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謇在启东的足迹
1.9.2.8 张謇与吕四吹班
张謇与吕四吹班

吕四吹班自古以来在当地一直沿用婚丧喜庆、花前月下古板老套的常用曲调。清末民初,吹班受新文化运动的影响,在格调和形式上作了新的尝试。如在《江南丝竹》的基调上,将之改编成了具有叙事风格的作品,融打击乐、管弦乐、吹奏乐于一体,层次明朗,委婉流畅,悦耳动听。吕四吹班也因此而被张謇誉为“江风海韵,一枝独秀”。

1903年夏,张謇第一次到吕四筹建同仁泰盐业总公司,下榻在曾在与他同朝为官的李磐硕的府上。多年至交相逢,李磐硕欣喜万分,忙吩咐家人设宴给张謇接风,并请吹班奏乐助兴。张謇一下子就被细吹细打、有板有眼的美妙乐曲吸引住了。听曲时,张謇头稍稍后仰,全神贯注,嘴边漾着微笑,右手还在轻轻打着拍子。

演奏结束后,张謇和吹班乐工们竟如老朋友一般一见如故,他们围在一起,天南海北,喝茶聊天,说到高兴处,禁不住同声大笑。吹班乐工们初次与状元公接触时的拘束,在笑声中烟消云散。

从此,李府上下人人皆知李老爷的挚友对吕四音乐情有独钟。此后,张謇多次到吕四巡视盐业、渔业和通海垦牧公司,来去都逗留在李府。每次张謇来李府,李磐硕的第一件事便是唤公子李伯生快请吹班,然后再关照厨房做几只张謇喜欢吃的吕四海产小菜。

民国元年(1912)五月二十五是张謇六十大寿。两个月前,李伯生就和吕四商会会长张小田带头筹资,从大洋庙、箩行(搬运业)挑出名师高手,充实吕四吹班阵容,在关帝庙日夜排练,准备赴通祝寿。张謇听说吹班乐工高手们要来,高兴异常,他事先关照管家让乐工们破格在张府大堂演奏,其余乐队安排在东西两侧厢房。

大寿那天,张謇长袍短套,容光焕发,从走廊出来向各位来宾招手致意,谦和地同近旁客人交谈。看见吕四吹班,他格外愉快,径直步入寿堂拱手招呼:“远道而来,失迎,失迎!”

堂上吹班演奏了通东独树一帜的拿手曲目《十番》。前段用号筒、筛锣、唢呐、大鼓吹打出东疆大地风起云涌、大海澎湃的浑厚曲调,接着用笙、琵琶、二胡、笛子奏起了江海平原蓝天白云、小桥流水的抒情韵律。整个乐曲前后呼应,激荡人心,使人如身临其境。张謇听得津津有味,摇头击节,不断叫好。那些只闻吹班之名、未闻其音的地方政要、社会名流,也大开了眼界、大饱了耳福。东西两侧厢房的同行自知逊色,不及对手,纷纷放下了乐器侧耳恭听。

突然,张謇好像想到什么,忽地站了起来。有人以为他要去书房拿啥,忙唤家人搀扶,可是他却摇摇手,走到吹班前说道:“天气闷热,喝杯茶代代凉。”边说边给乐工们一一敬了茶。

对吕四吹班高品位的吹奏,张謇赞叹不已,评价极高,并赏给每位乐工一件杭纺长袍。吹班领队李伯生激动得不知所措,连忙起身谢道:“见笑,见笑!多谢状元公和诸位捧场。”

这时,张謇先生略有所思地走到大堂中央,神情严肃地说:“南通应有一支像吕四吹班那样来源于民间、接近民众、投身于民潮的乐队。”张謇这番富于哲理又卓有远见的话,引得大堂里响起一片掌声。

1926年,张謇辞世。噩耗传到吕四,吹班乐工们万分悲痛,连夜乘汽轮赶赴南通。在灵台前,他们含泪吹奏了张謇生前最爱听的《十番》。送葬那天,吹班乐工们随着长长的人流边走边奏,直把张状元送到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