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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深处:地铁沿线的75个尘封秘境
1.10.5.2 法源寺:唐代古刹绝无仅有

地铁7号线

北京深处

地铁沿线的75个尘封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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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渠门

夕照寺:金台夕照争论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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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寺身世终成谜

夕照寺如今隐身于广渠门铁道桥南面的楼群中,不留心还真不容易发现。但旁边的街道就命名为夕照寺街,由此可见这座庙宇也曾经颇有影响。古寺具体建于何时,一直没有准确的说法。清朝康熙年间的官员赵吉士曾客居夕照寺旁的张园,因为离着不远,所以常去寺中与僧人畅谈。寺里僧人各个博学广闻,赵吉士形容他们“纵谭古今成败无稍倦容”。但即使是这样博学的僧人,一谈起自己寺庙的历史也都“默然无以答”。《顺天府志》中也说夕照寺“莫详所始,其建置年月亦无碑记可考”。由此推测,夕照寺的身世早在清朝就成了不解之谜。

笔者遍查古籍,终于在清末李慈铭《桃花圣解庵日记》中发现了古寺身世的蛛丝马迹。书中称“夕照寺创于明时,为西山浙僧分院”。原来这里起初不是独立的庙宇,而是一座分院,很可能连名字都没有,难怪不见于书籍记载。传说寺前有一座大影壁,每天当红日西坠之时,夕阳照射在影壁上,会出现一片红光,因此后来才得名夕照寺。

明代正统年间,时任兵部侍郎的于谦来到寺中。副部级官员造访,对于夕照寺来说绝对算是贵客临门。寺中住持高僧普朗请于谦为他的师父古拙俊禅师所作《公中塔图并赞语》题词,于谦也不推辞,撇撇如刀、点点似桃,一篇题词一挥而就。后来这份墨宝收藏在清乾隆所刻的《御刻三希堂石渠宝籍法帖》第二十八卷中。由此可以推测,最晚在明代中期,夕照寺已经扬名京城了。

小寺辈辈出能人

到了顺治初年,夕照寺败落了下来。好在乾隆年间寺里出了一位恒吉禅师,才将古寺起死回生。原来在不远处的左安门外弘善寺静观堂的两壁上,有陈香泉、禹之鼎两位名人的遗迹。不少游人都专程去参观壁上的墨宝,弘善寺香火因此鼎盛一时。恒吉禅师效仿弘善寺,将夕照寺大殿的墙面粉刷一新,并请陈寿山绘制《古松图》于西壁,请王安昆题《高松赋》于东壁。陈、王两位都是乾隆朝出名的丹青高手,夕照寺一下得了两件镇寺之宝,名声大噪,观者如潮。

到了晚清,寺里的吉云禅师也是一位能人。《天咫偶闻》中说他书法精绝,闻名京城。说来也奇怪,这位吉云禅师原本是大字不识,只因与工部尚书贺寿慈交好,便常常去贺府做客。有时赶上贺大人挥毫泼墨,吉云就在旁边观看。突然有一天吉云禅师似乎有所顿悟,拿起毛笔一比画竟然就写起字来。这把见多识广的贺尚书也吓了一跳,细看吉云禅师的书法还颇具神韵。于是贺寿慈将吉云禅师聘为自己的代笔,从此之后吉云在京城书法界声名鹊起,求字的人踏破了夕照寺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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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民国之后,夕照寺再次败落。末代住持苦苦坚守,最后也圆寂于寺中。新中国成立后,夕照寺香火断绝。庙宇先后被幼儿园、街道工厂占用,古建筑毁坏严重。1965年,寺中的珍贵壁画由北京文物工作队揭走保存。一年后,“文化大革命”爆发,这些珍贵的壁画虽然离乡背井地进了文物局仓库,却也因此躲过了一劫。

到了20世纪90年代,夕照寺完全被包裹在了违章建筑中,从外面看不出一点古刹风貌。幸好山门殿、大雄宝殿和大悲殿等主体建筑尚存,这也为夕照古寺之后的重生保留了最后一口元气。2007年,占用单位迁出,夕照寺终于得以重修,成了如今的金台夕照会馆。修葺一新的庙宇中,不再有阵阵佛乐,而是变成了一处文化会所。

袁崇焕纪念馆:闹市埋忠骨

如今的袁崇焕墓,已经隐藏在了楼群当中。大门外悬挂着“明代民族先烈袁崇焕墓”匾额,两侧是“自坏长城慨今古,永留毅魄壮山河”楹联,旁边则立有“全国文物保护单位”汉白玉牌。有这全套的标示认证笔者才敢相信,居民楼中的这排平房,就是袁崇焕墓地。据说1952年北京市集中迁坟,袁崇焕墓地险遭强拆。后来柳亚子等文化名人向毛主席上书保护袁墓,并得到批复责成北京市落实。

穿过不大但寂静的小庭院,便是袁公享堂,正中为其画像。明史载,袁公“容寝”,也就是说长得比较抱歉。但这里的袁公像虽说算不上美男子,却也威仪端庄,令人望而生畏。画像两侧是他的广东同乡后辈康有为题写的楹联“杖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下面的八个展牌,向人们大致勾勒出袁崇焕的生平事迹。

东西耳房则展示着来自袁公家乡广东的瓷器等生活用品,还有那个时代战场上的刀枪兵刃,以及有关他的史籍史料。但上下遍寻,却没有袁公本人用过的物件,仅有他在福建宁武做知县时题的一幅真迹石刻——听雨,寥寥二字,却行笔畅达。旁边则刻着康有为撰写并手书的铭文:“观夫袁督师之雄才大略,武棱盖世,遂见忌于敌,以谗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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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屏风,不大的祠堂后面便是“有明袁大将军墓”的简朴坟冢。袁崇焕于崇祯三年(1630年)被“磔弃西市”后,无人敢为其收尸,只有部下佘义士将袁崇焕头颅自示众的旗杆上盗回,葬于自己后院,并命后代不许做官、不许还广东老家,世世代代为袁公守墓。起初,因政治环境,佘家只能打着广东义园的旗号,将袁公作为无名广东同乡祭拜。直到乾隆四十年(1775年),袁公墓才见天日,而为其平反的竟然是他曾经的敌人——乾隆帝。在批阅明史时,乾隆皇帝为袁崇焕的忠烈震撼,命正式修建袁公祠,并抚恤袁氏后人,“有明袁大将军墓”的墓碑就是那时立的。

袁公祠之所以一直被人记住,在于程本直为袁公叫屈而被杀,更在于那个近乎神话的佘家十七代人守墓的故事。而最后一位守墓人佘幼芝女士还入选央视2004年“感动中国”侯选人。尽管袁公祠正式交由国家管理,佘家也乔迁新居,守墓史从此画上句号,但“一对痴心人,两条泼胆汉”的美名却永留青史。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一个人能半个世纪信守一句三百年前的承诺,说是义薄云天也绝不为过。

桥湾

芦草园胡同群:京剧名角涅槃之地

笔者家里三代人都居住在南城芦草园胡同,这一带是京剧演员扎堆居住的地方。就在方圆仅一公里的范围之内,前前后后住过的京剧名家就有五十余位。像京剧大师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都曾在此安家,当年也算是群星璀璨、高手如云了。就连我家所住的南芦草园7号院,都曾是清末民初著名京剧演员律佩芳的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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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芦草园这一带的胡同都得以完整保存,算是万幸。不少摄影爱好者来此取景拍摄,倒是明智的选择。有机会漫步其中,您就会发现这里的胡同并不是横平竖直,而是弯弯曲曲。这在老北京胡同里,极为少见。原来这一带曾经是沟壑纵横的水乡,房屋都是依水而建,如今的胡同脉络,就是当年古河道的走向。因为河道两岸芦苇茂盛,这才有了芦草园的地名。后来古人割下芦苇充当饲料,存放的地方就成了草场胡同。除去给牲口充饥,这些芦苇还能编成席布铺设在屋顶防雨。编席工匠聚集的地方,就是如今的大席胡同、小席胡同。一步步走来,每个地名都记录了一段故事,汇集起来就成了一部南城水道发展史。

因为这一带最早是水乡,人迹罕至。随着人们对河道的开发和利用,这才在沿岸建起了房屋,形成了胡同。因此在清末民初,这个地块就相当于开发区,属于新城范围之内。与老城相比,这里虽然少有坐拥数百间房屋的大宅门,但也没有难以搞定的棚户区、钉子户。芦草园周边的房屋,多是一进或两进的小四合院,既不失体面,也不显得张扬。因为毕竟是新区,房价比起北城也绝对算是便宜。除此之外,芦草园一带距离“京城百老汇”——前门极近,步行也只需十余分钟。这对于每天需要上园子的京剧演员来说,可谓十分方便。综合房价、户型、交通等因素,不少刚刚崭露头角的京剧演员,都选择购买芦草园的“小户型房”。

拿京剧大师梅兰芳来说,曾与我家住邻居。1915年,作为舞台新秀的梅兰芳花大洋两千余块,在北芦草园西口(今青云胡同29号)买下了一座房产。这所宅院是东西两所打通的并列四合院,两院格局相同,都是规规矩矩的四合房。这座院落现在保存了下来,街门面向南开,横楣上至今有精致砖雕花纹,展现着当年的繁华。梅兰芳在此居住期间,表演日趋成熟。由搭班唱戏到自己挑大梁建班社,以及梅派代表作《黛玉葬花》《红线盗盒》《霸王别姬》《西施》等戏的首场演出,均是梅先生在此居住期间完成的。可以说,这处院落是孕育梅派艺术的宝地。

经过多年的努力,梅兰芳终于完成了由“二线演员”到“一线演员”的蜕变。1923年5月,梅兰芳告别了他居住了八年的北芦草园胡同,迁居至内城无量大人胡同5号,从而也开启了他艺术上的新篇章。除去梅兰芳,四大名旦之一的程砚秋也曾住在这一带。程先生小时候学戏很苦,几乎被师父打成残废。后经文人罗瘿公出手相救,才算捡了一条命。后来罗瘿公就将程砚秋安置在了北芦草园胡同75号居住。

一来芦草园房价便宜,交通方便;二来程砚秋当时与梅兰芳家一箭之遥,方便向梅求学问艺。那时的梅兰芳虽然也只是二线艺人,可程先生更是刚刚出道,因此能够向京剧新秀学艺,是程先生的大好机遇。1919年,15岁的程砚秋拜25岁的梅兰芳为师,芦草园胡同又成就了一段京剧奇缘。后来程砚秋声名鹊起,日进斗金,也就搬离了北芦草园胡同。这里仿佛成了京剧大师们的一块跳板,在此静候羽翼丰满后振翅高飞。因此京剧界也有人戏称“没住过芦草园,算不上好角儿”。

珠市口

前门大街:老北京的百老汇

现在逛前门大栅栏的游客,多是冲着老字号去的。“头顶马聚源,脚踩内联升”,手里再拎上两斤张一元的花茶,这成了不少游客的“标配”。但如今穿行在大栅栏里的人们可能不知道,当年这里除去繁华的商业,更是摩登时尚的文化娱乐场所。大栅栏连带东面的鲜鱼口,总共不足五百米的街道上,茶楼、戏院比比皆是,足有十三家之多。

当年盛极一时的戏园子们,如今已是所剩无几。鲜鱼口东口的天乐园算是一家。关于天乐园最早的记载,来自一块竖立在精忠庙边上梨园会馆里的石碑。碑文记载了嘉庆年间北京城二十家剧场的名字,其中就有天乐园的字号。也就说明,起码在嘉庆年间,天乐园就已经小有名气了。比起乾隆年间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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型的七大茶园,天乐园算是个小字辈,起初也只能接演一些什不闲、莲花落、大鼓书之类的曲艺节目,算是个平民小戏园子。天乐园日后的发达,还来源于大栅栏的一场大火。

1900的一天,义和团在大栅栏老德记大药房开坛。装神弄鬼的神棍点火做法,不小心把房子点着了。那时的房子都是木质结构,火借风势,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大栅栏变成了一片火海。仲芳氏《庚子记事》记载说:“自清晨起火,直至次日天晓始止,延烧一日一夜……计东面烧至前门大街路西为止,后路以东株连;南面至粮食店、王皮胡同口为止;西面至煤市街,大齐胡同口为止,观音寺小李纱帽胡同为止,杨梅竹斜街至万福居为止;北面西河沿排子胡同口为止,西月墙至城墙为止。”简短解说,一场大火过后,前门大街路西,也就是大栅栏一侧成了一片废墟。这一范围内几乎所有的剧场茶楼都毁于一旦。天乐园因为地处距离大栅栏二百米之遥的鲜鱼口东口,竟然躲过了一劫。火灾过后,由于其他园子都在忙着重建无法开门营业,天乐园一下就成了前门炙手可热的香饽饽,来此租场子唱戏的戏班打破了头。这其中就有一位决定天乐园以后命运的人物——田际云。

这位田老板是清末民初著名的梆子演员,艺名响九霄。听名字您就能想象得出,这位的嗓子是十分了得。他在1892年被推选为梨园会首,统领群伶。罗瘿公《菊部丛谈》中说:“国会初开,有欲举田际云为议员者。项城(袁世凯)语人曰:‘响九霄若做议员,吾将以总统一席让谭鑫培也。’”这虽是一句玩笑话,但也可看出,响九霄在当时的社会影响力是不可小视的。

当时的京城,既有京剧,也有梆子,二者各具特色,争得不相上下。田际云观察到这个特点,在天乐园的舞台上,来了个戏剧界的“维新变法”。他将京剧和梆子演员放在一个台上演对手戏,一出戏里,既有京剧唱段又有梆子唱腔,满足了不同观众的口味。一时间,天乐园场场爆满,生意好得不得了。而这种形式被称为“两下锅”,至今仍保留在戏曲舞台上。除去“两下锅”,天乐园还是北京第一个演出西洋音乐的场所。在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热心教育的李君盘、刘树楠两人为翔千学堂和实践女子学校筹款,计划举办一场西洋音乐义演。田际云热心公益事业,当即将天乐园免费提供给了他们。要说义演的节目实在精彩,既有风琴独奏、军乐合奏、洋笛古琴合奏,又有各国国乐演奏,让人足不出户就能领略全球风采。怎奈当时的北京保守闭塞,老百姓对这西洋玩意儿并不买账,连演两天,票房惨淡。这次又是精明的响九霄出了主意,在这些西洋节目间,加演京戏、梆子、京韵大鼓、大雷拉戏等,上座率马上提高,甚至达到了一票难求的程度。

台湾会馆:宝岛学子名震京华

如今到过台湾的人不少,但知道老北京台湾会馆的人却寥寥无几。从前门步行街向东走不远,一座颇像台湾妈祖庙的建筑矗立道旁。这,就是经过修葺开放的台湾会馆。闽南客家风格的飞檐斗拱,与老北京四合院落的古朴风韵交相辉映,别具一格。按照《北京地方志·风物图志丛书:会馆》的记载,台湾会馆的兴建,还是要提到科举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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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明清两代的国家选材完全靠科举取士。因此在旧中国,出身贫寒的人如果想改换门庭,可能只有科举这一条路可以走,台湾省也不例外。

自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开始,陆续有台湾举人到北京参加会试。当时的清政府也讲究“特区建设”,在科举上对台湾生源格外照顾。《台湾文献丛刊·清会典台湾事例》里记载,只要这一次考试中,参加的台湾学子超过了十人,就要专给台籍学子增加一个进士录取名额。清政府对于台湾学子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政策优惠,来北京参加考试的台湾学子也就越来越多了,总住客栈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台湾会馆的建设迫在眉睫。

建设会馆的工作,最终由台湾爱国诗人施士洁统筹。这位施先生可算是台湾的一位奇人,六岁能属对,有触类旁通之妙。未冠之时便举秀才,二十一岁中举人,二十二岁又中了三甲进士,钦点内阁中书。这顺利程度,可是要让孔乙己羡慕死了。后来他回到台湾,出任“海东书院”山长。丘逢甲、新竹郑朋、安平汪春源等后来的台湾名人,都曾入院就读。因为施士洁是台湾文坛首领,筹建台湾会馆便是义不容辞,1893年就在大江胡同选址,购买民宅,加以扩充,形成了如今的台湾会馆。建成之后,这里便成了台籍精英的汇聚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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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台湾会馆,就在大门旁,“五人上书”铜像引来不少来宾驻足。大家都知道清末有个“公车上书”,可不知道还有个台湾版的“五人上书”。1895年4月17日,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正式订立,割让台湾岛及其附属岛屿、澎湖列岛、辽东半岛等地给日本,并赔款两亿两白银。消息传到台湾海峡两岸,群情激愤。

在北京的台湾籍学子更是先一步得到了消息,不少人甚至痛哭失声,康有为在《康南海自编年谱》中如是说:“台湾举子垂涕而请命,莫不哀之。”这正是对当时情况的真实写照。面对国破家亡的现状,台湾学子们再也坐不住了。《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卷三十九中记载,4月28日,即《马关条约》签订后的第11天,由在京台湾省籍人士叶题雁、李清琦、汪春源、罗秀惠、黄宗鼎等五人联合上书都察院,再由都察院左都御史裕德代转奏呈文,上达天听,史称“台湾五举子公车上书”。文中措辞强烈,称“夫以全台之地使之战而陷、全台之民使之战而亡,为皇上赤子,虽肝脑涂地而无所悔”,表达了台湾人民坚决反对割台的态度和抗争到底的决心。如今百年已过,这五位爱国志士也早已逝去,只有五尊塑像还屹立在会馆门前,坐观百年风云。

大观楼:放电影的戏园子

在大栅栏的最西段,还保留着另一座百年老戏楼——大观楼。在清末,这儿叫作大亨轩茶园。虽说是茶园,其实就是一座剧场。只是在清末民初的时候,戏园这个词基本不用,而多以茶园或茶楼代称。其实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做法,也是被逼无奈。清朝时,有“斋戒忌辰之日禁止演戏”的规定,要是赶上皇帝驾崩,那更要禁戏百天。这时如果剧场自称茶园,则可不卖戏票改收茶钱,演员打着“说白清唱”的旗号,照样可以挣钱,等于是钻了个国法的空子。这座大亨轩茶楼起初承接京剧演出,但经营一直不景气。直到电影的发展,才让这一状况有所改观。

1895年,世界第一台电影放映机在法国问世,隔年便传入中国,被称为电光影戏。中国早期的电影设备和影片全靠进口,影片内容在今人看起来甚是幼稚可笑,无外乎是《黑人吃西瓜》《轮船到港》《自行车比赛》等简单的片子。起初,人们看起来觉得津津有味,后来就觉得单调无聊了。琉璃厂丰泰照相馆经理任景丰看到了其中的商机,他利用学过的照相技术,开始研究自己制作影片。1905年,他在东交民巷买了一套德国制造的摄影器材,请来了当时的京剧名家谭鑫培,由谭老板主演《定军山》中“请缨”“舞刀”“交锋”等折,制成影片三本,可放二十分钟。影片制成后,就选在大栅栏大亨轩茶园进行首映,一下子在京城引起轰动,观者如潮,《定军山》也就成了中国第一部国产大片。市场的反响极大地鼓舞了任景丰的干劲,紧接着他又拍摄了《青石山》《艳阳楼》《金钱豹》《收关胜》等影片。到了1907年,挣了钱的任景丰干脆租下了大亨轩茶园,重新装修添加设备,改称大观楼影戏园,以电影放映为主,兼营曲艺杂耍。大观楼,也就成了京城第一座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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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13年,大观楼影戏园干脆就改叫“大观楼电影院”,这个名字沿用至今。20世纪60年代,大观楼首次在国内放映宽银幕立体声电影。作家肖复兴还曾记录过小时候到大观楼看电影的经历。当时他看的是陈强主演的《魔术师的奇遇》,影院还加放了风光片《漓江游记》。肖复兴说当时带上影院发的特殊眼镜,感觉火车仿佛就要撞到自己,漓江的水也仿佛真的湿了自己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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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统计,大观楼的宽银幕电影连着放了一万多场,在中国电影史上,也是空前绝后的。如今的大观楼,已经成了一座气派的电影博物馆。谭鑫培《定军山》的巨幅剧照就挂在博物馆大厅的中央,时刻提醒着人们这里辉煌的历史。

虎坊桥

湖广会馆:主业唱戏,副业也唱戏

在两广路虎坊桥路口的西南角,脸谱造型林立的小广场旁,一座青墙红梁的小院独立于周边高楼大厦中。雕栏画栋的大门显得格外肃穆,步入其间更是别有洞天。面积达2800平方米的院落里,已形成戏楼、茶楼、酒楼、博物馆“三楼一馆”的独特格局。

曾国藩在此过生日

您别小看了这座位于南城的院落,当年可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清朝名士徐乾学、岳钟琪、张惟寅、刘权之、王杰、叶继雯等都曾在这里居住过。会馆本是科举制度的产物,当年千里进京考试的湖广学子,多聚会于此。这也难怪,这里汇聚了如此多的文坛巨匠。也因为这个缘故,文昌阁就成了会馆中最为神圣的建筑。

文昌阁位于会馆中部,前有1830年加盖的大戏楼,后有供会议用的宝善堂、供宴饮的楚畹堂和会客的风雨怀人馆。再往里走,便是竹木叠嶂、笼雀啁啾的花廊。文昌阁对面的门廊拐角处还有几幅壁帖。叶名琛、曾国藩、左宗棠等人的大学士匾,曾国荃、胡林翼等人的封爵匾,还有刘子庄、黄自元等31人的状元、榜眼、探花的传胪匾等在此都有记录。据说当年,湖广会馆是文坛聚会的场所,知名文人的墨宝,可以说不计其数。但新中国成立后,湖广会馆因长期被用作民居,结果到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这些匾额竟然多被居民拿去劈柴取暖了。至今想起,仍不禁让人扼腕叹息。

湖广会馆现存匾额中,留下名字最多的要数曾国藩了。这位曾大人率湘军平定太平天国起义,官封至一等侯爵。可以说,他是同时期湖广地区最为出名的官员。因此,曾国藩对于北京湖广会馆的修缮,责无旁贷。

清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官至礼部侍郎的曾国藩倡议重修会馆,新增了风雨怀人馆,确定了会馆的整体格局。可能是出于乡情,曾国藩对于湖广会馆有着特殊的感情,就连自己的六十大寿,都是在这里举行的。后来他回忆说,在湖广会馆“宛在洞庭云梦”,颇能感受到水乡泽国的万千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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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戏楼堪称活化石

大戏楼是湖广会馆最出名的建筑,也是全国现存比较完好的四座会馆戏楼之一。这里的戏楼曾名角荟萃,民国初年,谭鑫培、余叔岩、陈德霖、梅兰芳等京剧大腕都曾在这里演出过,著名花旦田桂凤与谭鑫培还多次在这里合作《乌龙院》《拾玉镯》等大轴。当年能在这里演出的,都是民国年间的顶级大腕。

作为北京市建成开放的第一百座博物馆,由乡贤祠改建的戏曲博物馆内可谓是珍品众多。在博物馆大厅的中间,陈列着一个被玻璃罩保护的深栗色木牌,这便是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皇帝赐给陈德霖的进宫腰牌。这在当时绝对是“一哥”的标志,距今已有近120年的历史,绝对算得上是镇馆之宝。作为梨园胜地,湖广会馆也是众多名家拜师收徒的地方。博物馆左侧的展台陈列着一幅立体浮图,中间被众人围坐着的是陈德霖,旁边围着梅兰芳等六位弟子。这张图是梅兰芳1920年为庆祝陈德霖六十大寿命人制作的《拜师图》,记录的正是王琴侬拜陈德霖为师时的情景,距今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了。

除此之外,湖广会馆还收藏着不少和戏曲有关的老物件。比如1926年梅兰芳设家宴招待来访的瑞典王储古斯塔夫六世的合影,四小名旦之一的张君秋用过的粉底和百合绣花的女披,李洪春生前耍过的关公大刀等。

上林仙馆:八大胡同的最后印记

谈起老北京的红灯区,八大胡同是人尽皆知的地界。从广义上说,它指的是前门大栅栏的观音寺以西,铁树斜街以南,珠市口西大街以北的诸多胡同。具体非要说出八条的话,公认的是百顺胡同、胭脂胡同、韩家潭、陕西巷、石头胡同、王广福斜街、朱家胡同、李纱帽胡同。但是如今前门外的陕西巷,却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这些词汇八竿子打不着了。穿行在破败的胡同里,只有一些二层小楼以及其上的门楣、楹联还依稀留有曾经的影子。如果您还想寻找些当年风月场所的影子,那就要去位于陕西巷北口的上林宾馆了。

上林宾馆,是一座二层的砖石结构小楼。在破旧的胡同中,它规整讲究的建筑格局格外显眼。旁门的门楣上刻有“上林仙馆”四个字,想必就是如今宾馆名称的由来,而当年的上林仙馆绝对是八大胡同的顶级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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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正门,顺木台阶而上,站在二楼即可俯视天井当院。细看便会发现,整个天井呈现出八角的龟壳形状,这就是传说中的龟房,取长久存财之意。拐角处有一处四人间套房,盛传这是当年赛金花所住的房间,但并无定论。

虽然房间是否是赛金花所住不能确定,但是她在此驻场却是事实。在晚清众多的名妓当中,赛金花应该是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个。她曾是状元洪钧的小妾,随夫出使欧洲四国,并且学会了一口流利的德语。她凭借自身的美貌与智慧,游走于社交场所,为其夫的外交工作增色不少。庚子国变,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他们借着搜查义和团之名在北京城进行公开抢劫,对待中国百姓更是无故屠杀,一座帝都一下变成了人间地狱。据说也是赛金花游说联军统帅瓦德西,保住了全城百姓的性命。当然,史学家对这件事有着颇多质疑,但是民间却从未停止过对这段历史的演绎,《孽海花》《九尾龟》都记载有这段故事。不管怎么说,赛金花女中豪杰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民国初年,赛金花已经离开上林仙馆去了上海,这里的花魁换成了小凤仙。这时,上林仙馆中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前任云南都督蔡锷将军。蔡将军绝非酒色之徒,他去“逛窑子”实属曲线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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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还是共和功臣的袁世凯,转脸却成了要登基的“准皇帝”。蔡锷将军想脱离袁世凯的控制,回云南起兵反对复辟。可那时,他已经被袁世凯羁留北京,遭受种种监视。为避袁世凯耳目,蔡将军作韬晦之计。他故意常去八大胡同妓院走动,因此结识了小凤仙。袁世凯看到蔡锷“沉迷女色”,便也对其放松了警惕。老谋深算的袁世凯万万没想到,小凤仙与蔡将军要合演一出双簧。

1915年11月中旬,也就在袁世凯称帝前夕,小凤仙借云吉班中有人摆酒做寿的机会,安排蔡锷在房中饮酒。他们把窗纱去掉,拉开窗帘,使监视蔡锷的人可洞观室内,大衣皮帽也挂在衣架上,故意迷惑他们。待到开向天津的火车将要启程,蔡将军不取衣帽,趁乱离开云吉班,直奔不远处的正阳门火车站。此时,仆人把窗帘放下,假作蔡将军与小凤仙就寝之态。蔡锷到火车站后,立即登车前往天津,起初住进日本医院暂避追捕,随后由水路南归。至此,蔡锷龙归沧海,终于在云南举起反袁义旗。随着护国讨袁斗争的胜利发展,小凤仙的“侠妓”名声也传遍了全国。

之后,国民政府迁都南京,再加上1937年的卢沟桥事变,种种变化使得北京的风月场受到了影响,从此衰落了下去。新中国成立后,全市224家妓院全部封闭,集中拘留了424名老鸨和领家,收容了1286名妓女。脱离苦海的妓女在妇女生产教养院设立的8个教养所接受阶级教育和治疗。政府安排她们学习劳动技能和文化,有的被治好病的妓女被领回家,有的择偶成婚,有的进工厂做工,都获得了新生。北京的八大胡同走到了历史的终点,上林仙馆也失去了它原本的功能。这里最早被改建为陕西巷第二旅社,后又被承包出去,现在已被改造成现代化的宾馆。即使您不住店,花上五块钱也可入内参观,感受古老风月场所的气息。

纪晓岚故居:曾是学士府邸又变京剧科班

纪晓岚故居位于两广大街路北,是近邻晋阳饭庄的一座四合院。如今故居门前绿草茵茵、古树苍天,长势茂盛的紫藤一到盛开的季节,更可谓香飘十里。老舍就曾有诗句描述自己在紫藤下用餐的感受——“驼峰熊掌岂堪夸,猫耳拨鱼实且华。四座风香春几许,庭前十丈紫藤花”。据说,这株古藤就是纪晓岚亲手种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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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纪晓岚并不是这里的第一任主人。纪晓岚在自己的著作《阅微草堂笔记》的《姑妄听之》篇中说:“余虎坊桥宅,为威信公故第。”这里说的威信公,就是岳飞的后裔,雍正朝奋威将军岳钟琪。岳将军是名门之后,又算是纪大人的官场前辈。但因纪晓岚名气太大,后来居上夺去了老宅的“命名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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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大门走入院中,可谓别有洞天。这是一座典型的两进四合院,规模不大,却也规整。正房一明两暗,两旁配有抄手游廊沟通耳房、配房。据说院子还有第三进,只是后来拆了改建小房,也就是说院子本来的规模比如今还要略大一些。想当年纪晓岚虽然没有电视剧中所演那样,地位可以与宠臣和珅抗衡,但也是礼部尚书兼协办大学士,堂堂正部级官员,仅住了个三进小院。若拿纪晓岚故居的规模与和珅故居恭王府一比,谁清谁贪立见分晓。

如今后院的北房,为纪晓岚居所复原展。据说纪大学士就是在这里完成万世之作《四库全书》的审定工作,并写出了《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这部学术性极强的专著。虽然后世百年,不少人写书补充、修改甚至批判纪晓岚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但时至今日,这部书的学术价值仍无法超越。这座书房被纪晓岚称为“阅微草堂”,大名鼎鼎的《阅微草堂笔记》就是以此命名。据说阅微草堂的匾额一直保存到20世纪20年代,后来不知所踪,如今这里改为悬挂启功先生题写的“阅微草堂旧址”的牌匾。

纪晓岚不仅学问大,还是一位长寿老人。他卒于嘉庆十年,享年八十一岁。他死后纪家慢慢没落,这座宅院也是几经易手。到了民国初年,相传被一位刘姓商人买下作为私宅。到了1936年,这里成了享誉京城的“富连成”科班所在地。此时,富连成已经开办了31年,刨除已经出科的,在编的教师学员尚有几百人,仍是京剧界最大的团体。

当时阅微草堂作为富连成的总社,主要用作学生的宿舍以及练功场地。这时老东家叶春善年老多病,改由其子叶龙章接任科班社长。这位新社长年轻气盛,在新社中进行了大规模改革。在此之前,学生们都是睡大通铺,自从搬到这里之后,改为一人一床,居住条件大为改善。解决了住房问题,叶龙章开始狠抓业务。每天清晨,三进的阅微草堂里,回响着咿咿呀呀的喊嗓声。院子四周的抄手回廊上,站满了压腰、压腿的学生。叶龙章就住在现在晋阳饭庄的厨师房里,为的就是便于早上亲自监督学生练功。那时的学生不许私自踏出阅微草堂大门,每天上剧场演出,穿戴整齐后要排好队伍由专人带领出门。他们从虎坊桥总社出发,沿西柳树井街东行,经珠市口而北,走前门大街进肉市口,到达广和楼戏园。正是因为管理严格、赏罚分明,可以说在阅微草堂的岁月,富连成的发展达到了新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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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安门

报国寺:三百年前的古玩市场

如今来报国寺的人,十有八九是奔着这儿的古玩市场。的确,在北京收藏界,要说起中国古币、机制币以及外国钱币的收藏,报国寺可是首屈一指,爱好收藏的朋友,确实可以来此一游。可其实这座古寺本身,就堪称珍宝。宽敞的庭院、恢宏的庙堂、规整的格局,都向人们默默诉说着这座古刹辉煌的过去。

广安门内的报国寺始建于辽代,世称小报国寺。但到了明初已经破败不堪,而到了明成化二年(1466年)事情却有了转机。宫廷突然从国库拨巨资重修了小报国寺,并赐名慈仁寺。一座不起眼的小庙,摇身一变成了皇家庙宇。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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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明宪宗成化帝的母亲周太后,有一个弟弟叫周吉祥,从小离家,多年没有音讯。周太后也派了不少人去找,可一直没有下落。传说一天夜里,老太后突然梦见弟弟周吉祥在小报国寺中为僧,消瘦憔悴,甚为可怜。梦醒后派人去找,竟然真在小报国寺内发现了周吉祥,姐弟见面后抱头痛哭。周太后希望弟弟还俗,共享荣华富贵,怎奈弟弟已经看破红尘,不肯还俗。无奈之下,周太后让自己的儿子成化帝在小报国寺的旧基上修建了慈仁寺。寺庙建成后,就让弟弟周吉祥当了开山住持。

周太后为了弥补弟弟,多次从内廷赏赐珍玩古董给慈仁寺。寺内光收藏的历代名画,就有一百二十多轴,田产更是达数百顷。慈仁寺的建筑金碧辉煌,规模宏大。内有七层大殿,主殿全部用黄琉璃瓦,彰显出皇家气派。后院的毗卢阁有三十六级台阶,外有回廊,是用以登高远眺的阁楼,《燕都游览志》中记载:“寺后毗卢阁甚高,望卢沟桥行骑,历历可数。”寺中还有一座窑变观音像,也是内府赏赐,存于毗卢阁中,八国联军侵犯北京时遗失,至今下落不明。这哪里是佛门清净地,俨然成了一座国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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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初年,报国寺的庙会也十分兴盛。据史料记载,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三天,报国寺中最为热闹。老北京的庙会性质,很像现在的超市,基本上日常需要的吃穿用度,都能在庙会上买到。每个庙会,还都有自己的主打项目。像东城的隆福寺庙会,以卖日杂百货而出名;菜市口往西的土地庙庙会,以卖鲜花而出名;而报国寺庙会,则是以卖珍玩古董、古籍善本而出名的“文化庙会”。

这样的庙会,吸引了不少当时的大文人。王士祯《居易录》中记载道:“官都下二十余载,俸钱之入,尽以买书。”不少想求见王士祯的人,到府上屡屡吃闭门羹,但到慈仁寺旁的书摊守着,却总能见到他。人气如此旺的庙会,也客观促进了寺庙香火的旺盛。两者相辅相成,都是愈加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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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康熙十八年(1679年)北京发生大地震,慈仁寺受损严重,后来逐渐衰败下来。书市和古玩市场往东迁往琉璃厂,这样清初北京的文化中心逐渐由慈仁寺转移到了琉璃厂。直到乾隆十九(1754年),大庙才得以重修,定名为大报国慈仁寺,老百姓也就俗称为报国寺了。

义和团运动时曾在报国寺中设坛,这为古刹带来了灭顶之灾。八国联军攻进北京后,用大炮将报国寺炸毁。虽四年后得到重建,但盛况大不如前。日寇占领北京后,报国寺被占用为军需库。国民党接手后,又将这里作为河北田赋粮食管理处的粮库,庙宇遭到极大破坏。新中国成立后,不少单位涌入。盛极一时的毗卢阁被一栋筒子楼取代。

法源寺:唐代古刹绝无仅有

不少人了解法源寺是通过台湾作家李敖的小说《法源寺》,书中描述了晚清志士们维新变法的故事。还真不是李敖先生凭空杜撰,法源寺与戊戌变法确有关联。一方面,法源寺地处宣南,本就是维新人士聚居之地;另一方面,戊戌六君子被杀后,谭嗣同等人的尸身就曾在法源寺内停灵。但是这座寺庙的历史,却远远不止于此。

唐贞观十九年(645年)冬,李世民自高丽战场返回幽州。想到随军战士为国效力,血染疆场,大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感受。于是下令在幽州城内为阵亡将士修造一座寺庙,取名悯忠寺,意为悲悯忠良。因为各种原因,寺庙的修建拖延了几十年,险些成了“烂尾楼”,一直到了武则天在位时期,才真正竣工。唐朝的悯忠寺,就是如今法源寺的前身。从那时算起,这座寺庙已有1400年的历史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言不假。一向笃信佛教的唐朝,到了武宗时期突然下令灭佛。这一下毁弃了全国佛寺数千座,遣散僧人数十万,史称“武宗灭佛”。由于悯忠寺为太宗皇帝亲自下令修建,唐武宗不敢造次,这才得以幸免,悯忠寺也一度成了幽州地面上硕果仅存的佛寺。后来幽州节度使李匡威重修悯忠寺,又增建了一座面阔七间、上下三层的悯忠阁。寺庙规模之大,使其成了幽州城里的标志性建筑,还留下了“悯忠高阁,去天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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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谚语。

辽代时,幽州成了辽宋争夺的战场,悯忠寺因此多次被毁。直到辽宋划分边界,幽州战火熄灭,才得以重建。今日法源寺的基本格局,就是辽代时确立的。到了清代,悯忠寺在雍正年间大修后改名法源寺,乾隆皇帝曾亲自到法源寺进香,并为法源寺题写了“法海真源”的匾额,此匾如今仍然悬挂在大雄宝殿中。乾隆有感于法源寺悠久的历史,在寺内写下了“最古燕京寺,由来称悯忠”的诗句。皇上金口玉言,从此奠定了法源寺“京城千年第一古刹”的地位。

在明清两代,古寺还因花而闻名京城。开始是海棠,后来为丁香。清代著名的宣南诗社,都曾经来此赏花、作诗。像纪晓岚、龚自珍、林则徐都在法源寺留下过足迹和诗篇。1924年,诗人徐志摩陪同印度诗人泰戈尔来寺中观赏丁香,由此法源寺丁香更是香飘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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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源寺不愧为一座千年古寺,除去建筑宏伟,寺中收藏的艺术品更是惊人。历经数代经营,到新中国成立前,寺中收藏的佛教典籍和艺术品多达上千件,堪称一座佛教文物博物馆。虽然历经沧桑,但是如今寺庙里仍然保存下来不少珍贵的塑像雕刻。

像天王殿中的布袋和尚铜像,两侧的四大天王、护法韦驮,都是明代造型精品,珍贵异常。天王殿后的大雄宝殿中,更是供奉着木胎贴金罩漆的毗卢遮那佛像,左右两侧站立着文殊、普贤二菩萨,这“华严三圣”均为明代木质造像,在如今的北京古寺中,木质佛像保存得如此完好的,可谓凤毛麟角。而最后一进院中的藏经阁内,更是藏有一尊北京内城最大的卧佛像,长达7.4米。这尊佛像原在南城花市卧佛寺中供奉,1949年辗转到此。除此之外,藏经阁中还收藏了从东汉到明清的历代精品佛造型数十尊。来到寺中访古,除去聆听晨钟暮鼓,也可以欣赏这些佛家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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