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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战正在上演,胜利的天平偏向庞兹先生
我打算卖的那些国际回邮代金券已经卖出去了!这一点毋庸置疑。那些代金券不仅卖出去了,而且我还卖了一个好价钱。用1500万美元购买一件单价为6美分的商品在任何地方都不是一件小事,更别说在新英格兰了。在这个地方,一美元从印出来到投资赚钱比豚鼠繁殖的速度还快!但是,我的工作远没有结束,我得确保那些代金券始终卖得出去,但事实证明,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实际上,从表面上看,情况还是很乐观的。对我来说,至少一切暂时还保持了蒸蒸日上的势头。我下车走进我的办公室,10分钟之后我前往汉诺威信托公司。我静静地坐在银行经理的办公室里,仔细地阅读着早上的报纸,特别是《波士顿邮报》,这才意识到,情况实际上已经相当严峻。
这些报纸众口一词地批评政府的不作为,不过,他们没有公开指责我的行为具有欺诈性,因为他们很聪明。但是媒体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如此夸张的描述,让它们显得莫名其妙。报纸纷纷谴责政府官员没有核查我开展业务的依据是否合法。
情况变得非常危险,因为当一个公职人员变为媒体批评的对象的时候,他通常会失去理智。在他认为的所谓民意的刺激下,他绝不会保持冷静,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他会毫不犹豫地滥用权力、曲解法律,他宁愿铸成大错、出尔反尔,也不愿意直接站出来承认,他之所以行为失当是因为当时的情况自己已经无法控制。
在我读报纸的时候,一想到这些我就不寒而栗。也许就在今天,也许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或什么时候,就有人提出针对我的诉讼了,我不知道是民事诉讼还是刑事诉讼。不管公平与否,这些诉讼也许会招致一纸让我暂时或永久歇业的禁令。我毫不犹豫地决定斗争到底,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我伸手拿起了电话。
我命令汉诺威信托公司的接线员:“打电话给美国联邦检察官和州检察官,告诉他们我想和他们谈谈,一联系到他们就给我回电!”
首先回电的是美国联邦检察官。
“我想,您已经读了那些报纸,”我告诉他说。
“是的,我已经读过了!”他说。
我继续说道:“我认为他们批评公职人员所谓的不作为是非常不公平的,就我个人而言,我讨厌这种批评是因为我认为他在指桑骂槐。我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摊开来说,我十分欢迎您和其他公职人员能够来调查我的公司,我想召开一次有司法部长和检察官参加的会议,安排这次调查的细节问题,您愿意参加吗?”
这位检察官欣然同意,美国州检察官带话给我,让我去他的办公室,他有事儿要告诉我。司法部长表示,他不适合参加这样的联合会议。
“但是,司法部长阁下,”我争辩道,“我也很忙,不能一整天都在开会。我认为,既然我为当局着想,那么当局也应该给予足够的重视。毕竟,您应该知道的一点是,根据法律的规定,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行这样的调查。”
和他争论简直是对牛弹琴,我无法说服他改变主意,我甚至马上就要脱口而出让他下地狱。但是,至今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同意进行调查。我只好同意那一天晚些时候再到他的办公室去。
“大约什么时候?”他问我说。
“说不准,”我回答他说,“和州以及联邦官员协商好之后我马上就来。”
“那我等你,”他说,但他不知道我会让他等多长时间。既然他这么令人讨厌,我也有意让他白等,如果他从未尝过这种滋味,我会让他尝一尝的。
电话很快就打完了,我必须快速地思考一下整件事。既然我已经下定决心组织这样一场调查,那我就必须完成它,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这场调查必须不能揭露我的真实情况,还得让公众和当局满意,这些对我至关重要!经过一系列筛选,我想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好的办法。
像往常一样,在这股冲动的驱使下,我立刻驱车去法院,向地方检察官提出了我的建议。我之前并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我发现,一开始他并不高兴。
他说:“外界一直盛传,我在你那里投资了两万美元,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我应该去调查一下你的生意,因为他们一直认为我参与了投资。”
“是的,”我同意他的看法,“作为一个投资者,您有权利进行调查,在投资之前,您可以在任何适当的时候来调查。但不巧的是,您并不是我的投资人,因此,您应该对这件事儿没什么兴趣。”
“我有,”他强调说,“我是萨福克郡的地方检察官,我有责任保护这一地区民众的利益不受侵犯。”
“然而,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您辖区内民众的利益受到了侵犯,”我争辩道,“在没有接到任何投诉的情况下,您不能采取行动。”
“的确是这样,”他承认道,“但报纸上已经公开暗示,你正在欺诈这一地区的民众。”
“如果我真的欺骗了民众,”我说,“那么我认为您应该欢迎我的到来,因为我来就是要建议您调查我的生意。”
“这是你来的目的?”他问道。
“当然了,”我强调说,“如果不是如此,我干吗要来呢?如果我不想与您合作,在你采取第一步行动的时候,我就会请几位最好的律师来抵制您的调查。”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说,“我会虚心听取你的建议,你有什么建议?”
“我将为你们提供一个机会,调查一下我是否有偿还能力,”我回答说,“政府现在最感兴趣的,不就是我是否有足够的钱偿还全部未偿还的债务吗?”
“你怎样证实这一点呢?”
“挑选一位能让所有官员都满意的审计员,让他来评估我的负债情况。”我解释道。
“你会让那位审计员检查你的账簿吗?”他继续问道。
“我会向他提供所有的一切账簿、文件、记录,只要能够评估我的负债情况,我随时配合。”我强调说。
“他怎么才能核实你有没有偿付能力呢?”他询问道。
“我会加入这次调查,”我回答说,“当我所有的债务核实清楚并公布之后,我会公布我所有的资产,这样你满意了吗?”
“好的,”他说,“但是,什么人负责挑选这位审计员呢?”
“你和其他官员,”我告诉他,“我不在乎审计员是谁,我只是想让他知道,这是一次所有官员都非常关注的调查,而不是某个人发起的单独的调查。”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他问道。
“因为我和司法部长通过一次电话,我有理由相信,他想单独进行调查。”
“就我个人而言,”他说,“我同意进行一次联合调查。”
“美国助理检察官也是这么想的,”我说,“因此,除非司法部长赞成大多数人的意见,否则他就要倒霉了,仅此而已。”
就在这时,我感觉表明自己的态度,扰乱敌人计划的最佳时机到了。
“地方检察官阁下,”我说,“刚才我突然想到,如果我在调查期间继续发行票据,对一个审计员来说,评估我的负债情况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想是的,”他表示同意,“你可以停止发行债券吗?”
“我可以,”我承认说,“但我没有时间思考,这是不是一个对我有利的决定。不过,这个建议还是很吸引人,因为我有机会可以回击媒体对我的暗讽。我会这样做的。”
“你会停止发行票据?”他问,“什么时候?”
“马上就可以,”我回答他说,“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当然了,”他说,“请便!”
我打电话到我的办公室,我的秘书梅利小姐接通了电话。
“梅利小姐,”我命令她说,“我们从现在开始停止接收投资者的钱,等待后续的通知。在办公室周围张贴几份通告。打电话或发电报通知各处的代理商和分代理商。不过,像往常一样,到期的票据要本息俱付,不到期的票据必须放弃利息。”
“庞兹先生,”在我放下电话之后,那位地方检察官对我说,“在你进入这间办公室之前,我错怪了你的意图。你的坦率让我深受感动,我相信你在做正确的事情,谢谢你配合我的工作,我向你保证,除非必要,我一定不会给你招惹任何麻烦。”
从他的办公室出来之后,我去拜访了美国联邦检察官,向他叙述了发生的事情,他好像对此非常满意。他说他会和地方检察官商议,然后告诉我审计员的事情。
我离开了美国助理检察官的办公室之后,才前往州议会所在地,司法部长在那里已经等了我至少三四个小时了。但在路上,我想到了要去办公室处理一些事情。我不再接受投资的消息散布出去之后,引发一场挤兑风潮。我发现好多投资者已经准备要撤回他们的投资了,只是警察没有在这里维持秩序,拥挤的人群也不像往常一样有秩序。我已经料想到,明天早上会有更多的人挤在公司门口。
我刚一走进办公室,就有职员告诉我说,值班的警察被招回去了。我打电话给警察局局长,但并没有找到他。最终,我通过电话联系上了负责人,他告诉我,之所以要撤回警察,是因为在私人办公楼门前维持秩序违背了法律的规定。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火冒三丈地对他说,“如果我在骗钱,比如说偷窃并犯下重罪,警察都可以为我提供保护。现在我遵纪守法,按照规定清偿债务,法律竟然拒绝为我提供保护!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我没有时间去麻烦你们了,你可以告诉你们局长,我不需要他手下的警察了,我会自己组建一支力量。”
在我说完这番话之后,已经撤离的警察一直希望我门前能够发生暴乱,这样他们就有理由请求政府允许他们介入,维持秩序。我不能确定这道命令究竟是谁下达的,但我知道,政治和金钱利益导致了这一命令的发布。我对他们非常失望。
我把办公室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才去拜访司法部长。
为了以防万一,我带了律师和我一同前往。我有一种直觉,等待我的绝对不是仅仅两个人的会谈。实际上,当进入司法部长的办公室后,我发现有六个人坐在一张长桌子旁,大概是助理和速记员之类的,唯一不在场的就是死刑执行员!
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一群人当中,没有一个才智出众的人!
除了时间有点长之外,这次会谈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痛苦的体验。这次会议比其他会议都要长,因为我的听众好像天生愚钝,他们对事情的领会要比平常人慢得多。不过另一方面,我也不需要扯更多的谎来搪塞他们。其中一些人实在是可恶,这次会谈结束之后,他们还是对我的生意一无所知,就像这次会谈没进行一样。只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无知是福啊!
晚上,在回家的路上,我用了二三十分钟回想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到目前为止,我依然掌控着局面,美国助理检察官已经指定一位著名的会计—埃德温·L.普莱德列出我的债务清单,地区检察官宣布他承认普莱德的调查结果。司法部长已经遭到了冷落,他不可能制造任何麻烦,因为两位地方检察官都站在我这一边,不管是在法庭上还是在公众面前,他都不可能获胜。
虽然我依然掌控着局面,但事实依旧是我没有足够的钱或资产清偿我的债务。虽然除了我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一点,但好像全世界的人不久之后都会知道。除非……是的!除非我早上在自己的袖筒里面恰好藏有两张百搭牌。
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引起的这场挤兑风波其实对我很有利。即便是一天出款50万美元,我也有足够的流动资金支撑两个星期。事实上,我每天好像只需要支出那个数额的一半,因此我还能支撑四周而不是两周。另外,如有必要,我还能变卖其他资产再支撑一周。但是,挤兑风潮最有利的一点是,由于那些胆小的投资者没有耐心等到他们的票据到期,所以我可以在不付利息的情况下赎回那些票据。每一次退还给他们本金,我就会节省50%的利息。
经过粗略的计算,我那时有1500万美元的债务,其中5000美元是利息。我所有的资产加起来大约有800万美元,也就是说我还有700万美元的缺口。不过因为那些未到期的票据,我只需要偿还本金,而不需要偿还利息,所以我用800万美元就能收回1200万美元的票据,我又减少了400万美元的债务。是的,我的确还有300万美元的债务,不过,第二张百搭牌能够解决这些债务。
第二张百搭牌就是汉诺威信托公司,那时,这家银行至少有500万美元的有价证券以及大量的流动资金,这些钱不属于我,属于这家银行,但我可以拿到它们。
现在,汉诺威信托公司位于华盛顿大街和瓦特大街的拐角处,美国检察官的办公室位于德文希尔大街和瓦特大街的拐角处,两者仅距离半个街区。我的计划是在检察官的办公室里和那位审计员对账,只要他一准备宣布我的负债情况,我就带着我所有的票据、银行账簿以及其他资产,不管是契约还是股票—来应对他的盘问。在前往检察官办公室的途中,我会在汉诺威信托公司稍作停留,从银行取走足够的有价证券和现金来弥补账目亏空。整个对账过程需要一个小时,我会将暂时取走应急的证券和现金放回原处,不会有人发现什么异样。
整个调查就会在那个时刻、那个地方完全停止,政府不得不证实,我是有偿付能力的。在取得这张官方认证的无罪证明书之后,我会重新开展我的业务。
将一切都考虑在内之后,我还远没有被打败呢,但在接下来两三周的时间内,我得全天候保持警惕,银行、媒体以及政府都想剥掉我的头皮做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