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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兹先生付出了100万美元的代价,平息了一场挤兑风潮
办公室里的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人们都挤在我的办公室里。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我没有一点私人空间。生活中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有一些令人愉快,另一些令人沮丧,但大部分事情都很有趣,因为我最不缺乏的就是幽默感,现在依旧如此,虽然我失去了所有的东西,但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幽默感没有丧失。
一天早上,我正在浏览邮件,马萨诸塞州的一名参议员前来拜访,我请他来到我的办公室。
“我是代表一群朋友来的,”他开门见山地说,“我们聚在一起凑了一大笔钱,希望能购买你公司一半的股份。”
“但是,我并没有意向出售公司的股份,八分之一都不想卖。”
“我们想到这一点了,”他强调说,“我被授权先付给你100万美元,为了证明我们的诚意,这笔钱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你能说出你公司运作的秘密,我们会陆续将余款支付给你。”
“尊敬的参议员先生,你所出的价钱一点都不会让我动心,”我告诉他说,“我每周收到的存款就有200多万美元,相比之下,你那可怜的100万美元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另外,我怎么才能确定,你不是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就窃取我的秘密,然后为自己盈利呢?”
“凭借我们的声誉和社会地位,”他回答我说,“我们都是品行兼优的人。”
“我一点都不怀疑这一点,”我安抚他说,“但是,过往的经验告诉我,不要太过相信一个人的品格。很抱歉,参议员先生,你那可怜的100万美元不会在这里买到任何东西,在我眼里,这并不比100万美元的贷款更有吸引力。再见,参议员先生!”
他刚一离开,一位从警察局总部来的巡视员就走进了我的办公室。他说自己接到了坎贝尔夫人的投诉。
“投诉的内容是什么?”我问他。
“她投诉你引诱她出钱投资你的生意,她的朋友告诉她,她将血本无归,因此她想把这些钱拿回来。”他说。
“从法律上讲,在票据到期之前,她不能要求我退还本金,”我告诉这位巡视员说,“你也不能强迫我做什么,但我的宗旨是,如果投资人感到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退还本金,你可以告诉她来我办公室取回她的钱。”
“你会把钱还给她吗?”他问道。
“当然了!”我向他保证说,他听完之后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陪着坎贝尔夫人来到我的办公室,他将票据递给我,我吩咐秘书给了她一张支票,当坎贝尔夫人看到她能够将自己的钱拿回来时,便改变了主意。
“庞兹先生,”她说,“我对你的看法有失公允,对此我非常抱歉!不过,那都是我朋友蛊惑的,我想等这些钱到期后再取出来。”
“什么?”那位巡视员打断了她的话,“在忙活了这么一阵子,给我招来这么多麻烦之后,现在你说不想拿回你的钱了?你想怎么办都随意,但我现在不想管你的事情了!”说完之后他就想离开,我喊住了他。
“在事情结束之前请留步。”我对他说。接着我对坎贝尔夫人说:
“对不起,现在您必须拿走您的钱,我不需要这些钱,我也不需要一个对我毫无信心的投资者。拿着这些钱去见您的朋友吧,谢谢他们提供给您的建议。再见,夫人。”
“庞兹先生,”那位巡视员握着我的手说,“如果我的到来给您带来任何不便的话,我很抱歉。我已经目睹了您是怎么做生意的,从今往后,如果还有人跑到我面前投诉您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很高兴您能来,”我对他说,“您没有给我带来一点麻烦,您已经看到我是怎么对待坎贝尔夫人了。实际上,我会这样对待所有的投资人。不过,我一直希望,也祈祷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因为我实在没有时间。”
不过,如果说坎贝尔夫人很有胆量的话,一位马萨诸塞州小镇上的警察局长也一点儿都不畏惧,他的脸皮甚至比铜猴子还要厚。一天,他走进我的办公室,告诉我他想投资,不过他一分钱都没有。
“好吧,那么您想拿什么投资呢?”我问,“您的徽章?”
“不是,”他回答说,“我打算给你一张500美元的票据,你可以拿着它在你的银行贴现。”
“好主意!”我惊呼道,“你所希望的是,不管你有钱与否,我的银行都要把钱借给你,另外还要付给你50%的利息?”
“哦,这不会给你造成任何损失,不管是从银行里拿到这笔钱,还是从我手里取得这笔钱,对你来说没什么区别。”
“听着,长官,”我告诉他说,“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你争论,因为我可以利用这些时间赚更多的钱。但是你能来到这里,把我当成容易上当的傻子,这让我感到很好笑。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在这里签好你那500美元的票据,我会给你一张我们公司的票据。”
几天之后,一些女记者像泼妇一样在我的私人办公室门口破口大骂,义愤填膺地说她的几个朋友被我骗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问他,哦,不好意思,是她。“你心知肚明,”她回答说,“你从警察局局长那里拿走了500美元,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如果你不立即把这500美元拿出来的话,我就马上揭发你。”“警察局局长是谁?”我迷惑地说,“我记不起他的名字了。”她说出了马萨诸塞州一个小镇上警察局局长的名字,听完之后我不禁哑然失笑。“所以,你要控告我骗了他,是吗?”“是的,”她说道,“我知道你骗走了他的钱。”“既然你这么聪明,让我来告诉你一些事情。”我告诉她,“你的朋友用来投资的这些钱是从我这里借走的。”
“我不相信。”她说。
“你相不相信我根本不在乎,”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这是他的票据,至于你,你对此毫不知情,请你从我的办公室出去!”
“记住,你在和一个女人说话。”她警告我说。
“你的行为举止完全不像一个女人,”我告诉她,“赶紧出去,要不然我会叫人把你赶出去,你爱怎么揭发就怎么揭发吧。”
在我一天的工作里,总会发生类似的插曲。基本上没人知道的是,其实这些投诉并不经常出现,而且这些投诉没有一件是合理的。但不管合理与否,我绝不允许投资者因为区区几百美元带着不满离开我的办公室,这也是我能够维持这么久的原因。如果因为一个抱怨被送上了法庭,我的整盘生意就会大受影响。
比如,有一天,一个银行信差拿着五张证券交易公司的票据来到这里,每张的价值是150美元。他要求一位工作人员将这些票据兑现。这位工作人员把票据递给了我,一看这些票据,我就知道是伪造的。我知道这些票据是怎么从我的办公室流出去的,我也知道幕后的主使者是谁。我本可以拒绝支付,但是我没有。我给了那位银行信差750美元,收回了那些伪造的票据。对于我来说,损失这些钱总比让银行相信我拒绝支付要好。如果银行知道我拒绝支付的原因,这位信使就会被逮捕,甚至可能会被定罪。但我必须要站在证人席上,接受连番的调查。当然,这件事情是我最不想让它发生的。
除了投资人之外,还有各种人想见我,比如捐赠处派来的律师,他们比新泽西州的蚊子还要多。如果他们致力于有价值的事业,我对他们是非常慷慨的。如果是工人或士兵的慈善组织,我会毫不犹豫地捐款。不过,如果是为残疾的小猫建窝,我不会捐一毛钱;我也不会为一些顽固的改革者和反酒吧联盟捐款。如果能让那些“改革者”留在大洋彼岸的中国的话,我很乐意为他们提供一张单程票。
在这些捐献处派来的律师中,我记得有一位俄亥俄州的律师,他从马里昂辗转而来,一直没有争取到任何捐献。他要求见我的那一天非常不巧,我特别忙。没有能够见到我对他来说是一件不幸的事,或许对我来说也是如此。如若不然,5万美元就会捐赠给俄亥俄州的政治集团。
无论如何,为无法挽回的事情懊恼有什么用呢?一位工作人员走进了我的私人办公室,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扫了一眼,忘了上面的名字是什么了,只记得这个人来自俄亥俄州的马里昂。
“他是谁?想要什么?”我问那位工作人员。
“我不认识他,”那位职员回答我说,“他说他来自俄亥俄州的马里昂,找你有重要的事情。”
“告诉他我很抱歉,”我命令那位工作人员,“我太忙了,任何人都没空见。”
“那位先生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见您。”那位工作人员提醒我。
“不管有多重要,”我已经手忙脚乱,“我不会去见他的。”“梅利小姐,”我对我的秘书说,“你去见见他,让他把事情告诉你,我能为他做的就这么多了。”
在和那个人谈了一小段时间之后,梅利小姐非常兴奋地回到了办公室。
“他坚持要单独和您见面。”她说。
“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固执地想要见我的人,”我说,“如果我说我不能见他,那他即便是俄国沙皇,我也没空见他。”
“不过,他告诉我他是参议员哈定的专使,”梅利小姐催促说,“哈定派他来有非常机密的任务。”
“是吗?”我反驳道,“好吧,告诉他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参议员哈定,我不会见他的,我不想被任何参议员打扰,整个州有96名参议员,我不能开这个头。”
或许那天我有点儿缺乏经验,但谁会想到,参议员哈定会成为后来的美国总统?这就好像我要把赌注放在罗金厄姆或纳拉甘塞姆身上,却没有多少成功的机会。但这的确是一个回报甚大的赌注,我可以不需要任何外交手腕就能和新政府建立联系,或许还能取代辛克莱石油公司获得茶壶山油田的租赁权。
如果那天我显得毫无经验,那也是有原因的。我被告知自己在法庭上遇到了一些麻烦,虽然案件还没有审理,但它带来的麻烦是可想而知的。我如坐针毡,想提前知道事情的进展。当俄亥俄州的律师到来的时候,我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记者给我透露来自彭伯顿广场的内幕消息。
那个记者一来,我们就一起驱车前往法院。我们交换了一下各自的信息,在交了1000美元罚款之后,我争取到一个小时暂缓执行的时间,这的确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交易了!如果没有这一小时,证券交易公司就会提前倒闭。
这起案件是由一位家具商发起的,几个月前,我曾在他的家具店里买过家具,他当时为我提供了200美元的贷款。现在,他宣称自己有权获得证券交易公司一半的所有权。这个案件我并不担心,但随之而来的冻结令几乎牵涉了我所有的银行存款,这让我颇为头疼。实际上,我在世界信托公司400万美元的存款、在特里蒙特信托公司70万美元的存款、在波士顿国家商业银行的4.9万美元的存款、在第一国家银行1万美元的存款、在汉诺威信托公司20万美元的存款都被冻结了。
那一个小时的时间让我可以打电话给银行来处理这些事情,希望冻结令涉及的资金越少越好。我不担心那两笔小额的存款,最后,我取出了特里蒙特信托公司四分之三的存款以及汉诺威信托公司90%的存款。在世界信托公司,我被告知自己来晚了,我没有时间争论这件事了,在报纸报道冻结令这一事件之前,我必须回到办公室,报道出来之后,一定会出现挤兑现象,我必须准备好万全的应对措施。
在波士顿,我有300万美元的现金,在其他地方,我还有300多万美元,这让我能够从容地应对困难。但挤兑现象只持续了两天,在这两天内,我一共退还了100万美元。如果等到这些票据到期的话,我还得多付50万美元的利息。投资者在48小时内恢复了对我的信心,这100万美元还没有兑换完,我就又收到了100多万美元的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