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俗话说得好：盛世收藏热。20世纪80年代气象更新，改革之风频吹。迈向小康社会的人们，物质生活开始充裕，社会上兴起了一股收藏热潮。一些嗅觉灵敏的文物贩子，从中嗅到了可观的商机。这些俗称“铲地皮”的文物贩子，尽管文化程度不高，对文物好坏却有一番研究。他们往往单打独斗“各自为政”，走村串户寻寻觅觅，低价收购一些当时还不被看好的“老古董”。那些不起眼的青花瓷、铜脚炉、竹刻笔筒到了文物贩子手上，用放大镜仔细看一看，拿在手中认真掂一掂，就会掂出其中的“分量”。于是，花言巧语一番，这些颇具文物价值的老古董，就被他们花几个小钱买下。转手，他们将价格翻上几倍甚至几十倍出售，从中获取丰厚的利润。更有少数不法之徒，事先踩点，趁着月黑风高当“宵小”，把村里古井上的青石和花岗石井圈盗走。

话说有一天，一个名叫张丰的文物贩子，来到苏州郊外的一个村庄。当天，他的运气不好，从早上直到中午，还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失望之际，他的眼睛突然一亮。前面一户人家的门前，一只花猫正在食盆旁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午餐。于是，张丰快步走过去，借口向房东问路后，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休息。问房东刘好婆要了一碗开水，他拿出饼干充饥，眼睛却全神贯注地盯着地上的猫食盆。刘好婆以为他在看猫，便问了一句：“你也喜欢这只猫？”张丰感到奇怪，一愣，话到嘴边突然改口：“是的，我就喜欢这只漂亮的花猫，你可以卖给我吗？”房东不肯。于是，他蹲下身子与花猫亲热起来。利用这个机会，把猫食盆仔细观察一番后，证明自已没有看走眼。抱起花猫，他从口袋里掏出50元钱递给房东：“好婆，你看这只猫就是对我有感情，卖给我吧。”刘好婆想不到一只猫竟然这么值钱，就一口答应了。临走，他似乎想起什么，又对房东说：“好婆，这只食盆是花猫熟悉的，也让我带走吧。”刘好婆大方地把手一挥：“一只旧盆有啥稀奇，拿去吧。”

张丰如获至宝，赶紧大步流星离开。在一个无人的僻静处，他迫不及待地拿出猫食盆再做鉴定。原来，这只碗状的敞口食盆，是药店研磨药材使用的瓷盂。瓷盂周身绘有精美的山水图案，一侧有落款“诵芬堂雷”，盂底还有一方落款“姑苏阊门内天库前”。（见图25）从落款可以明确判断，这是雷允上国药店使用的瓷盂。雷允上国药店于雍正十二年（1734年）在天库前周王庙弄口开设，其时已有200多年历史。张丰欣喜若狂，将花猫从背包里取出，往地上一扔：“回去吧，我哪有时间侍候你！”

图25　诵芬堂雷药坛

再说，房东刘好婆看到自己的花猫突然回来，感到很奇怪：“这个人真粗心，怎么把花猫弄丢了。”过后，老人又情不自禁沾沾自喜：一只破盆卖50元，太合算了！过了一星期，远在外地读大学的外孙放暑假回家。刘好婆得意洋洋，向外孙讲起高价卖猫得便宜一事。谁知，外孙听完大惊失色：“外婆，你傻了，怎么拿屋里的老古董送人？”原来，刘好婆丈夫的祖上曾经在雷允上当伙计。后来，他年老离开药店时，雷老板拿出一只他本人使用过的瓷盂，送给伙计留作纪念。文物贩子张丰来之前，原来的猫食盆不小心被打碎了。因为研磨药材的瓷盂质地厚实，不容易摔坏，于是，刘好婆就从橱柜翻出这只尘封的瓷盂代替。现在，得不偿失，刘好婆后悔莫及。

狡猾而精明的文物贩子声东击西，演出了一曲“得盆还猫”的把戏。这与古代的“买椟还珠”，倒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