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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兹先生遇到了暗礁,但暂时成功避开了它们

与波兰的这次交易失败了,因为波兰政府没有办法提供数量如此巨大的代金券。我就像一只在岸上搁浅的船,没有代金券,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利润,没有办法兑现公司发行的票据。唯一的出路就是采取拆东墙补西墙的老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我要么沉底,要么继续游下去。我承认自己并不想沉底,不止现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想沉底。我相信,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仍抱有希望。

正因为如此,我被人们称为乐天派、梦想家、空想家,甚至还有人称我为骗子。或许是因为我没有侥幸获得成功,没有像我所了解的某些银行家和大公司一样逃避惩罚,如果我成功了,他们就会称我为天才、奇才。

抱有希望意味着我要继续战斗,为生存下去而战斗!我处在崩溃的边缘,这种压力并非来自政府、利益集团,也不来自任何个人,而是我试图挑战事物存在的某种秩序。毫不讳言,尽管我在真心实意地经营着我的生意,但除了我自己,任何人都不需要为我目前的困境负责任。

我的困境在于,我每清偿一份票据,就要发行另一份票据,我所承担的债务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又增加了75%。也就是说,如果我在1919年12月借了100美元,每六个星期我都要承担另外75%的债务,到1920年8月的时候,我就要为这100美元付出2000美元的代价。虽然我只借了100美元,却要偿还一大笔钱。

我面临的形势非常严峻,但有四五百万美元在手,还有意大利多变的引渡条例,其实形势也不算严峻,而是非常理想。不过,我固执地想要坚持到最后,形势就不只严峻那么简单了,而是没有任何希望。

另外,四个世纪之前,哥伦布从西班牙出发,沿着他认为正确的路线向西航行,去寻找通往亚洲和印度的新航线。他最终发现了美洲大陆,他并不知道那是美洲大陆,除了生活在这里的印第安人之外,没有人知道,然而他就是发现了这片新大陆。

我有同样的感觉,如果我就此罢手,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是什么,但如果我继续进行下去,或许会有好运降临。我有无穷的信心相信自己的运气,也认为自己有无限的开拓精神。我无所畏惧地前行,就像一头闯进了瓷器店的公牛,猛烈冲击着华尔街那些华而不实的先例和原则。

除了死亡,我认为自己可以处理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不过,死亡是我最不担心的事情,我最关注的事情是像保护家人一样保护我的投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购买生命险。我打算为所有的未偿债务购买一份统保单,不断地增加保额,以便随时了解最新的情况。

像之前一样,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下,我马上给保险公司打了个电话,一个职员在10分钟内就赶到了我的办公室。

“我告诉你我的想法,”我对他说,“我要为我自己购买一年的生命险,保额要超过我所有的未偿债务。我也希望能够不断增加保额,续保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这份保单必须由某些银行来支付,比如说可以将第一国家银行作为我的票据持有人的托管人。”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这个职员问道。

“我的目的就是,如果哪天我死了,我的投资人可以凭借这份保单获得全额赔偿,那么,我的财产就会原封不动地留给我的家人,不会受到什么阻碍。所以,这份保单的数额总是要超过我拥有的负债额,因为我的负债额在不断地增加,所以这份保单的保额也要随之增加。”

这位职员在离开时向我承诺马上采取行动,同时,我也拜访了一下主管第一国家银行信托部门的副经理,和他谈论了一下我的建议。他非常赞同我的意见,我们一起前往律师布洛杰特的办公室,签订了一份正式的协定。

除了其他正式文件都有的前言之外,这份文件表明:证券交易公司的经理庞兹先生正在从事与国际回邮代金券相关的生意,为了推进生意的发展,他从公众手中借钱,许诺在45天内给予投资者50%的利息。如今,庞兹先生委托波士顿第一国家银行开具一份价值数百万美元的生命险保单,一旦庞兹先生去世,将由上述银行清偿证券交易公司的未了债务。

解决了身后的问题之后,我开始处理每天都要面对的现实问题。我必须时常接受调查,这的确是件麻烦事,但我对此无可奈何。邮务督察们锲而不舍地调查我,他们总是出其不意地拜访我,拿出大量难以辩解的数据来为难我。但他们也并不好过。即便我从事的代金券生意是违法的,我偿还债务的方式并没有问题,在我拒绝清偿债务之前,他们也无法对我发起公诉。无论如何,我也得时常处于戒备状态。

通常而言,这个权力机关并没有那么爱好管闲事,也不是那么招人讨厌,不过,他们时不时就会寻找点存在感,给你制造一点“惊喜”。

比如说,一天早上,我接到了曼彻斯特代理人的一通电话,他告诉我,在获得许可证之前,该地的保险专员已经禁止他从事相关活动了。这个问题非常严重,甚至会影响到我的整个生意网络。我在整个新英格兰地区都开设有分支,新罕布什尔州的失败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跳上一辆租用的汽车就赶往了曼彻斯特。

我一到达曼彻斯特,那位代理人就向我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随后我们就赶到了处理公司业务的银行总部,和那里的主管人员进行交涉。

“很高兴你能来,”他对我说,“因为现在形势非常危险,我们必须谨慎处理。”

“除了布鲁诺已经告诉我的那些,还有什么其他内幕消息吗?”布鲁诺是我在曼彻斯特的代理人。

“是的,”他回答说,“实际上,主要是内讧。”

“和政治有关?”我试探性地询问。

“有点关系,”他承认说,“但压力主要来自金融界,而非其他领域。”

“你知道来源吗?”我问道。

“并不十分确切,”他回答说,“据我猜想,相比于其他竞争团体,应该是银行间互相猜忌引发的。众所周知,你是我们的储户,你在我们这里有一大笔存款。”

“不过,你一定有好办法来处理当前的局势吧?”我问道。

“我有,”他说,“应该和其他人的办法差不多。”

“依你看,我应该怎么做呢?”我问道。

“我的建议是聘用一个律师帮你处理法律和其他事宜,”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这可能有点儿贵,但最终证明这是值得的。”

“你那里有什么杰出的律师可以推荐一下吗?”我询问道。

“是的,”他说,“你可以见见这座大厦里的这位律师,到时候提我的名字就行,可以让布鲁诺和你一起去,他们认识。”

我和布鲁诺上楼拜访了那位律师。

在听了我的叙述后,那位律师说:“我的看法是,你从事的生意并不属于《蓝天法案》管辖的范围。”

“是的。”我对此表示同意。

“保险专员要求布鲁诺提供一份许可证的申请,”他继续分析这一事件,“但提交申请需要填写你公司的账目细节,我敢确定,其中有许多商业秘密是你不想泄露的。因此提交申请是不可能的,我们可以借此驳回这一要求。”

“这件事今天能有个了结吗?”我问道。

“我希望如此,”这位律师说,“我们马上前往康科德,和那位保险专员进行协商。”

那位律师也是一位好司机,驾驶着自己的施图兹飞驰在路面上。不管是拐弯还是直行,我都没有像那天一样,差点被甩出车窗外,他可能已经打破了代托纳比奇的所有行车纪录。

在康科德,那位保险专员立刻接见了我们,他和我的律师进行了激烈的辩论,但只要是会议,总有结束的时候,那位保险专员同意仔细思考这件事。

那位保险专员和我们一起返回曼彻斯特,在回程的路上,我一直和他坐在后座。我们相谈甚欢,这位专员对证券交易公司的业务非常感兴趣,了解了相关的运营细节。我抓住这次绝好的机会向他描绘了一幅利益蓝图。我们在曼彻斯特分开了。

晚上,我和布鲁诺按照约定和律师见了一面。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我问他。

“在你离开之后,我和那位保险专员进行了长谈,”他告诉我,“他似乎有意承认,他并没有这个权限。”

“太好了!”我欢呼道,“他什么时候宣布这个决定呢?”

“也许明天,”我的律师回答说,“他告诉我,你在从康科德返程途中给他的解释让他印象深刻。”

“真的吗?”我说。

“是的,”他坚定地说,“我个人认为,不久之后,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在你那里进行一小笔投资。”

“这简直难以置信!”我说,“你能安排一下这件事吗?”

“我想不能,”律师回答,“因为他一分钱都没有。”

“真该死!不过没关系,”我告诉他说,“他可以一分钱不出就获得我公司的票据,很荣幸他能成为我公司的持票人,这比投资更让我高兴。”

“你真的这么需要他吗?”律师问道。

“我需要他吗?”我重复道,“听着,我需要他吗?我太需要他了,没有他我简直活不下去!”

“我想我会处理这件事的,”这位律师承诺道,“不过,是否让他持有票据还需要慎重考虑,我们必须做正确的事情。”

公告

总部位于波士顿的证券交易公司决定在朴茨茅斯普莱斯特街13号2楼4号室开设办事处,旨在为多佛、罗切斯特、法明顿、索姆斯沃斯、基特里、纽马基特、朴茨茅斯、埃克塞特、汉普顿、拉伊和埃平的居民提供服务。

证券交易公司由查尔斯·庞兹先生创立,总部位于波士顿学院街27号。该公司不仅经营一般的外汇生意,还专门从事国际回邮代金券的业务。根据意大利和美国的货币汇率,在意大利购买一张代金券需要1.5美分,而在美国可以兑换5美分,每张代金券大约可获得3.5美分的利润。

所有的投资人都会得到证券交易公司的一张票据,许诺他们在90天内获得50%的利润。迄今为止,所有的持票人都在45天内获得了50%的利润。

如果你想获得更多相关信息,欢迎咨询公司在当地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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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券交易公司在曼彻斯特的分公司发布的广告

1920年7月9日

布鲁诺

“我听着呢。”我说。

“你和布鲁诺商量一下,让那个保险专员在银行里借一些钱,”他建议道,“让他用借来的钱投资,当他把钱从你这里取走时,保证他能清还银行的贷款。”

“这太容易了,”我说,“我让他投资多少比较合适呢?”

“2000美元怎么样?”我的律师说。

“没问题,”我回答他说,“我马上就去银行处理这件事。”

银行在得知布鲁诺为这笔贷款担保时,很爽快地就同意了那位保险专员以个人名义借贷的2000美元。

“结果怎么样了?”一位银行职员问道。

“我想我们取得了胜利。”我告诉他。

“那位保险专员会给布鲁诺颁发许可证吗?”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想他不会的,不过,他应该承认自己没有这个权限。顺便问一句,这个保险专员在你们银行的信誉好吗?”

“我觉得不怎么样,”这位银行职员回答说,“他的财务状况非常差。”

“好吧,这无所谓,”我告诉他说,“由布鲁诺为他做担保,你能以60天为限,让他以个人名义借贷2000美元吗?这样是否符合要求?”

“当然了,”他说,“如果你开口的话,我可以借给他一万美元。”

“不用,2000美元就够了,”我告诉他说,“如果他的这笔贷款到期不能归还的话,可以找布鲁诺要,或者记到我的名下。”

“我可以问一下这笔贷款的用途吗?”这位银行职员仍不甘心地问。

“当然可以,”我回答说,“他要将这2000美元投资给我。”

“他确实太富有了!”这位银行职员笑着说。

当天晚上离开曼彻斯特时,我取得的成果比预想的还要多。那位保险专员宣称我的机构不需要任何许可证。之后不久,他就去了银行,我的律师也去了银行,取出了1500美元,那是他自己的钱,他用这笔钱参与了布鲁诺的投资。

曼彻斯特的事情发生后不久,我又被邀请参加在一位马萨诸塞州银行专员的办公室举行的会议。我本可以拒绝这次“邀请”,因为这位银行专员没有任何理由强迫我参加。但另一方面,我又不能拒绝参加,好像我心里有鬼一样。毕竟,他提出的问题根本难不倒我,他对于代金券和外汇知识一无所知,需要看的书也许一个大型图书馆才能装满。

我到达会议地点后直接就被带进了这位银行专员的办公室。在那段时间里,我经常拜访别人的办公室。那位银行专员热情地欢迎了我,他的热情甚至让我有点受宠若惊。那个架势就像一个食人者在欢迎一位传教士,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晚餐有着落了。他会把他剁成小块,然后像匈牙利炖牛肉一样把他煮了。我甚至听到了牙齿咯咯作响和吞咽口水的声音。当然,我说的是这位专员,不是食人者。

桌子摆好之后,各位嘉宾一一就坐。这并不是一次让人印象深刻的聚会,参会人员有两名检察官助理和一名波士顿银行的外汇专家。我感觉,那位银行专员对于外汇知识一无所知,那两位检察官助理知道的法律知识并不比他们协助的检察官多。那位外汇专家的表现和其他专家一样,他似乎具有一种把他不知道的知识说得天花乱坠,让所有人都如坠云里的天赋。这就是他为什么每次一开口都会赢得掌声的原因。

看了一眼整个会场之后,我就知道应付他们再容易不过了。让自己屈尊来迎合他们的智商,我甚至感觉无比羞愧。这就像从一个婴儿口中偷走糖果一样,不过他们好像很乐意向我提出挑战,而我不能总是让他们吃不到糖果。

这次会议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也无法持续太长时间。甚至在我辩论正酣,还没使出一半功力的时候,他们就缴械投降了。那位外汇专家不得不承认,我关于外汇方面的知识是正确的,那两位助理不得不同意,我的行为并没有触犯任何州政府的法律,那位银行专员也被迫承认,我的公司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我们像最好的朋友一样互相告别,但很抱歉,其实我们并不是经常聚会。

其中的一位检察官助理完全被我征服了。他把我叫到一边,告诉我他会私下前去我的办公室拜访,并拿出一些钱来进行投资。另一位银行专员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我记得他说的是,“你为什么不抽时间来看看我呢?”也或许是类似的话。无论如何,他的皮肤黝黑,相貌英俊,恐怕梅·韦斯特都要认为他是一个模仿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