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漏洞

8月的纽约天气令人难以捉摸。时常骄阳似火，闷热异常，就在人们忍受不了，盼着周末奔向周围海滩之时，经常一场大雨突袭，温度骤降，一连几天阴云密布。

星期五的早晨，天空万里无云。2006年二季度的房价指数刚刚公布，全国年平均增长率从一季度的12%降到8.5%。施瓦茨公司此时已累计买入1.3亿美元的CDS保险。从施瓦茨办公室出来的伊万脸上像窗外一样阳光明媚。他刚刚更新贴在老板墙上的那张房价增幅指数历史曲线图，15%，12%，8.5%，最近房价的走势正向他们期望的方向发展。

“周末有什么计划？去海滩？”走回自己座位的伊万问身边正盯着屏幕的刘思皓。他此时心情格外好，再过几个小时他就将带儿子登上去佛罗里达奥兰多的飞机。每年的8月和圣诞节是华尔街休假的黄金时期，去年圣诞节期间伊万一人在办公室加班搞那张房价历史曲线图，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他决定放松一下，自己带儿子去迪士尼乐园玩一周。

“噢，没什么计划，我女朋友暑假去了中国还没回来。”琪儿暑假与母亲去了扬州老家，刘思皓最近周末也经常来办公室，这里比自己公寓凉快，能省很多电费。

“哦，这样其实更好，一个人自由。”与年轻分析师一起挤坐在格子间里的伊万平时很少与身边年轻人聊天，即使与自己的唯一助手刘思皓。他今天心情确实好，居然少见地开起了玩笑。

刘思皓也笑了起来。说着话刘思皓注意到眼前屏幕上刚计算出来的一堆数字，笑容顿时在脸上凝固，“伊万，我们好像犯了一个错误。”刘思皓只觉手脚瞬间变得冰凉。

“什么？”伊万收住笑容，站起身，走过来紧张地盯着刘思皓的屏幕。

“我们好像买错了CDS。”刘思皓声音有点儿颤抖。

自从两个月前高盛的那次来访，伊万与刘思皓又反复检验了自己的分析，没有发现什么漏洞。但最近有一个现象一直在困扰他们，根据公司交易员从各大投行收集来的CDS最新价格，尽管房价指数增速放缓，但他们购买的CDS大部分保险费却只降不涨，而他们亲自挑选的那些CDS中，有很多次级贷款是在那些房价一直狂涨的地区，与全国平均指数相比，那些地区的房价增长减缓幅度更大。昨天新的房价指数出来后刘思皓加班重新检查对比数据，现在有了答案。

“我们应该买今年2006年打包出来的CDS，而不是2005年的。”经过一番核对，伊万证实了刘思皓的发现：2005年打包里的次级贷款，其房价经过2005年的高峰增长，即使房价以后不涨，待到2007年贷款利率更新时，借款人也很容易申请到重新贷款。他们应该集中购买2006年发放的次级贷款打成包的那些CDS，根据现在房价的走向，借款人两年后将很难申请到重新贷款。

“我们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伊万光亮的头顶开始渗出冷汗，说着拿起电话告诉儿子迪士尼去不成了。

刘思皓跟在伊万后面走入施瓦茨的办公室，手里拿着刚打印出来的结果，随手关上门。

“施瓦茨……”伊万不知怎么向老板汇报这件事，不知这个错误的后果将有多严重，自己一年多的工作也许就此付之东流。而刘思皓则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自己今年本应该进商学院，哪怕是留在莱曼兄弟继续做海底的草，也比现在这样担惊受怕强。他扫了一眼施瓦茨身后的窗外，刚才还晴朗的天空突然间已乌云密布。

“伊万，你怎么又回来了？”施瓦茨注意到伊万身后跟着刘思皓，两人都面色铁青。

没有办法，伊万只好用最简洁的语言向施瓦茨汇报刚才的发现，不知是害怕得忘记了还是心里有意，他没有指明是刘思皓发现了这一错误。

施瓦茨边听边低头看着伊万递过来的结果。刘思皓看不到施瓦茨的表情，只发现他拿着铅笔的右手有些发抖。

不等伊万说完，施瓦茨开口叫门口的秘书，“给我接通斯蒂夫的手机！”

斯蒂夫是公司交易员的头目，此时正在地中海边的法国小城度假。

“老板，什么事？”斯蒂夫的声音从施瓦茨办公桌上的麦克风里传来，里面夹杂着噪声。

“你现在赶紧给我跑回你的房间去，打电话问一下那些投行的交易台，今年打包出来的BBB做抵押的CDS现在是什么价格，15分钟内给我打过来。”施瓦茨关掉麦克风，继续低头研究眼前那份结果。

房间里此刻是令人窒息的寂静。刘思皓一屁股坐到施瓦茨面前的椅子上，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回家，再到别的投行或基金找份工作，反正自己明年就回商学院读MBA。伊万没有坐下，他紧张地踱着步，因为这个低级的错误，他也许从此失去了在华尔街最后的机会。

斯蒂夫的电话终于来了，“老板，今天星期五，很多交易员不在，我只从两家投行问到价格。”

“价格是多少？”施瓦茨拿着铅笔的右手抖得更厉害了。

“每份CDS合同每年保险费20万美元。”斯蒂夫那头此时话音清晰，没有了噪声。

只比2005年CDS多5万美元？办公室里的三个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斯蒂夫，你现在就与这两家的交易台谈，将我们2005年的CDS卖掉，全换成买入2006年CDS。”施瓦茨兴奋地站起身。

“可是老板，这两家做不了那么多，即使能做我们也不能与同一家做那么大的量级，你忘了我们说好要分散交易避免引起华尔街的注意。”斯蒂夫提醒施瓦茨。

“噢，对，你赶紧飞回来，剩下的CDS下周一与其他投行换完。”施瓦茨恢复了镇静。

刘思皓与伊万在一旁也如释重负。

“老板，抱歉我们这一错误导致公司多付了几百万美元。”伊万仍心有余悸。

“没关系，我们毕竟是新手，交点儿学费不算什么。”施瓦茨此刻已经开始酝酿一个更加宏伟的计划：设立一个基金专门购买CDS，这么便宜的价格说明机会的窗口还在敞开着。现在已买的CDS最多能挣60亿美元，已经打破对冲基金历史上单笔交易纪录——索罗斯在1990年的货币战中一笔交易挣到10亿美元。如果能在短时间内再筹到10亿美元的资金买进更多CDS，他就能挣到500亿！他想着脸上露出少有的微笑，让两个刚才受了惊吓的手下摸不着头脑。

刘思皓和伊万走出施瓦茨办公室，伊万拍了一下刘思皓的肩膀：“今天中午我请客，第五大道最好的韩国料理。”

万事俱备，刘思皓与他的老板就等房价下跌这个“东风”了。

纽约的秋天像春天一样短暂，中央公园的红叶刚刚红了一个星期便开始飘落。中央公园西侧相隔仅仅两个街区的中城百老汇大道边，纽约茱莉亚音乐学院。

一间没有窗户的小阶梯教室里，二十几个学生正在专心听理论课。坐在后排的琪儿一只手拿着笔在本子上做着笔记，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前正在上课的教授。

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噢，糟了！”琪儿意识到铃声是从自己脚下的双肩背包里传出来的，自己昨天刚配的手机忘了关机。“对不起。”琪儿白皙的面孔瞬间窘得通红，她拎起背包跑出教室。

“思皓，你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我还在上课哪。”琪儿跑到教室外的走廊里，在落地窗旁站定。窗外对面林肯演出中心广场上的喷泉已停止喷涌，在瑟瑟的秋风中，仍然有游客坐在喷泉周围享受秋日下午温暖的阳光。

“哦，对不起，今晚的周年纪念日晚餐我们不去那家餐馆了，去我公寓我亲手给你做好吃的，好吗？”刘思皓的声音听起来兴高采烈。

“噢，为什么？”琪儿感受到刘思皓的情绪与往日不同。

“今天有好消息：美国第三季度的房价指数刚刚公布，全国年平均增长率从上季度的8.5%降到了2.5%！”

“这哪是好消息，明明是坏消息嘛。好了，见面再聊，我现在得赶紧回去上课。”

琪儿与刘思皓相处到今天整整一周年，她第一次感到刘思皓上班时如此兴奋。

十几条街区以外，中央公园的东侧，中城麦迪逊大道旁，施瓦茨公司。第三季度的房价指数降到年增长率仅有2.5%，离零增长率只有一步之遥。按照刘思皓与伊万的分析，他们等待的“东风”即将到来。读完消息后，施瓦茨少见地走出他的办公室，来到刘思皓与伊万的格子间，拉把椅子坐下与两人聊起天来，刘思皓加入公司9个月以来头一次看到施瓦茨神情如此轻松，旁边坐着的职员都嫉妒地看着这边。

中午一过，施瓦茨便没了踪影，据说是亲自上街给快过生日的双胞胎女儿买礼物去了。下午3点，伊万也不见了，他最近在约会一个时装公司的女老板。刘思皓自己也坐不住了，这种时候他首先想到了琪儿，没有她第一次见面时的启发，自己现在还在波士顿那家小公司混呢，更不用说年初从莱曼兄弟跳槽到现在的公司。

今天正好是自己与琪儿初吻一周年的日子，真是好事成双。他心血来潮，今晚要亲自给琪儿露一手自己的烹饪手艺。刚过4点钟，刘思皓来华尔街头一次提前给自己下了班，坐地铁奔向下城的中国城去采购食物、佐料、厨房用具。在纽约的公寓住了已有两年多，他还从未自己开过伙。

纽约中城西区，北起59街，南至34街，东临第八大道，西抵哈德逊河，原名为“地狱厨房”，早年是曼哈顿岛上一个有名的贫民窟，曾是爱尔兰裔移民劳工阶层的聚居地，以杂乱落后的居住条件及高犯罪率闻名。由于过去的恶名，此地区的房价一直很低，房租相应低廉，再加上此地区邻近著名的百老汇大道、卡内基音乐厅、林肯中心等艺术表演圣地，有许多来纽约追求明星梦的艺人，比如麦当娜、史泰龙等发迹前都曾在此居住过。

由于接近曼哈顿中城商业区，20世纪90年代以来众多房地产开发商纷纷来此建造高层住宅楼，这里的房地产价格与房租开始大幅增长。尤其是“911”以后，随着华尔街投行等大批公司涌入中城，这里的公寓租金价格现已超越整个曼哈顿地区的平均值。原来住在这里的蓝领劳工阶层因负担不起高涨的租金而被迫迁出，取而代之的是大批刚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白领年轻人，这里的租金毕竟还是比邻近的上城便宜很多。刘思皓与人合租的公寓就在这个区的最东端——第八大道上的一幢高层建筑里，这里离他跳槽前任职的莱曼兄弟公司的总部办公楼只有五个街区。

“你买了这么多吃的呀！”琪儿走进公寓，看到门口不远处地板上放着一堆食品袋。她一边脱鞋一边端详着公寓内部：这是一个小号的两室一厅，厅不大，厨房的灶台上摆满了食物。

“这是什么？”刘思皓接过琪儿脱下的风衣，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口袋。

“我下课去了趟书店，这是两本最新出的介绍商学院的书，你不是马上就要申请MBA了吗？”

“瞧你，拿着这么沉的书走这么远。”刘思皓有点儿心疼地看着琪儿。“噢，不用脱鞋，我们这儿没有女式拖鞋。”

“那不是把地板搞脏了？”琪儿注意到厅里的木板地似乎好久没清洁了，确实没有换鞋的必要，“你们俩可真够懒的，没时间可以雇个人定期帮你们清洁房间嘛。”

“对对。你先坐一会儿，我得赶紧把吃的做好，我那美国室友回来闻到油烟肯定有意见。”刘思皓转身走向灶台。

“我坐哪里呀？”琪儿环顾四周，客厅里除了一台电视，只有靠墙的一张单人床，上面零乱地放着衣物。

刘思皓有点儿不好意思，在琪儿来之前他光顾着准备食品，没来得及整理房间。“对不起，昨晚有个朋友在厅里借住，忘了收拾。”刘思皓说话将单人床复原成一个折叠式沙发。

“没事，我不坐。我来帮你吧？”琪儿跟刘思皓走向灶台，她注意到盘子里的菜与小碟里的葱姜蒜全是刚刚切好的，刀工似乎比自己的妈妈还细。

“不用你帮，你瞧，我这儿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来下锅了。”刘思皓打开灶台上方的玻璃窗通风，接下来洗手、开火、放油、下佐料，动作一气呵成。一股沁鼻的香味儿迎面扑来。

“我以为你只是买来半成品热一下，没想到你还会炒菜！”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刘思皓右手掌勺，左手正熟练地拿起一个酱油瓶，大拇指堵住瓶口，然后瓶口向下倒过瓶子，随着拇指的移动，酱油从瓶口均匀地洒到锅里。

“没什么。”琪儿在一旁看着刘思皓操作，像是第一次看到魔术师表演的小女孩，惊奇不已。这个往日性格拘谨、看起来笨手笨脚的男生居然有此绝活儿。

“这是‘上海炒年糕’，你先尝尝。”刘思皓说话已将炒好的年糕倒入一个空盘子。

“嗯，好香。”琪儿将一片年糕放入嘴里，“你在哪里学的手艺？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呀？”

“哈哈，我……”刘思皓刚想说自己从小在父母的餐馆里帮忙，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不想现在让她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开餐馆的。“我小时候特喜欢看电视里的美食节目，看多了自然就会了。”

“真的？”琪儿半信半疑，正在此时她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可能是我妈妈。”她放下手里的筷子奔向沙发。

“琪儿，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里传来侯心娜的声音。

“我……我在学校边上的一个小餐馆正与一个同学吃饭。”琪儿吞吞吐吐地回答。

待琪儿接完电话走回厨房，刘思皓正将一盘刚炒好的菜放到餐桌上。

“对不起，思皓，我不能留下品尝你的美味了。”

“为什么？”刘思皓疑惑中满是失望。

“我外公病重，我妈明天就得回国，我得回去帮她收拾行李。”看到刘思皓的神情，琪儿心里感到很内疚，但她必须得赶紧回家。

“原来是这样，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坐出租车回去。”

“走吧。”刘思皓坚决地说。

出租车沿着第八大道一直向上城方向开去，路边的建筑逐渐开始变得古色古香，迎面哥伦布圆环广场中心的石碑已清晰可见，石碑上方矗立着一个10层楼高的石柱，顶端是哥伦布的雕像。这里是曼哈顿的地理中心。

“这座纪念碑是1892年纽约为纪念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400周年而建的，围绕纪念碑那个环岛一直在整建，去年你来纽约时刚刚建好。”刘思皓见身边的琪儿一身不吭地望着窗外，一定是担心她的外公，他要说点什么让她开心。

“是吗？”琪儿将视线从窗外转向刘思皓。

刘思皓伸手拉过琪儿的手，感觉她的手很凉，于是握得更紧，琪儿顺势将头靠在刘思皓瘦削的肩头上。

出租车开始沿着环岛行驶，驶过中央公园在第八大道的入口，入口处那组石雕在广场的灯光下人物的面孔依稀可见。转出环岛，车子驶入上城西区寂静的中央公园西大道，在一幢大理石外表的公寓前，琪儿示意司机停车。

公寓门前站着两个身着制服的高个子门房，其中一个快步跑过来为琪儿打开车门。

“你们家原来住在这里？”刘思皓抬头看去，在由下而上的橙色光柱照射下，钟楼状的楼顶像是欧洲中世纪时的宫殿。

“哦，是我妈住在这儿，离我学校近。”琪儿虽答应与刘思皓来往，可一年以来一直小心翼翼，她不敢告诉妈妈，偶尔一起出来晚了她都是让刘思皓将她送回学校的公寓。今天有点鬼使神差，她第一次允许刘思皓送她直接回家。“到门厅里坐一会儿吧。”琪儿看着正左顾右盼的刘思皓，另一个高个门房正为两人拉开青铜镶边的玻璃大门。

“不用了，你妈正着急等着你呢。明天给我打电话。”刘思皓俯身在琪儿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好吧，晚安。”琪儿走入大厅，沉重的大门在她身后慢慢关闭，两个门房各自回到原来站立的位置。

刘思皓转过身来，他突然感到很自卑，白天时的喜悦与兴奋此刻被吞噬在公寓对面中央公园夜晚的黑暗中。

后天就是感恩节了，曼哈顿的大街小巷上能明显感到节日的气氛。

刘思皓这些天情绪却一直不高。下班回到公寓后，他关上自己屋的房门，打开电脑漫无目的地浏览着。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琪儿的电话。

“你下班了？”琪儿的声音像初见时一样清脆悦耳。

“嗯。”

“干什么呢？吃饭了吗？”

“嗯，没干什么。”

“你好像有点儿不高兴，怎么了？后天就可以回家过节了，应该高兴才是，我的室友这两天行李都打好了，明天就飞回北卡。”琪儿听出刘思皓有些无精打采。

“噢，我没事儿。那你呢？”

“一个人过节呗，明天整个学校就空了。”琪儿可怜兮兮地说。

“那你也回家嘛，离得那么近。”刘思皓说完才想起琪儿的妈妈上星期飞回国了。“你妈妈还没回来？”

“没有，她最早下星期才能回来。”

“哦，那我留下来陪你，我们俩一起过节。”

“哈，谢谢，不过那样不大好，过节哪有不回家的。”

“那……”刘思皓一时没了词儿。

“你家在长岛什么地方来着？冷泉港？听说那里有个著名的实验室，你这么聪明，父亲一定是那里的大科学家吧？”琪儿的声音又恢复了活力。

“我家里很一般。”刘思皓有意回避琪儿的问题。

“你家里过节一定很热闹吧？”

“应该是吧，我弟弟跟你差不多大，也在上大一，明天从密歇根飞回来。我妹妹比你小一岁，明年上大学，他们俩比我活泼多了。”

“真羡慕你，我从小家里过节时总是冷冷清清的。喂，我忽然有个主意，感恩节那天你带我去你家如何？我晚上坐火车自己回来。”

“这……”刘思皓不忍心让琪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过节，可是他又犹豫一旦带琪儿回家，自己家的一切便都露了馅儿。

“怎么？不欢迎啊？”话筒里传来琪儿熟悉的笑声，刘思皓能想象到她此时调皮的神情。

“啊？噢，不不，好吧。”刘思皓无奈地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