯克以南。中央集团军群开始还能向他们空投一些补给。7 月5 日，最后一批物资被投到明斯克东南的斯米洛维奇。此后，由于德军机场被红军赶得越来越远，加上缺乏战斗机掩护，空运停止了。
7 月5 日，被围德军从明斯克以东发出最后一份无线电报。同一天，红军的歼灭战开始了。从这天直到11 日，德军一直处在大炮和“喀秋莎”火箭炮的无情屠杀中。最可怕的还有来自天空的狂轰滥炸。仅在明斯克东南，苏联飞机就消灭了5000 名德军和大量装备。整个“巴格拉季昂”行动中，苏联空军一直都很活跃。从6 月23 日战役开始至7 月4 日，4 个苏联空军集团军和远程航空部队共出动55000多架次。
在红军的火力打击下，包围圈成为一个沸腾的大锅！众多兵团被“煮”得稀烂！德国将军一个一个落入苏军之手。7月6日，第78突击师师长特劳特亲率3000人突围，结果被苏联第49集团军2个步兵师（第369、222师）和第342重自行火炮团打了个粉碎！突围失败了，2000 名德军被打死，剩下的1200 人被俘，其中包括特劳特中将本人。
1944年7月8日，第12军代理军长米勒中将及其所部3000人，遭遇了红军第50 集团军第121 步兵军。经过短暂交火，米勒投降了。作为第4 集团军主力集群指挥官，他还签发命令，不仅要求部下投降，还让他们把武器交出来。苏联人将这道命令连同白俄罗斯第2 方面军的号召书一起印了二百万份，用飞机到处散发，还用扩音器宣布。甚至派出20 名俘虏向尚未投降的德军师、团长直接传达。关于这位米勒中将，还要多说两句。此人很早就加入了反希特勒的密谋集团，战后留在东德，还出了本回忆录，书名非常有趣：《我找到了真正的祖国》。
米勒投降的第二天（7月9日），第27 军军长福尔克斯步兵上将和第260 步兵师师长克拉马特少将连同2000 人被苏联第38 军俘虏。当天，德第267 步兵师的2000人也来到苏军指定的收容点。这天，一共有8000名德军官兵落入红军手中。
根据苏联的记载，明斯克围歼战从7 月3 日开始，到12 日结束。在此期间，白俄罗斯第2 方面军宣布打死德军52000 人，俘虏28243 人。第33 集团军另外打死20500 人，俘虏7500 人。总计，德军被击毙7 万余人，被俘约36000人，包括12 名将军。红军还缴获了大量武器和物资。两个月后，德国统帅部的内部统计也承认，德国第4 集团军及其12 万名官兵消失在了白俄罗斯的森林里，这还不包括侥幸运出来的伤员。[153]
但在7月12日后，仍有大量德军，或者孤身一人，或者三五成群，游荡在白俄罗斯的森林和沼泽里。为了加快他们的投降速度，苏联人在7月3—15日释放了558 名战俘。其中回来了344 人，并领回6085 个新俘虏。游击队也加入了搜捕散兵游勇的行动。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他们的效率极高。根据官方统计，整个白俄罗斯战役期间（含战前准备阶段），苏联游击队帮助红军捕获了45000 人。在晒得滚烫的白俄罗斯大地、在蚊虫肆虐的森林沼泽，被困的大部分德国官兵很快丧失了斗志。3 个德国兵向一个前来采访的英国记者投降。一个12 岁小孩俘虏了52 个德国兵。[154]第31 步兵师长奥克斯纳中将换上士兵服装逃跑，可被抓住以后，他却亮明了将军身份，要求把自己送到待遇较好的军官战俘营。不久，他就抽着雪茄和苏联记者大谈德国军队的必胜思想。
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德军官兵渗出了包围圈。甚至在整个8 月份，很多人还在向西走。遗憾的是，他们跟不上红军的推进和德军的撤退速度！大约1万名突围者死在途中或被苏军抓住，侥幸逃脱者寥寥无几。根据德国官方统计，第4 集团军只有918 人（包括80 个军官）最终回到德军防线（自8 月10 日至10月底[155]）。其中5人在49天内艰难跋涉了600多公里。[156]
6. 战俘大游行！
虽然消灭明斯克包围圈的战斗持续到了7 月中旬，但对红军，以及对包围圈外的中央集团军群残部来说，明斯克战役在7月3日就已经结束了。靠着几个德国装甲师的奋战，明斯克以南德国第9、4 集团军部分兵力从期托尔布齐附近撤过涅曼河，沿明斯克—莫洛杰奇诺公路退却。沿途又收容了上千散兵游勇。由博布鲁伊斯克突围部队组成的战役集群，以第20 装甲师残部为主力，逃入涅曼河西岸斯托尔布齐西北。[157]而第20装甲师此时只剩下：
3113 人、5 门重反坦克炮、3 门缴获的45 毫米炮、2 辆自行榴弹炮（1 辆没法开动）、3门步兵炮。
7月3日当天，第9集团军残部被改称为“福尔曼”集群，交给第2集团军指挥。[158]此后，从合围中溜出来的部队一面与追击红军战斗，一面沿着纳利博克森林区两侧，分别退向莫洛杰奇诺和巴拉诺维齐。
7 月4 日，莫德尔报告了他所面临的形势：在350 公里突破地段上，德军只剩下8 个师级兵力的兵团，却要对付红军的116 个步兵师、6 个骑兵师、16 个机械化步兵旅和42 个坦克旅。为了填上大窟窿，希特勒只好继续从其他地段和战线拼凑援兵。还陆续调来了扩编为装甲步兵旅的元首卫队，东普鲁士军区的警察分队，甚至尚处于组建过程中的兵团。7 月5 日晚，希特勒决定成立更多的部队。规模随后定为15 个陆军师和采用新编制的10～12 个坦克旅。但这些部队并不能马上全部到达战场。下面是7 月5 日，中央集团军群估计的部分援兵抵达时间：
第18党卫军师 7月10日（向前）
第6装甲师 7月13日
第19装甲师 7月16日
第196步兵师 7月17日
通过莫斯科大街的德国战俘
曾经拥有将近200万大军的中央集团军群，现在除了第2集团军南翼少数兵团还像点样子外，其他三个集团军被扫荡殆尽。第4 集团军原有的16.5 万人损失了13万人；第3装甲集团军损失10个师，约有6.5万人下落不明；第9集团军从博布鲁伊斯克仅仅救出了1万～1.5万人，约有6万人失去踪迹。
1944年7月6日中午的会议上，希特勒向豪辛格将军询问中央集团军群的总损失，回答是：“12～15 个师被围困，可是总的损失可达28 个师。”人数大约为35 万！中央集团军群作战日记作者加肯霍尔茨也使用了同样的数字：被歼28 个师，损失35 万人。而在中央集团军群7 月15 日序列上，被列入“位置不明”的有23 个师，列入“残部”的为9 个师（其中4 个无法作战）。[159]这意味着比斯大林格勒更惨重的失败！斯大林格勒的德军毕竟在严寒中苦战了近3 个月。而在1944 年的夏天，中央集团军群的崩溃却只用了仅仅10 天。[160]德军光是将军就损失了30 个（21 人被俘，7 人阵亡，2 人自杀）。第4 集团军的所有师长中，只有第25装甲步兵师的舒尔曼少将一人逃脱。[161]
苏军检查缴获的德军150毫米重步兵炮
苏联对“巴格拉季昂”行动——或者说白俄罗斯战役第一阶段的战果，没有作出精确计算。根据目前见到的粗略数字，红军在维捷布斯克、博布鲁伊斯克、明斯克三个大包围圈中，打死了14 万德军，俘虏了大约7 万人。这当然不包括7月中旬后陆续送来的俘虏。
十几天内就俘虏这么多德军，对苏联人来说还是第一次（虽然在斯大林格勒抓到更多德国战俘，但战役拖的时间太久）。这激发了斯大林的“灵感”。他在7月初提议，让大批战俘通过莫斯科大街。7月13日，贝利亚就此做出报告：三个白俄罗斯方面军将用26 列军用列车运来5.5 万名战俘，包括18 名将军和1200 名军官。这些战俘将排成26 路纵队，用7 个小时“游览”莫斯科城（上午9时开始，下午4时结束），然后押往东部战俘营。[162]
1944 年7 月17 日，斯大林建议的战俘大游行变成了现实。但行进路线和时间都与贝利亚4 天前的报告有所不同。人数也增加为57600 人。这是整场战争中，给人印象最深刻的事件之一。黑压压的战俘队伍通过了莫斯科中心大街。[163]中央集团军群的老兵们或许还记得，两年多前他们曾想征服这个城市，并在莫斯科大街上举行阅兵。如今，他们真的进入了莫斯科，却是以战俘的身份接受市民的“检阅”。据说一些围观者对他们进行了羞辱。而从当时拍摄的纪录片看，整体气氛却比较平静。德国将军们固然表情严峻，却依然衣冠楚楚，大盖帽帽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普通士兵虽然身着新式战斗服，却颇多蓬头垢面；周围苏联人的表情，或许也包含了一些愤怒意味，但更多是吃惊和好奇。西方“盟邦”的军人（大概是武官或联络官之类的）嬉皮笑脸，有些幸灾乐祸。俘虏队伍过后，苏联人还开来一些洒水车洗刷地面。
“巴格拉季昂” 战役中损失的德国将军
第3装甲集团军
第53军军长 戈尔维策步兵上将（被俘）
第246步兵师师长 米勒—比洛少将（被俘）
第206步兵师师长 希特尔中将（被俘）
第4野战师师长 皮斯托里乌斯中将（阵亡）
第6野战师师长 佩施尔中将（阵亡）
第6军军长 普费费尔炮兵上将（阵亡）
第256步兵师师长 乌斯滕哈根少将（阵亡）
第4集团军
第39装甲军军长 马蒂内克炮兵上将（阵亡）
第110步兵师师长 库洛斯基中将（被俘）
第337步兵师师长 舒纳曼中将（阵亡）
第12步兵师师长 巴姆李尔中将（被俘）
第31步兵师师长 奥克斯纳中将（被俘）
第12军代理军长 米勒中将（被俘）
第18装甲步兵师师长 祖塔恩中将（自杀）
第267步兵师师长 德累施尔中将（阵亡）
第57步兵师师长 特劳维茨中将（被俘）
第27军军长 福尔克斯步兵上将（被俘）
第78突击师师长 特劳特中将（被俘）
第260步兵师师长 克拉马特少将（被俘）
第9集团军
工兵指挥官 施密特少将（被俘）
第35军军长 吕佐夫中将（被俘）
第134步兵师师长 菲利普中将（自杀）
第6步兵师师长 海涅少将（被俘）
第45步兵师师长 恩格尔少将（被俘）
第41装甲军军长 霍夫迈斯特中将（被俘）
第36步兵师师长 康拉迪少将（被俘）
其他
第95步兵师师长 米夏埃利斯少将（被俘）
第707步兵师师长 吉尔少将（被俘）
“统帅堂”装甲步兵师师长 施泰因克尔少将（被俘）
博布鲁伊斯克要塞战斗指挥官 哈门少将（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