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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春煊集:第四册
1.3.9.34 再陳整頓捕務缘由摺[9]
再陳整頓捕務缘由摺 [9]

光緒三十一年九月十八日(1905年10月16日)

頭品頂戴兵部尚書銜署理兩廣總督兼管廣東巡撫粤海太平兩關事務臣岑春煊跪奏,爲遵旨整頓捕務,恭摺覆陳,仰祈聖鑒事。

竊照臣於光緒三十一年二月二十七日承准軍機大臣字寄,光緒三十一年正月二十七日奉上諭:有人奏廣東捕務廢弛,請飭整頓,并條陳辦法一摺,著岑春煊、張人駿體察地方情形,認真整頓。所陳辦法各條,并原摺鈔給閲看,將此各諭令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伏查粤省辦匪情形,先經臣會同前廣東撫臣張人駿先後奏報在案,欽奉諭旨前因,遵即與撫臣督同司道籌議整頓。

竊維廣東地方濱海,素稱多盗。自通商以後,輪艘通行,利器來自外洋,既易購致;港澳皆爲逋藪,尤易逃亡。緝捕之難,甚於往日。臣莅粤兩載,屢籌治盗之方,其要不外乎舉辦清鄉,力行團保,其本尤在於整飭營伍,選用良能。前以李凖統軍勦捕,所嚮有功,仰蒙聖恩,派署廣東水師提督,微臣既收指臂之助,將弁亦獲激勸之資。庶幾認真講求捕務,日有起色。

奉發原奏辦法,意主從嚴,揆之粤省現辦情形,似亦不甚相遠,謹爲我皇太后、皇上詳晰陳之。

如原奏禁止招降,以毖後患一節。自來查辦會匪,或有勦撫兼施,至緝拿搶劫盗賊,嚮無招降。粤省近年著匪如陳馬、王海、徐大、亡志、戴梅香、區新等,均是拿獲懲辦。即原奏之沙匪巨酋林瓜四,及林伯虎即林伯父等,亦皆就擒正法。間有吴文武、李北海等數名,乃是窮蹙投誠,立功贖罪,非因兵力不足,招之使降。此等降匪,皆派得力將弁嚴行鈐束,但能立心反正,亦可收以盗捕盗之用;稍有滋事,則立正典刑。

如往年收録之傅贊開以積勞而業經保官,前次投營之李北海,因逃亡而迅即拿獲。要在善爲駕馭,操縱得宜,自無豢寇養奸之慮。此外,所列各匪皆非著名。臣已迭飭文武各員實力殲除,不准招撫。現在全省捕務均派統兵大員督辦,廣州一帶責成署水師提臣李凖,惠州一帶責成陸路提臣李福興及統帶常備、續備軍之記名提督孫國乾等,潮州一帶責成署潮州鎮總兵吴祥達,高州一帶責成署高州鎮總兵莫善積、署高廉欽道秦炳直,廉州一帶責成統帶廉防各營廣西候補道員宋安樞。

又如陽江、陽春瀕海多匪,派委署督標水師營參將柯壬貴會同地方文武辦理。此外,有匪各屬亦皆派勇駐拿,年來獲辦數千餘名,未敢稍涉弛縱。原奏謂沙田屯扎,衆匪拒捕戕兵,新會、南海等屬,迭劫多家;順德、馬寧地方,結盟拜會。此皆上年之事,或屢經擒斬,或殲渠散脅,均已迭次陳明。至謂大者結黨萬餘人,少亦數千。此則傳聞之訛,未免言之過甚。

又,獲匪須速審定案、隨地懲辦一節。自舉辦清鄉以後,各屬皆然。凡設立行營者,均解行營研訊取供;未設行營者,由各州縣禀請委員,復審定讞。情重要匪,隨時電禀飭辦;尋常盗犯,一經審實通禀,亦即批飭正法。訊辦之速,無逾於此。

又,官紳協緝,須分界限而專責成一節。查粤省各屬屢經飭辦團練,所獲盗匪,或由團紳親解到官,或就近交與營員代解,均有紳士公禀,不能冒賞争功。若圍勦大股匪巢,紳團輔助兵力,凡有實在奮勇者,未嘗稍没其勞。大抵兵勇之與鄉團有相需而無相礙,截擊追勦,各有責成,但以獲盗之多寡爲定衡,似不必以營團之賞罰爲軒輊。

又,獲盗人員請照軍功給奬一節。廣東捕盗本較他省爲難,然拿獲渠魁、勦平股匪,無不請給優奬,實與軍功無異。若零星捕獲,非有異常勞績者,衹能隨時存記,彙案列保。且定例,地方官拿獲鄰境盗犯,始有奬叙之文;如獲本境盗賊,不能爲功。此中亦有區分,要必無濫無遺,乃足以重名器而資鼓舞。

又,水師不准駐陸地一節。查緑營舊制,本分水陸各營,凡近海者隸於水師,不近海者隸於陸路。近日緑營腐敗,幾成無用。水路緝捕,專資輪扒,各船現在分布各江,皆有統帶,或委該處鎮將,或另派文武大員,弁勇均駐船中,分段巡緝,各有專責,不准就陸居住。臣方擬裁撤緑營,更定軍制,容俟妥爲籌議,再行奏明辦理。

又,嚴諱盗處分、寬緝盗參限及報盗之案,請簡立程式一節。嚮來諱盗處分,重於按限參處,公罪私罪,盡人皆知。臣惟審察情事,斟酌寬嚴,諱飾者固在所必懲,懈弛者亦不稍寬假。至事主報盗,久已嚴禁需索,革除一切規費。間有鄉居僻遠、艱於赴城者,准寄書局紳代爲禀報。且飭州縣於因公下鄉之便,隨處咨詢,并令佐雜各員各就所屬訪問,間有未報之案,悉令補禀勘緝查察,已極周密,似不必再立程式,另設禀筒,致啓虚捏欺朦之弊。

又,清理窩綫以塞盗源、聯鄉聯沙以防旁突一節。治盗必先治窩,本爲緝捕要義,然謂窩綫多由卡勇勾通,捕役爲之,似未必然。大抵窩户仍在鄉中,或坐地分贓,或隨同上盗,此等皆屬内匪,紳團耳目切近,宜無不知。責令協同勇役查拿,較易爲力。巡艇與扒船無異,早已設立,迭經改編整頓,布置梭巡。聯鄉聯沙,亦經舉辦沙丁團勇,由紳士公舉武弁管帶,平時各資防護,有警互爲應援,訂立章程,大致尚屬周妥。

又,申明約章以防逃犯、明定取保以釋無辜一節。澳門、香港本爲盗匪匿迹之區,近年屢在港中拿獲要犯,雖磋商再四,始能提回,而堅持約章,港官亦不至過於阻拒。外交之事,全在因應得宜,乃能就我範圍,無傷睦誼,不僅逃犯一事爲然也。

至黠盗誣攀良民,劣紳濫保匪犯,皆所難免,要之爲良爲莠,自有實迹,衆惡衆好,亦有公評。審察行徑,博訪鄉閭,自足以别正誣而杜枉縱。臣竊維粤省患盗,非伊朝夕,歷年查辦,不爲不嚴,而旋刈旋生,根株莫绝,固由民俗强悍,亦因賭爲盗媒。蓋賭之害民,可使富者立貧,貧者即盗。臣知其然,是以先將爲害最烈之小闈姓禁革,其餘賭博未能驟禁者,則以每歲承餉數百萬。

粤省財力萬窘,奉派撥還洋款及京協等餉,與新增各項經費,爲數過巨,有此賭餉,而歲支已不敷三百餘萬之多,若驟令革除,憑何籌補?苦心焦慮,莫拯時艱。惟是厝火積薪,飲鴆止渴,長此不變,貽患安窮?計惟有力勸紳民另行籌抵賭餉,一屬籌得抵款即先禁一屬,一鄉籌得抵款即先禁一鄉,一俟抵款全數籌齊,即將全省賭館永遠禁绝。

賭既绝,則盗自稀,實爲正本清源之要義。臣已出示剴切曉諭,粤中不乏明達紳士,知公家之難而欲紓桑梓之禍者,并當督同司道,與之切實籌商,轉相勸勉,庶可合志齊力,克底於成,藉收弭盗安民之實效。仍一面督飭文武認真搜捕,實力清鄉,暨將團練保甲事宜加意整飭,斷不敢因循敷衍,貽誤地方,以仰副朝廷綏靖閭閻之至意。

再,粤省迭次辦匪,先因業經奏報,是以此摺具覆稍遲。又,撫臣張人駿已赴調任,毋庸列銜。合并陳明。

所有遵旨整頓捕務緣由,謹恭摺覆陳,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光緒三十一年九月十八日。

(硃批:著即認真辦理,加意整飭,以靖地方。)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光緒朝硃批奏摺》(第五五輯),北京:中華書局,1995年,第44—4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