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吕四“天晓得”的羊肉，火候得当，色香味俱全，吕四镇大街小巷家喻户晓，在通东一带也颇有名气。“一块上口，打嘴不放”这一佳话，启海流传甚广，成了老百姓的口头禅。

“天晓得”原名李志良，幼年丧父，家境清贫。他善于动脑，手脚勤快，从小就会做各种小吃、熟食，凭着一手好技艺，十几岁开了爿小饭店。红烧羊肉是李志良的拿手菜，深得来往海户、过路客人的赞誉，在同行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李志良为何叫“天晓得”？众说纷纭。有的说，日寇侵占吕四时，李师傅肩挑食担沿街叫卖，两个鬼子吃了东西不给钱，反而对他拳打脚踢，然后扬长而去。李师傅悲愤交加地叹道：“如今世道，真叫天晓得！”事后，“天晓得”就在吕四街上叫开了。另一传说，却与张謇有关。

民国十四年（1925）冬，张謇生前最后一次到吕四视察同仁泰盐业总公司。那天傍晚，夕阳西下，夜幕初垂，进士府李伯生（曾与张謇同朝为官的李磐硕之子）正接张状元回府，忽然细雨蒙蒙，一会儿又下起了鹅毛大雪，两人不由一阵寒冷。正当两人沿着城河走到小桥边时，西北风夹着一股诱人的羊肉香味扑鼻而来。此时，张謇似乎来了兴趣，对李说：“今晚不打扰贵府了，在此弄碗羊肉暖暖身吧。”李伯生无奈，只好应道：“也好，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穿过小巷，来到门面朝南、挂着灯笼的李家饭店。但见客堂虽小，摆设简陋，却打点得十分整洁。当堂一幅“太白遗风”的裱画，古色古香。堂前除了一张空台外，几乎坐满了客人。进得店内，张謇同李伯生有说有笑，问这问那，感到新鲜无比。一会儿，桌上摆上了四凉四热八碟小菜，看上去刀刀显功、片片生津，只只做得精致，尤其面前两碗热气腾腾、馨香扑鼻、风味独特的红烧羊肉，令二位眼目一新，张謇和李伯生便高兴地浅斟低酌起来。张状元头筷羊肉一吃，顿觉不烂不硬、肥而不腻，他边吃边品，感到酒酱适宜，咸里渗甜，恰到好处。“不错，不错！一块上口，打嘴不放。”张謇连声叫好，赞不绝口。

想不到两人小店小聚，张状元如此称心满意，李伯生颇为自得，格外开心，他风趣地说：“状元公好吃福，这一脚未踏错门槛吧？”“是呀！从南到北，头回享受。”兴奋之余，张謇接着道：“我想见见这位掌勺师傅。”话音刚落，跑堂的近边经过，李伯生忙唤他传话：“请大师傅出来一下。”李师傅一听，莫名其妙：外边出了什么事？是咸淡不一、没有滋味，还是火功不到、半生不熟？他心里七上八下，连忙放下手中活计，跑出厨房。

李师傅一到桌前，连忙拱手招呼：“二位长辈，鄙人如有不到之处，尽管提出，没有关系。”李伯生一愣：“哪里话！佩服还来不及呢！”张謇一看李师傅只不过十六七岁，不禁大感意外：“看不出小小年纪，一把镬刀如此不凡，真叫天晓得！”状元一番赞赏和评价，既实在又逗趣，引得哄堂大笑。

当夜，张謇留宿在李府。李伯生陪他喝茶聊天时，张状元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小桥口那家羊肉店，不时地品头论足，回味小师傅做的鲜美菜肴。次日一早，李府家人去街头买菜，告诉人说：“昨夜状元爷光临李家羊肉店后，在李府厅堂还即兴濡墨蘸毫，写下了‘三分手艺七分做，五味调和十里香’的诗句呢。”

状元公光临李家羊肉店，第二天就在街上被传成了美谈。张謇一句“真叫天晓得”，到了百姓口里自然而然就成了李志良的别称和店号。一时间“天晓得”四处传播，声名鹊起。边远僻壤上街赶集的乡民，隔江过海购买渔货的客商，纷纷慕名而来，一到吕四先打听“天晓得”店在何处，转弯抹角找上门去吃碗羊肉，也不枉到吕四跑一趟。

如今，李志良早已作古。下代两个儿子子承父业，分别在鹤城路、来鹤路开了小得月楼饭店和十里香羊肉店。下辈不忘其父“老老实实做人，本本分分做事”的遗训，将“天晓得”在古镇一代代传了下来。

（原载于《中国民间故事全书·江苏启东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