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清算日（上）：全线进攻
1944 年3 月初中旬，曼施坦因所说的“清算日”终于来临！红军的三个乌克兰方面军，加上白俄罗斯第2 方面军，几乎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发起了进攻！战火从普里皮亚季沼泽一路烧到了黑海！战役过程中，红军的T-34/85等新式战车也将投入战斗[33]，曼施坦因也因此迎来了自己最后的东线战役。
1. 乌克兰第1方面军攻势
1944 年3 月初，已经纳入苏联元帅朱可夫麾下的乌克兰第1 方面军，指挥着庞大的军团。包括：第13、第60 集团军，近卫第1 集团军，第18、第38 集团军，坦克第4集团军，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坦克第1集团军，空军第2集团军。
其对手如前所述，是集中了曼施坦因主力的第1、4 装甲集团军。分别由胡贝和劳斯将军指挥。除了警察警卫部队等以外，前线兵力总计25 个师，包括10个半装甲和装甲步兵师。曼施坦因的几乎全部精华都集结于此。
虽然在前一阶段德军伤亡严重，却依然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按照西方公开的资料，2个装甲集团军总兵力约30万人。胡贝所属的9个步兵师3月份拥有45 个步兵营，30 个轻炮兵连，12 个重炮兵连，74 门反坦克炮（可能仅指重型）。依新编制折算，步兵实力相当于7个半师，炮兵实力仅有5个师。
从切尔卡瑟退下来的装甲部队还有相当多的坦克。如第16装甲师2月23日就有136 辆坦克和强击火炮；第1 装甲师58 辆；“贝克”坦克团2 月23 日统计有34 辆“虎”式坦克，2 月29 日统计有57 辆“黑豹”坦克。当然，经过长时间的战斗消耗，这些坦克中有相当一部分正处于修理状态。例如第503 重坦克营（配属给第7装甲师），3月5日就只有13辆可动坦克。同期该营的“虎”式坦克总数却是57～62辆。[34]
1944年3月胡贝所属9个德国步兵师的实力[35] （单位：辆）
朱可夫的部队同样疲倦不堪，手中的武器也是伤痕累累。但他不打算等胡贝和劳斯把坦克全部修好再发起进攻。朱可夫上任后短短3～4 天内，乌克兰第1方面军就已经做好了进攻准备。其企图如下：
朱可夫的主攻部队集中在方面军右翼，但不包括最北面的第13 集团军，而是偏中间战线的几个集团，包括：第60 集团军、近卫第1 集团军、坦克第4 集团军和近卫坦克第3 集团军。这是一个很强大的集团，仅两个坦克集团军就集中了542辆坦克和自行火炮。[36]
主攻集团的目标是此前规定好的乔尔特科夫，任务是突入胡贝和劳斯的接合部，将其撕裂开来。值得一提的是，红军的攻击路线正好处于曼施坦因集中第3、48装甲军重兵的普罗斯库罗夫和捷尔诺波尔之间！
方面军左翼部队也接受了攻击任务：第18 集团军目标赫梅利尼克，第38集团军则从南面攻打德军翼侧。
1944年3月4日，乌克兰第1方面军主攻集团发起进攻。第60集团军、近卫第1集团军的步兵首先投入战斗。配合作战的还有第16摩托化步兵旅，第49近卫摩托化步兵旅，第61近卫坦克旅。[37]其对手主要是德第13军和第59军。[38]
正如苏联人所希望的那样，德军还没来得及构筑坚固阵地，经朱可夫的猛烈打击，其脆弱防线几乎顷刻间土崩瓦解！红军第61 近卫坦克旅协助第8 步兵师突防成功后，干脆丢下步兵，一口气向德军纵深推进了15 公里！[39]德防御部队伤亡惨重。杜布诺附近的第13 军处境艰难[40]，舍佩托夫卡附近的舒尔茨第59 军（属第1 装甲集团军）更是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当天，曼施坦因本人正在视察该战区，亲眼目睹了第59军的惨败！靠着第1装甲师的接应，舒尔茨（他曾是曼施坦因的参谋长）才把该军残部撤了下来。[41]
红军很快打开一个宽100公里，纵深10～15公里的大缺口！[42]由于进展顺利，交战第一天，2 个坦克集团军就从第60 集团军地带投入战斗。第二天，红军已经把突破口扩大为宽180公里，纵深50公里。3月5日和11日，第18和第38集团军也分别转入进攻。
在主攻方向，苏联坦克集团军面临着巨大的困难。由于道路不畅，炮兵无法跟上，恶劣的天气令飞机也很难升空。更麻烦的是，燃料供应几乎中断。至3 月5 日夜间，很多坦克军的油料已所剩无几，只能让一些先遣队向前推进。另外，落在苏军后方的德军也不断实施偷袭，干扰朱可夫的攻势。[43]红军攻击方向当面，3个德国装甲师被投入反击，企图阻止逼近交通线的红军坦克。[44]
尽管阻力重重，红军还是冲过了泥泞地带。其先遣部队在3月7—10日推进到捷尔诺波尔、普罗斯库罗夫（赫梅利尼茨基）一线。对曼施坦因生死攸关的主要交通线——利沃夫—敖德萨铁路已被红军切断。其第4、1 装甲集团军之间被打入了一个可怕的装甲楔子！普罗斯库罗夫德军还遭到红军自西北方向包围的威胁！
曼施坦因面临空前的惨败！他当然不会轻易认输，而是要继续挣扎！3月7 日，他报告陆军总部，决心竭力抗击，直至泥泞严重到阻止苏联人前进为止。[45]为了保住集团军群的交通线，阻止苏军继续向南推进，曼施坦因投入了全部可用兵力，包括此前集结的布赖特第3 装甲军和巴尔克第48 装甲军。曼施坦因希望两个装甲军合力粉碎冲入第1、4 装甲集团军纵深的红军坦克先锋！[46]
首先，他要消除红军对普罗斯库罗夫德军的包围威胁。为此，第3 装甲军从普罗斯库罗夫向西北方发起反击。3月6日，德军装甲部队在普罗斯库罗夫附近遭遇苏第3近卫坦克集团军！漫天大雪中，双方的坦克部队展开了持续5天的厮杀！[47]由此引发了被朱可夫评价为自库尔斯克以来最激烈的坦克大战！[48]
德军的反击兵力逐渐增强。至3月10—11日，已在捷尔诺波尔、普罗斯库罗夫一线，集中了9 个装甲师和6 个步兵师。庞大的重兵集团被陆续投入反击[49]，力图将乌克兰第1 方面军击退到捷尔诺波尔—普罗斯库罗夫铁路以北。双方打得难解难分，很多地段甚至陷入拉锯战。一个叫斯卡拉特的居民点，在3月12日和14日，总计四次易手。[50]
第1乌克兰方面军战区的一次坦克战。一辆43型T-34/76坦克冲过被击毁的“虎”式坦克后方
迫于德军的反击压力，苏军统帅部从3 月12 日起暂停乌克兰第1 方面军的主攻。同时调集兵力，准备发动更强大的攻击。为此，第1 坦克集团军被调到了沃洛奇斯克地区。[51]
2. 乌克兰第2方面军攻势
新晋苏联元帅科涅夫的乌克兰第2 方面军比朱可夫晚一天行动。他本人将这次战役视为军事生涯中最艰难的经历。这倒不是因为对手有多么强大，而在于解冻的大地冰雪融化，导致道路泥泞无比，还有春汛的河水泛滥。[52]即使对惯于战胜自然的红军来说，由此带来的麻烦恐怕也不逊色于德国人的抵抗。
科涅夫的实力非常强大。由于增加了原乌克兰第1 方面军的第40 集团军，第2、6坦克集团军，到3月份，科涅夫麾下兵力多达7个普通集团军，3个坦克集团军，1 个空军集团军。总编制人数达到69.1 万人，实际参战人员48 万人。装备8890 门火炮迫击炮（含836 门高射炮），完好坦克自行火炮670 辆，飞机551架。
相对来说，科涅夫的步兵师比较孱弱，兵员只有4500～5000人。[53]
科涅夫的对手还是德第8 集团军，另有第6 集团军部分兵力。第8 集团军2 月底原有9 个师（含4 个机动师），随后又接受了第1 装甲集团军的3 个步兵师。经过切尔卡瑟会战后，其装甲部队削弱严重。如第13 装甲师，3 月1 日只有8辆坦克可用，10辆在修；第14装甲师当天也只有14辆坦克和4辆强击火炮可用，另有17辆在修。[54]
德军的防御纵深不大，6～8 公里内仅有2～3 道阵地。特别在刚被消灭的切尔卡瑟突出部南端，临时建立的战线更为脆弱。[55]
科涅夫正打算从这个薄弱地段实施突破。其进攻计划如下：
主攻集团集结于中路，位于兹韦尼戈罗德卡附近。包括：第27、52 集团军，近卫第4 集团军、坦克第2 集团军，近卫坦克第5 集团军，坦克第6 集团军。其任务是，由维诺格勒、兹韦尼戈罗德卡、什波拉一线，向乌曼方向发起突击。
突击集团拥有3个坦克集团军。其3月4日实力如下：
第2坦克集团军坦克174辆，自行火炮57辆；
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坦克169辆，自行火炮27辆；
第6坦克集团军坦克121辆，自行火炮32辆；
相对来说，红军的机动力量并不太强。战役前，方面军只有汽车2590 辆。其中实际使用1763辆，在修827辆。[56]
方面军左翼的近卫第？、5集团军，则由基洛夫格勒向新乌克兰卡实施辅助进攻。
科涅夫把主攻地段定在25 公里宽的正面。沿着狭窄战线，红军展开了3132 门火炮迫击炮。[57]各集团军的每公里火力密度在115～157 门。但除了迫击炮外，76毫米和更大火炮密度只有60～70门。
红军在突破地段的平均（每公里）火力密度[58] （单位：门）
直接配合3个集团军步兵的坦克自行火炮只有51辆。数量未免太少。只好由第2 坦克集团军和第5 近卫坦克集团军派出各编有20～30 辆坦克的先遣支队，用以支援步兵进攻。
1944 年3 月5 日晨6 时54 分，战斗开始。经过56 分钟凶猛的炮火射击后，红军的步兵和坦克先遣队首先发起进攻。其当面之敌，主要是德国黑尔将军指挥的第7军（5个步兵师）。这个军的阵地很薄弱，其第一防御阵地很快就被红军突破。
按照苏军理想的作战模式，为了减少坦克损失，应该由步兵完全突破敌人的战术防御，打开一个“纯突破口”，然后才投入坦克重兵集团。但科涅夫却决定将全部三个坦克集团军中的2 个立刻投入战斗。大家或许还记得，科涅夫在基洛夫格勒之战时，也过早投入了坦克部队，结果蒙受了巨大损失。
不过这次，科涅夫的考虑更成熟一些：由于德军的防御纵深小，可能造成的坦克损失估计不会太多；更重要的是，前进道路正处于春季泥泞之中，如果延迟坦克部队的投入，有可能会贻误战机。即使坦克部队因此蒙受了巨大损失，他还留了另外一个坦克集团军，不愁会做“无米之炊”。事实上，在这一时期，由于红军步兵力量不足，坦克部队大都参与了对战术防御的进攻，“纯突破口”还只是个奢侈的设想。
根据科涅夫的命令，第2 坦克集团军和第5 近卫坦克集团军主力在2～4公里纵深内转入进攻，协助先头部队一道突破了德军战术地幅。第2 坦克集团军当天前进14～16公里，进至戈尔内季基奇河一线。第二天早晨，第6坦克集团军在15～18公里纵深内进入突破口，突向赫里斯提诺夫卡。[59]
红军突破部队随即开始强渡戈尔内季基奇河。尽管木材要从60 公里外运来，苏联工兵还是迸发出极大的工作效率，3月6—7日间就在冰凌中冒着德军炮火建起了11 座桥梁。[60]第2 坦克集团军和第5 近卫坦克集团军的大量坦克自行火炮通过了这些桥梁。
德军原本计划以几个装甲师和一个党卫军师遏制红军的突破，但仅取得了局部战果。德军又向乌曼集中兵力。[61]而苏军突破通往南布格河道路上的最后一道防线后，立刻以3个坦克集团军发起迅猛追击！坦克第6集团军原本在后面跟进，但在3 月8—9 日完成迂回机动后，却冲到了前面！第2 坦克集团军开始强攻乌曼！德军由于侧翼受到威胁，被迫放弃乌曼。
3 月10 日，在第5 近卫坦克集团军第29 坦克军以及第52 集团军部分兵力配合下，第2坦克集团军攻取乌曼全城。昔日的第1装甲集团军后勤补给基地落入红军之手。一个苏联记者描绘了解放不久的乌曼：
“现在从市中心到南郊的所有街道好像都变成了缴获武器的展览会。德国各种最新式的武器在这里大概都可以看到。有大型的‘虎’式坦克，也有小型‘猫’式坦克（苏联人给四号取的外号），有大到上面设有行军修理所，重达七吨的德马加重型运输车，也有小到像只甲虫似的小马力斯柯达，有大得像只大癞蛤蟆的榴弹炮，也有小得不显眼的反坦克炮……总而言之，应有尽有。”[62]
根据西方资料，在通向乌曼道路的战斗中，德第8 集团军付出的代价包括200 辆坦克，600 门火炮和12000 辆机动车。[63]苏方宣称，除了直接对抗的战果外，第2 坦克集团军还在波塔什车站缴获了500 辆德国坦克，其中200 辆“完好”。[64]从东线战争开始以来，红军可能还是第一次缴获这么多完好的德国坦克。
3. 乌克兰第3方面军
科涅夫攻势的第二天，即1944 年3 月6 日晨，马利诺夫斯基大将的乌克兰第3 方面军也发起进攻。他的对手是刚刚丢失了尼科波尔和克里沃罗格的克莱斯特。其A 集团军群大陆集团（不包括克里木的第17 集团军），包括退到因古列茨河的霍利德第6集团军（20～21个师，含3个装甲师）和主力部署在外德涅斯特地区的杜米特雷斯库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4个罗马尼亚师、1个斯洛伐克师和4个德国师）。[65]
马利诺夫斯基的任务是击溃因古列茨河沿线的霍利德，然后挺进南布格河。其麾下兵力包括：
第57、第37、第46 集团军，近卫第8 集团军，第6 集团军，突击第5 集团军，第28 集团军，空军第17 集团军，坦克第23 军，近卫机械化第2、第4 军，近卫骑兵第4 军。总计57 个步兵师，1 个骑兵军，1 个坦克军，2 个机械化军。装备76毫米或更大火炮迫击炮7184门，坦克自行火炮573辆，飞机593架。
马利诺夫斯基的进攻计划如下：方面军中路集团，即第46 集团军和近卫第8 集团军，从因古列茨河岸克里沃罗格以南各登陆场发起进攻，出击新布格总方向。此后，再将快速纵队转向南面，迂回到尼古拉耶夫以东德军的后方。
动用的快速部队包括：坦克第23军，预定在第46集团军地带内进入交战；骑兵机械化兵集群（骑兵第4 军、近卫机械化第4 军和独立摩托化步兵第5旅），由近卫第8集团军地带内进入交战。
主攻同时，方面军的几乎全部两翼部队：第57、第37、第6集团军，突击第5集团军，第28 集团军，都必须发起辅助突击，以牵制德军，使其顾此失彼。鉴于德军立足未稳，红军把全部兵力都压到了一线，突击集团以一个梯队投入进攻！
战斗打得极其激烈。德国人拼死顽抗，还不断发起反击。特罗伊茨科—萨福诺沃地域的恶斗更是趋于白热化！当日晚间10 时，马利诺夫斯基把骑兵机械化兵集群投入战斗，一路突向纵深，于3 月8 日凌晨一举占领了新布格。至此，马利诺夫斯基已经撕裂了德第6 集团军的正面，随即着手包围在别列兹涅戈瓦托耶、斯尼吉廖夫卡的德军。为切断其西退道路，骑兵机械化兵集群在新布格留下独立摩托化步兵第5旅，主力继续向巴什坦卡及以南快速推进！
3月12日，快速集群的坦克和骑兵打到了斯尼吉廖夫卡以南因吉列茨河，一举切断了德第6 集团军主力的西撤道路。同时，红军第6 集团军、突击第5集团军和第28 集团军也从东面和东南面实施了突击。德军的13 个师面临被合围的危险。
但要彻底合围德军，还需要足够数量的步兵。为此，崔可夫的近卫第8 集团军右翼应该迅速推进到南面。但崔可夫却在弗拉基米罗夫卡、巴什坦卡陷入苦战。苏军原定突击部队之一的坦克第23 军也在3 月12 日被反击德军缠住。德第17、第44 军乘机丢下火炮、坦克和汽车，逃过南布格河，窜向尼古拉耶夫方向。
4. 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
3 月15 日，在朱可夫的北翼，建立不久的白俄罗斯第2 方面军（下辖第61、第70、第47集团军和空军第6集团军。方面军司令库罗奇金上将）开始向希特勒和斯大林都极为关注的据点——科韦利进攻。库罗奇金上将的对手主要是中央集团军群第2集团军和南方集团军群第4装甲集团军一部。
库罗奇金所属部队中，第47 集团军实施主攻，由南北两面迂回科韦利；第70集团军攻击卡缅卡希尔斯基；第61集团军负责肃清普里皮亚季河南岸的德军。由于时间紧迫，库罗奇金不等兵力集中完毕，就以现有的13个师（总共25个师）发起进攻。
战至3月18日前，第47、第70集团军克服了森林沼泽的阻碍，推进了30～40公里。第47集团军已经逼近了科韦利，并将其封锁了起来。在此作战的党卫军“维京”师自3月17日就被包围在科韦利附近。[66]至3月底，第61集团军也肃清了普里皮亚季河南岸的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