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八年十一月一日（1919年11月1日）

常德馮旅長鑒：

皓電敬悉。民國八載，擾攘不休，台端存悲天憫人之懷，爲痛哭流涕之言。凡有血氣，孰不動心。雖然禍患之來，必有其故，不深求其故，雖日言挽救，終愈趨而愈遠。

台端追述明季之事，以較今日，謂爲空前巨變，誰曰不宜？顧此中得失之故，有不能不爲台端一陳者。國於天地，必有與立。專制之國，威信是也；立憲之國，法治是也。專制之政，雖不容於今日，然當其存在之時，豈無其所以存立之故。明季乾綱失墜，權奸問鑒，相繼竊柄，以至於亡。其流寇遍地，清人内犯，宗社爲墟，南服播遷，皆其數十年之惡政有以致之。

今吾國號稱共和，政爲立憲，其所以維持國家之生存者，法紀而已。乃統軍將領、地方長吏竟至稱兵犯順，脅迫總統，顛覆國會，綱維不張，惟力是尚，以致豪强秉政，藉名參戰，征服國民，卒演成兩年以來傷心慘目之賣國慘史。台端痛心外患之交迫，其所以如此之日危一日者，果孰使之，而孰致之耶。

他人之伺隙觀釁者，猶復暗中挑撥，使同室之人操戈相向，糾紛不讓。誠如尊論，但回溯六年政變之後，高築數萬萬之債臺，締不可告人之秘約，斷送無量數之權利，受人挑撥殘害同室者，果誰何也。

台端欲息時艱，不覺思及辛亥革命之先烈。辛亥先烈流無數熱血以成民國，而民國之組織，今日惟在此國人所護之臨時約法。吾人苟不忘昔日殺身流血造成民國之賢豪，惟有對於組織國家之國法，矢志行其愛護維持之道，毋令强暴之徒異日再加以破壞可矣。

尊電謂謀統一以救危亡，誠是誠是。夫今日之中國，孰敢倡言永不統一者，但以國法求統一，不言統一而統一自致；以强權求統一，日言統一而分崩日甚。觀夫約法安全時代南北一家，約法破壞時代南北對峙，可以見矣。唐總代表所提八條，衡以中外輿情，并無過當之處，乃北廷代表竟不加討論，悍然而去，南中代表坐候滬江至於數月。舉國望和，迫不得已，乃以國民公仇王揖唐爲總代表，陷和議於不可能之勢。

今唐總代表雖請辭職，軍府專員往留，但求北廷反省，不忍輕言破裂。所謂謀和誠意，果孰有而孰無耶。總之南中以和議謀光復法紀，北廷假和議以欺罔中外，長此遷延，横生枝節，當必有户其咎者矣。

岑春煊、伍廷芳、唐繼堯、陸榮廷、林葆懌、孫文。東。印。

《各總裁復馮旅長玉祥唐總代表辭職軍府已專員徃留不忍言破裂電》，《軍政府公報·公電》修字第124號，1919年11月15日，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87年，總第1883—188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