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舉辦罪犯習藝所整頓警察及實行恤刑獄事宜摺

光緒三十一年十一月初二日（1905年11月28日）

太子少保頭品頂戴兵部尚書銜署理兩廣總督兼管廣東巡撫粤海太平兩關事務臣岑春煊跪奏，爲遵旨舉辦罪犯習藝所，整頓警察，并實行恤刑獄各事宜，恭摺覆陳，仰祈聖鑒事。

竊臣於光緒三十一年四月二十九日承准軍機大臣字寄，光緒三十一年四月初三日奉上諭：翰林院撰文吴蔭培奏罪犯習藝所新章請責成各省府州縣一律分設一摺。又片奏，警察爲當今急務，請飭竭力整頓。等語。著各直省督撫督飭所屬一體認真辦理。原摺片著鈔給閲看，將此各諭令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當經轉行欽遵，查照辦理。

又，於本年五月初九日，准修訂法律大臣伍廷芳、沈家本咨，議奏省刑責、重衆證、修監羈、派專官四條，亦經行司通飭，遵辦在案。竊惟恤刑著於虞典，警察昉自周官。我朝厚澤深仁，超邁往古，恤民衞民之政，法制綦詳，徒以地方有司奉行不力，遂致本原漸失，文具徒存。仰蒙皇太后、皇上軫念時艱，勤求上理，特命部臣纂修法律，明定章程，所以矜庶獄而通民情，禁殘苛而行仁恕者，無微不至。明詔所布，中外同欽。臣忝領疆圻，毫無報稱，何敢不恪遵聖訓，力圖整飭之方。

伏查奉行各條，除省刑責、重衆證兩事已嚴飭各廳州縣實力遵行，毋庸籌議外，計應舉辦者，爲推廣習藝、擴充巡警、修理監羈、派官稽查四項。謹將粤省現辦情形分晰具陳，惟聖明垂察焉。

罪犯習藝，原以化莠民爲良善。周之圜土聚教，漢之織室鬼薪，皆督課囚徒，施其職役。方今歐美各國亦以繋禁工作爲懲罪示罰之令，良法美意，實古今中外之所同。粤省南海、番禺二縣，先於光緒二十七年創建勸工廠，撥輕罪人犯而教之。開辦以來，成效頗著，各屬亦間有仿設。嗣升任山西撫臣趙爾巽奏請各省均設罪犯習藝所，經刑部議准通行。

惟原奏令在省城及該管巡道各設一區，或就一府一州分設，專收軍流徒犯。續經伍廷芳等奏定笞杖等罪，或因盗問擬，或無力罰鍰者俱改工作。習藝之人既多，自應按每廳州縣各設一所，節經分飭籌辦，近已次第據報建設，計南海、番禺二縣創辦最先，規模已具，即將勸工廠更名習藝所，餘則增城、東莞、花縣、龍門、從化、三水、清遠、香山、和平、海豐、長樂、潮陽、饒平、海陽、石城、合浦、南雄、始興、仁化、英德、廣寜、高明、開平、陽江、羅定等各廳州縣，并高州、雷州各府，均已辦成。

此外，尚有業經興建而未告竣者，亦有款項無出尚待籌措者，固知事關要政，必須一律舉行，而經費不充，亦不能不稍寬期限。臣惟有時爲程督，於已辦者責成認真經理，未竣者催令趕緊竣工，未辦者并飭趕緊籌辦，期於教化普及，遷善日多。

至各屬章程，先則取法於南、番二縣原設之勸工廠，嗣准刑部咨，行山東章程十款，核與粤省初訂者略有異同，業經飭司厘定，以歸畫一。大致則派員專管，督飭教導，立規則以資防範，定功過以示勸懲。

惟山東設習藝所於十府三直隸州，自可派同城之實缺佐貳管理，粤省則遍設於各廳州縣，多無同城佐貳之員，各牧令政務殷繁，不能躬自料量，吏目司獄典史皆管監獄，兼顧亦有爲難，不得不量爲通融，准委候補佐雜人員經管，俾專責成而免貽誤。其罪犯所習手藝，因地制宜，或織布匹、草席、網巾，或製扇履竹藤各器，不拘一格，惟取本土所産，使易行銷。本有手藝之人，仍聽執其本業。近日南、番二縣工所，製成器物頗多；長樂縣工所能仿織日本絲布，自此日求進步，逐漸擴充，非獨罪犯足以營生，即實業亦可期振起。此籌辦習藝所之大略也。

警察爲出治之本，其要不外去民害、衞民生兩大端，而義極精微，法極詳密，行之得力，洵足戢奸暴而策治安。現在欽奉諭旨設立巡警部，仰見朝廷鋭意振興。粤省地廣民衆，俗悍盗多，尤當以此爲要圖。

光緒二十八年，前署督臣德壽、署撫臣李興鋭飭令前廣東臬司吴引孫，督同前署廣州府知府龔心湛、試用知府方怡籌辦。先在省中老城設立巡警總局一所，分局五所，每局巡官一員，正、副巡長各一員，配兵十二隊，每隊巡兵八名，巡目一名，區畫地段，晝夜分班輪流巡守。嗣經逐漸推廣，在新城設一正局，三分局。復在西關設南路、北路二正局。十二分局添選巡兵一千四百餘名，巡目一百八十名，巡官巡長因之遞增。一切餉項，計老城月需銀六千餘兩，新城月需銀三千餘兩，西關月需銀一萬一千餘兩，歲支共銀二十五萬餘兩。其中由局庫籌撥者，十之八九由居民鋪户所出，警費充支者十之一二。自開辦迄今，已閲三年，街市帖然，從前白晝剽奪之風以绝，口角鬥毆之事亦已稀少，各兵弁不受學堂教育，而能謹守規則，勤勞罔懈，未始非經營創始之力。

省外各屬已辦巡警之地，則爲東莞、香山、新寜、清遠、高要、開平、恩平、新興、海陽、瓊山、澄邁、陵水、樂會、信宜、仁化、赤溪、欽州、羅定、西寜各廳州縣，及南海之佛山鎮、電白之水東墟。然皆限於財力，募兵無多，各辦一隅，尚嫌簡陋。

竊念此事敦促嚴切，而各屬開辦不免濡滯者，固由經費支绌，未能十分展布，亦因學堂未立，難得合格之人。方今治病求艾，自非急設警察學堂不爲功，但開辦警學，卒業需時，收效當在數年以後，就目前情形而論，不得不求其速成。現已挑選丁壯三百名，遴派教習訓練備補，號曰“巡警豫備營”，飭據司局擬定章程，略仿學堂規則辦理。開辦數月，察其步伐、堂課，均已大有可觀。

惟念兵丁有教，而員弁無教，不足以資督率，擬再設立警務研究所，考選員弁學習警察，與預備營相輔而行，俾員弁兵丁均能粗知警察之原理，與夫應盡之義務、應守之規則，以之充補巡兵巡長，較合程度，而可日起有功。先選員弁四十人，以學習三月爲一期，期滿除留省揀補外，餘則派往各廳州縣協籌舉辦。另選入所學習，續滿續派，俾通省巡警得以次第普興，而免曠日持久，仍俟成效漸著，民智日開，再設警務學堂，以宏造就。

至省城巡警現經籌辦者，尚有清理街道，開小菜場，均爲衞生便民之事；應須擴充者，則爲東南兩關及河南等處陸巡并省河水巡，亦屬迫不容緩之舉，均飭局員協同地方文武分投辦理。省外各屬，仍當責成有司會商公正士紳，趕緊籌款，一律舉辦。其簡陋之處，并飭切實改良，以期畫一整齊，共收實效。此籌辦巡警之大略也。

監獄之設，所以拘繋罪人羈所，本爲定例所無，而各省州縣亦久已設立。論其弊端，多在典守人役，或恣情陵虐，或任意剋扣。縱使有司時加稽察，而房舍狹隘，群處積污，夏則疫癘頻生，冬則嚴寒中體，瘐斃相繼。誠有如原奏所云者，今者百度維新，政尚寬大，律法則變通遞减，訟獄則禁止刑訊。不舉從前監羈積弊掃除而廓清之，何以上體皇仁，下恤民命？

查廣東司監，久無犯人，已改緝捕局新羈，迭經修理改良，房屋尚屬寬廣，章程亦尚周密。各處府監嚮少監犯，遇有招解命盗等案，皆發附郡首縣收禁，均可毋庸興修，以節糜費。

至各廳州縣之監獄羈所，原有房屋若干間，大小形式如何，基址寬狹如何，究應作何修改方臻妥善，應需若干款項始克竣工，非逐一查明，難以懸定。經飭臬司備移各巡道遴派妥員分往各廳州縣，會同地方官逐一勘估，繪圖注説禀覆。其費輕易舉者，即令該管州縣籌款；興修費繁工巨者，再飭司局量爲撥助；改造之屋，務令一律寬敞整潔，不得仍前狹陋。現已陸續據報遵辦，惟路遠之地，尚未覆齊，節經飭行嚴催，一俟各屬修竣，即當派員覆驗，以昭核實。一面申明定例，責成各該有司嚴束役卒，不准虐待囚徒，并優加口食，及冬夏調理之需，隨時滌除穢污，免致疾病。仍飭將禁押各犯迅速清理，輕罪及早發落，無辜不許株連。倘敢陽奉陰違，即行從嚴參處。

至臬司首府提案候審人證，嚮歸候保公所，由廣州府督同委員管理，其差帶班館等項，名目久已禁革，各屬奉行維謹，尚不敢故干功令。此整頓監羈之大略也。

監羈既修，積弊既除，然非隨時稽查，難免日久生玩。原奏以巡道、巡歷、點驗，例同虚設，飭令每府派實缺同知，專司稽察。各屬監羈，同知不同城者，派同城通判，每兩個月内遍赴所屬外縣稽察一次；同城兼有同通者，兩員分往，一月稽察一次，同城縣監十日稽察一次。等語。自因同通職本間曹所司之事，久成具文，派令稽察監羈，則事有專責，一切淹禁濫押及剋扣陵虐情弊，庶可杜绝。

惟粤省各府并非皆有同知、通判等官，其有此官者，如廣州同知三缺，分駐佛山、前山、虎門三處，僅有通判駐城。惠州則通判駐碣石；潮州則同知駐黄岡，通判駐菴埠。高州則判駐梅菉，雷州則同知駐海安，他如韶州、肇慶、廉州、瓊州皆無同通。

又，羅定、南雄、嘉應、連州、欽州，及升改之崖州六直隸州，間有州同州判，而悉歸直隸州所屬。連山、陽江、佛岡、赤溪、南澳五直隸廳，皆無僚佐，似不能不酌量改派。當飭臬司籌議，擬令各府設有同知通判者，不論是否同城，一體由府酌派，其無同通各府，即派該府經歷，均查屬内各州縣監羈。

至各直隸州及所屬各縣與各直隸廳，則由該管巡道派委候補同知、通判前往稽查。如無道屬差遣之員，准其移司指調。

至稽察之法，悉照伍廷芳等奏定章程認真辦理。如有瞻徇諱飾，一并嚴參，不稍寬假。此派官稽查之大略也。

以上四端，或采訪成法，或按照通行，準以本省情形籌酌舉辦，據廣東按察使沈瑜慶會同巡警局司道詳請具奏前來。竊維立法貴乎因時，行政務求實濟。變通法律，既收治外之法權；固結民心，尤爲自强之根本。凡此藝所、警察、恤囚諸務，皆當今政治之要。臣惟有嚴督有司切實推行，不任因循粉飾，俾除積習而收明效，以仰副朝廷化莠安良，勤恤民隱至意。

除將習藝所及巡警章程咨部立案外，謹恭摺具陳，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光緒三十一年十一月初二日。

（硃批：該部知道。）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光緒朝硃批奏摺》（第一一〇輯），北京：中華書局，1995年，第522—52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