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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雷允上
1.6.2 秋涛立规订章程 事业有成起风波
秋涛立规订章程 事业有成起风波

诵芬堂开业后,在各方面严格把关。俗话说得好:“药材好,药才好。”当时的苏州是江南最大的中药材市场之一,全国大部分地区的中药材都在这里囤积、周转和发售。选购药材一项,不仅学问深,生意经也不少。从长远利益考虑,诵芬堂非常注重进货渠道和药材质量,因而炮制出来的药丸,往往质优效好,很受顾客欢迎。比如选用黄连,就指定著名的“山阴连”品牌;楝树子,专门采购最为上乘的四川产地所产的;枸杞子,非甘肃出产的不可;止咳化痰所用的陈皮,坚持选用广东新会所产的“个大皮厚”橘皮;川贝也有考究,须选用四川松潘所产;枫斛的原料,称为铁皮石斛,选用在安徽霍山县山间的石缝所采的。采购来的药材存放在专门仓库内,有专人负责通风、晾晒等保管工作,有的还要进行初步加工整理,比如,一支当归药材就要分成“归头”“归身”和“归尾”三部分,各尽其用、各尽其妙。

药店店规严格,对招进来的药工进行业务培训,考核合格才能上岗。如此,店里的药工精通业务,人人都有一手过硬的本领。店里的抓药工,看方子不能看错,尤其要熟悉潦草字的写法,称药材不能少称,也不能多称。他们接到顾客递来的药方,便“按图索骥”,熟练地抓取所需的药材,开抽屉、关抽屉,从这瓶到那瓶准确抓取,熟能生巧,不看抽屉上标明的药名,就能一步到位“一次清”。各类药材计量称重后,分别用纸包好,每一帖药内,总有几个小包,先煎后煎的要分开包,小包有纸包的,有纱布包的,都必须分清楚。用鲜荷叶包装的,要用针在荷叶上刺出一排排的小孔,强调以人为本的细节服务。最后,附上“诵芬堂”的标签纸,将各个药包牢牢捆扎后递给顾客。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作坊内的制药工,也同样必须精通业务。煎、炒、渍、切、炙、碾、筛等,各道工序都要得心应手。单是“切片”这道工序,就要做到“薄似蝉翼,亮如鱼鳞”,如此切成的药片,不碎不斜,匀称美观,犹如一件艺术品。橘皮表面呈锅子形,要将其完整地一切为二也非一日之功。雷允上根据员工技术好坏评定等级,发放不同的酬金。店堂的抓药工也细分等级,分为头柜、二柜、三柜等。作坊(工场)的制药工则分为头把(刀)、二把(刀)、三把(刀)等。此外,还有厨师一名,烧饭做菜之外,兼司职磨药。店内另招收学徒几名,三年满师,满师后方能留在店内当正式伙计。

每天,雷允上都坐堂门诊。中医治病,讲究“望、闻、问、切”。望,望色,通过观察病人的脸色、舌苔等了解病情;闻,听声,通过听病人的呼吸等了解病情;问,问询,通过向病人问询了解病情;切,切脉,通过搭脉了解病情。如此,对症下药恰到好处。诊断后,立即开处方让药工配药。如此“一条龙”服务,病人不用东奔西跑,就能在店堂内配齐所有中药回家。对于远在农村划船而来的乡民,更是最大的福音。

雷允上待人热心,医术高明,用药考究,治病有奇效。他根据研究心得《要症论略》中的验方试验成功多种合成药,疗效显著。他还亲自上炉台,炼合丹丸,修合的丸、丹、膏、散,选药地道,有不少是用麝香、珍珠、西黄、犀牛角、猴枣、马宝等细料药材加工而成,所以药效特别灵。其中,以治疗霍乱的痧药“蟾酥丸”“诸葛行军散”最负盛名。“蟾酥丸”,从俗称“癞蛤蟆”的蟾蜍身上提取蟾酥而制成。如此,不值钱的“癞蛤蟆”变成了病人喜欢的“天鹅肉”。“诸葛行军散”相传为诸葛亮发明。当时,士兵在行军中,因为长途奔波,容易水土不服患上传染病。诸葛亮研制出这一治愈传染病的良药,该药即取名为“诸葛行军散”。后来,该药方失传。雷允上通过精心研究使之恢复,成功地创造了奇迹。乾隆二十年(1755年),苏州及附近各县水早疫情频繁发生,以后又多次发生疫情。在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蟾酥丸”和“诸葛行军散”这两种“神药”及时救治了许多病人。雷允上声名鹊起,每天前来配药和求诊者络绎不绝。

雷允上不但是一位儒商,还是一位儒医。他把多年问诊积累的实践经验写成医案著书立说,主要有《金匮辨证》《要症论略》《经病方论》《丹丸方论》《温毒病论》等。遗憾的是,这些宝贵的医书均毁于太平天国战乱。所幸的是,并非医书的《琴韵楼诗存》保存至今,弥足珍贵。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雷允上因病去世,享年84岁。雷允上有四子,雷楷、雷椿二子早丧,存世雷桂、雷兰。雷桂有四子和孙子多人,长子梦熊(号礼堂),次子梦麟(号耕堂),三子梦鹏(号绮堂),四子梦骏(号蕉园)。雷兰为庶出,其儿子叫梦鳌(号松圃)。雷桂规定:后裔分别称为礼大房、耕二房、绮三房、蕉四房、松五房;同时又规定:从“梦”字辈起,排辈起名依次为“荣、庆、文、学、传、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从十八世起,不按辈分取名。

雷桂(1737—1811年),字宫蟾,号秋涛,晚号“粤西史隐”,为苏州雷氏第十世。他曾经署理广西苍梧县知县,50岁前后返乡继承父业,经营药铺达20余年。接管药铺后,他深感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于是,把自己从政的经验成功地运用到药铺的经营管理上。新官上任三把火,雷桂大刀阔斧整顿家务,制定了药铺经营发展规划和店规条文,以及对家业分配的规定。雷桂虽然没能继承父亲的医术,但努力钻研业务,学到了丸、丹、膏、散的制作技艺。嘉庆八年(1803年),雷桂又进一步完善有关规章制度,史称“秋涛立规”,主要内容有《订准章程》和《分拨店业书》。规章嘱咐家人“自拨之后,汝弟兄皆同心协力,料理店务,不许各存异见,以致参商”。同时,还严格规定各房子孙“不准另行开设诵芬堂药店,倘弟兄内有生端者,作不肖论”。(广陵书社2006年7月第1版《苏州名门望族》第411页)从诵芬堂的长远利益考虑,雷桂让三个儿子梦熊、梦麟和梦鹏共同参与经营。梦麟和梦鹏主管财务,负责营销和进货事宜。梦骏当时年纪尚幼,不问店事。在雷桂的努力下,诵芬堂顺利完成换代接班工作,日常经营依然红红火火。

嘉庆十六年(1811年),雷桂因病去世,享年74岁。他去世前立下遗嘱,将药店产权传给四个儿子和一个侄子(即雷兰的儿子雷梦鳌)。五房小辈各得产权的百分之二十。其中三房梦鹏长期独子单传,股权始终保持五分之一,成为大股东,而其他各房孙辈众多,股金分散,因而各房后代所持股权相差悬殊,这也为后来的门户之争埋下伏笔。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齐心协力,共同谱写了诵芬堂药店的百年传奇。

乾隆、嘉庆年间,雷允上诵芬堂药铺生产的痧药蟾酥丸、卧龙丹、紫雪丹等急救药品广受病家欢迎。药铺资产已达纹银数万两之巨。制作药品的后坊扩大规模,分列为刀房、料房、杂房等部门。但好景不长,诵芬堂药店第一次出现危机。诵芬堂自开业后,依托“蟾酥丸”和“诸葛行军散”以及其他一些热门品种销售大江南北,获得丰厚的盈利,但这些治疗时疫的药品基本上只在夏秋季节热销,其他季节门庭冷落,营业寥寥。一些饮片以及丸、丹、膏、散的经营品种远不如附近的一些同行多而全。如此片面依靠名牌“单打一”,固守传统经营方式,导致营业业绩每况愈下。至道光六年(1826年),药店全部资产仅10000余两纹银,而负债却高达16000余两纹银。面对资不抵债的严重亏损局面以及同行的激烈竞争,店内人心惶惶,有些店员准备“跳槽”去其他药店。在这危急关头,四房的雷梦骏挺身而出。他说服家人,将自己名下应该支取的2990余两纹银补贴药店开支,从而缓解了经济危机。嗣后,药店又学习其他药铺的经商经验,弥补自身的不足。如此,诵芬堂才起死回生渡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