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马可魅影

原来有一种崇拜，是不分国籍的。

坐火车从米兰至威尼斯，是一个不算漫长的旅程。车厢里看不见旅人的模样，只有一个比一个看起来还商务的意大利男子，西装、衬衫、笔记本电脑，这些零件仿佛撑起了他们的整个世界。我们拿着打印好的纸质火车票，静静地望着穿着深蓝色制服的检票员，其实意大利境内的欧洲之星是可以用手机识别二维码的，无须打印纸质版。

意大利的铁路很发达，用手机即可在官网购票、选座，购买原价票（base票）的话不需要打印车票，拿着手机出示旅客订座记录编号（PNR code）即可通过列车的车厢内检票。同时，在火车站可以用护照购买一张当地的手机卡，3G上网，网速很快，网络覆盖意大利全境并随时定位，售价10欧元，1G流量，还送话费5欧元和短信若干，根本用不完。威尼斯有好几个火车站，记得，要坐到主岛的火车站：威尼斯·圣·塔露西亚火车站（Venezia S.Lucia）。

很多人爱威尼斯的贡多拉（Gondola），它仿佛是威尼斯的标志性交通工具，来到这里，不坐小舟，便算是白来了威尼斯。而我，偏偏爱在威尼斯的小巷中步行。宜人的建筑与街道的尺度，每隔不远便会有一个类似于小广场一样的街巷小节点。有的节点是个教堂，有的节点甚至是一口水井，有趣极了。

在威尼斯主岛小巷的墙壁上，常会看到喷涂的导向性标志。是的，所有的导向，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圣马可广场（Piazza San Marco）。嗯！就是这个所有建筑学子向往已久的、欧洲最骚情洋溢的客厅，威尼斯的政治、宗教和传统节日的公共活动中心。

我们都曾在纸上默画过圣马可广场的总平面图，也曾望着外建史书上印刷得不清不楚的总督府，满脑子狐疑地寻思着为啥长这样都能载入史册？还有那个跟总督府一样修了好几百年的圣马可教堂，现实中的你们到底是怎般模样？

可当我辗转30分钟穿出小巷豁然开朗之时，我才真正明白，圣马可广场的伟大之处并不是它由多少座传奇的建筑围绕而成，它的魅力，就在它的场地设计。我第一次明白了，建筑的场地真的可以超越建筑本身（总图专业可以小傲娇一下）。客厅的魅力，真的可以不在于它内部家居的表皮，家具的走位才是客厅的灵魂。

白昼的圣马可广场很热闹，人头攒动。有300多年历史的弗洛里安咖啡馆（Florian Café），这是目前世界上累计运营最古老的咖啡馆，与隔壁广场内其他新兴的咖啡馆孜孜不倦艰苦地打着擂台。我在这里吃到了好吃的冰淇淋，在我的冰淇淋排行榜里排名第三，关于冰淇淋的念想后文书再表。

日落时分，夕阳打在圣马可广场的铺地上，海面上一阵骚动，渐渐驶来了一艘巨型邮轮，然后发生了让我终生难忘的瞬间：邮轮上所有的乘客都站在了甲板上，一层连着一层，因为逆光，我看不清他们的脸，甲板上所有的人都朝着这座优雅、旖旎、神采奕奕的欧洲宴会厅挥手致意。

原来有一种崇拜，是不分国籍的。

在威尼斯主岛小巷的墙壁上，常会看到喷涂的导向性标志。是的，所有的导向，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圣马可广场。

西方世界与东方世界有一个明显的区别，西方的老年人，都很爱玩。夜幕降临，露天餐厅中吃着情侣餐的都是两鬓斑白的大爷和大妈。我很喜欢在用餐时观察周边的人，分析着人物的关系与状态。如果，大爷吃得很投入，大妈吃得很卖力，相看两无话，我想，这一定是一对儿超过30年的老夫妻（或者干脆就是拼桌的）。再如果，大爷和大妈眼前的食物，几乎都没怎么动，俩人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对方你侬我侬，仿佛看着彼此就可以当饭吃了，那这一定是黄昏恋的标兵。这两种类型，在餐厅里都有活体参照，看着有趣极了。

那晚睡得很早，因为翌日清晨，将迎来我在威尼斯最重要的时刻，我将要见到属于我自己的圣马可广场。我深信，并热切期待着。

建筑旅行中，我写到很多可以当作求婚现场的珍贵场景。清晨7：30的圣马可广场，便是一处。空旷而唯一。

人迹罕至的圣马可广场仿佛是另一个没有边际的世界，我甚至开始觉得没有在圣马可广场迎接过日出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寒风瑟瑟，广场上只有晨起上班的行人。

无人的总督府、无人的圣马可大教堂、无人的圣马可钟楼、无人的新和旧行政官邸大楼、无人的拿破仑翼大楼、无人的圣马可图书馆……这是一个全场景渲染没有“后期”的世界。

此时的圣马可广场，是你真正的舞台，你可以在这里肆意快乐地舞蹈，以一个建筑师单纯而不羁的灵魂，完全地浸淫在这真实的梦境里。没有一个职业如建筑师这般自恋与自我，我站在自己画过数十次的场景里，觉得自己又渺小又神奇。

站在广场的中心，内心光芒万丈，此时的威尼斯城，只属于自己。

在威尼斯不得不说卡洛·斯卡帕（Carlo Scarpa），他是威尼斯土生土长的建筑师，低调到好多人还不太熟悉他的名字。他的儿子也是干这一行的，不过他的儿子后来除了当建筑师外，干的最多的还是设计师的活儿，主营家具设计、展厅设计等。这让我想起了，身边许多结构、设备专业大佬们的娃最后都一意孤行地成了建筑师；而建筑师们的娃，大多都“边缘”化为设计师，子承父业得有点儿跑偏。

斯卡帕本人原是赖特的狂热粉丝，但后来渐渐把自己的榜样转移至路易斯·康，在斯卡帕后期的许多作品中，都可以找到康的影子。他每个作品的规模都不大，几千平方米都算大的，每个项目都要做上七八年。

推荐几处斯卡帕的作品，大家游意大利的时候可以前往：

● 威尼斯圣马可广场奥利维蒂商店（Showroomof Olivetti）改造

地址：在圣马可广场西北角，是在威尼斯最容易去的斯卡帕作品。

● 斯坦普利亚基金会（Querini Stampalia Foundation）

地址：Santa Maria Formosa Castello 5252，30122 Venezia

开放时间：周二至周日10：00～18：00，周一休息。

● 维罗纳老城堡博物馆（Castelvecchio Museum）

地址：Corso Castelvecchio 2，Verona，Italy

开放时间：周二至周日08：30～19：30，周一13：30～19：30

● 布瑞恩家族墓园（Brion Vega Cemetery）

地址：意大利的北部小城桑·维多（San Vito）

这是斯卡帕晚期的重要作品之一，设计周期历时十年。要去这个墓园可是要费些周折的：先从威尼斯乘火车至威尼托自由堡（Castelfranco Veneto）镇，再步行至镇上的汽车站，坐3路汽车，到桑·维多镇，再步行至公墓。整个行程折腾下来得小半天，请大家妥善安排出行时间。

远离喧嚣的圣马可广场，一等一的求婚胜地。姑娘们，拽着你的他行动起来吧。

威尼斯旅行小贴士：

● 威尼斯有好几个火车站，记得，要坐到岛内的火车站：威尼斯·圣·塔露西火车站。

● 在圣马可广场如果“晕人”，请抓紧清晨和日暮。

● 在威尼斯不用去凑热闹排队贡多拉，步行穿越条条小巷是最好的旅行方式，岛内从北到南步行时间也就不到1小时。

● 威尼斯有各种通票，博物馆通票、WiFi通票、圣马可景区通票，连公厕都有一日通票。

● 威尼斯的海鲜也很新鲜，但价格比希腊贵多了。

● 斯卡帕最容易去到的作品，奥利维蒂商店，就在圣马可广场西北角，那个楼梯是核心。

● 威尼斯的酒店一定要提早订，尤其双年展期间，订晚的话只剩下巨贵无比的以及岛外的酒店了。

● 意大利人讲英语的口音很重，舌头打卷的，但你说的，他们都能听懂的。

● 记得买个密码锁锁在包上，我没遇到小偷不代表没有小偷。

● 餐饮小费：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