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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兹先生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了几家银行
很多年之前,甚至现在,如果想从我身上赚钱,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不要忽视我的自尊。我并不傲慢,但我也不喜欢与人太亲密。我就是这种人,如果有人装腔作势或是让我脸红,我就会火冒三丈。
发怒并不一定意味着我爱惹麻烦。除了偶尔捅一下马蜂窝之外,我不怎么惹麻烦。我也并不恶毒,但我也有一条像刺头一样的舌头,被它刺到会很痛的。如果让我随心所欲地说,任何人都会感到自己好像被骂了。“一针见血!”他们经常如是说。
说到尊严,我想起了一位从马鞍上摔下来的年轻太太,摔下来的时候她衣服凌乱,她马上站起来,很欣慰自己没有大碍,而且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哦,感谢上帝!没有让我出丑!”她轻松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不是这样的,夫人。”一个农夫说道。他在干草堆后面看到了这一幕,“你的裤子后面肯定扯了!”
有一天,一家远离市中心的银行一定要我提供证明,才肯为我开户,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我怒火中烧,最后,我给他们写了一封信:
先生,你要的证明很明显,所以我必须拒绝你们。显而易见的是,当我们公司的代理商告诉你们存款的金额时,他并没有忽视或误解你们的规定。我们只和实力雄厚的大公司打交道,我们开户的习惯是不会将全部资产委托给银行,我们的资产里面还包括建筑物,所以,我们不会在一夜之间卷着钱跑掉。
敬启
最终,我还是冷静下来,不得不去筹备银行所需要的各种证明,我的确拥有各种各样的证明,但没有一样是真实的,你懂我的意思。
我的确在特里蒙特信托公司拥有大量的存款,差不多有50万美元。不过,这些存款就像是当铺橱窗里10克拉的戒指,并没有待在该待的地方。
作为借鉴,特里蒙特信托公司希望能够取悦一般的平民,这是一个正确的策略。这家公司在上层社会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力,公司的老板西蒙·斯威格是一个犹太人,那些乘坐“五月花”号前来美国的清教徒后裔都瞧不起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州街和萨勒姆街一样,两者势同水火,不可调和。但糟糕的是,西蒙·斯威格坚持要染指清教徒的生意,并设法让他们属意自己的银行。一切都源于他那强大的政治背景。
总而言之,西蒙·斯威格本人却势利得很。他总是认为,犹太人比移居美国的南欧人要强得多,我当然不会认同这种观点。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人比移居美国的南欧人还要好,但是,两个南欧人在一起就没那么好了。很明显,比起我,他更喜欢我在这家银行的大量存款。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在乎他是否喜欢我,我只是想得到他的服务,而不是他的亲吻。我的确没有得到过亲吻,但我也没有获得多少服务。每当我将他的信托公司定性为目空一切的投资者时,他脸上的表情总是像在告诉我,“咱们是一丘之貉”。我总是设法避开这家信托公司。不过现在我厌倦了躲避,我开始四处寻找讨我欢心的银行。
如今,向我索要证据的这家银行是一家颇具贵族气派的银行,具有很强的排外性。和特里蒙特信托公司一样拥有悠久的历史和丰厚的资产。但同样表现得非常贪婪。它几乎涉足了马萨诸塞州的各个领域,控制了该州的政治和经济。
我把目光投向了这家银行,在表达自己的渴望和意向的时候,我总是表现得非常冲动和突然。常言道:“懦夫难获美人心。”我难道就不能和这家一流的银行合作吗?一天,我兜里揣着25000美元来到了这家古老的银行,希望能够获得它的认可。外界流传,这家银行从不接受陌生人的存款,但我发现,面对未来的存款人,它却使出浑身解数“卖弄风情”。
一个穿着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留着像骆驼毛一样铅笔胡子的大堂经理,注意到我在银行大厅漫无目的地闲逛。
“您需要帮助吗?”他慢吞吞地用一口牛津腔说道。
“现在还不需要。”我对他说。
“有什么能够帮您的吗?”他主动提议说。
“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只是想在这里开个账户。”我向他解释。
“很荣幸能够为您服务!额……我想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他说。
“我叫查尔斯·庞兹。”我一边说一边递上了名片。
他低下头看了好一会儿,试图将这个名字和世家大族或豪门新贵联系起来,但都失败了。他就此认定我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您想开设什么样的账户呢,庞兹先生?”他问道:“储蓄账户还是支票账户?”
“支票账户。”我回答他说。
“企业账户?”他问道。
“不是,只是个人的小账户而已。”我回答道。
那个“小”字让他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悠闲地抽着烟,他却焦躁不安地用铅笔敲着桌子。
“庞兹先生,我必须坦白给您讲,”他加重了语气,“我们银行的政策是只接受数目可观的账户,我们的宗旨是提供尽可能好的服务,但我们是一个针对上层社会的组织。因此,客户开户的时候需要存入大量的资金。您确定您符合我们的要求吗?”
“我当然希望能够符合你们的要求,”我回答道,“顺便问一句,你认为多少存款才算符合要求?”
“至少要两三百美元吧。”他说。
“哦,听起来很合理……”我松了一口气,“你吓了我一跳,我开户的存款金额是25……”
“2500美元?”他问道。
“不是,25000美元。”我回答说。
“25000美元?”他重复了一遍。“为什么……您不是说,您只是想开设一个个人的小账户吗?”
“是的,的确如此啊!”我坦诚地说,“在我开设的银行账户里,这是最小的一笔。”
“您是否能够提供一下,您在哪几家银行开设的户头?”他提出了要求。
我顺应了他的要求,说出几个银行的名称。他拿着我的存款离开了,表面上是去给我办理一张存折,实际上是去进行一些调查。他回来的时候,我知道他一定已经打了几个电话,脸上堆满了笑容,一脸殷勤。他一定给特里蒙特信托公司打过电话,了解到我在那里有50万美元的存款。
“这是您的存折,庞兹先生。”他说,“您是否需要一本印有您名字的支票簿呢?我们很乐意寄给您一本,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效劳的,请随时告诉我们。”
如果手边有刷衣服的小扫帚,这个人肯定愿意为我刷衣服。这件事足以证明,钱才是最好的通行证。
这件事就这样完美地解决了,我脑海中开始筹划一些别的事情。从早到晚地赚钱并不能让我满足,是的,它不能。看着职员们在抽屉里都装满之后,把一摞摞的美钞扔进垃圾桶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金钱对我来说无足轻重,我要做的只是测试它的影响力。借助金钱来完成一些所谓不可能的事情通常会让我兴奋不已。
我决定购买一家银行,对我来说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我在数家银行拥有数量可观的存款,这些银行遍布英格兰地区和海外。对一些人来说,这些存款当然有利可图,能为他们赢得利息,那么,我为何不自己拥有一家银行赚取利润呢?
我把目光投向了汉诺威信托公司,并不是因为这家银行比其他银行好,而是我和这家银行的经理还有一笔账要算,购买这家银行可以取得一石二鸟的效果。
仅仅依靠外交手段并不能控制汉诺威信托公司,我也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来控制它。这家公司每股股票不会超过它的市场价值,也就是125美元。我只能暗中采取手段实现对它的控制。
首先,我在这家银行存入了6万美元,而且每天都会存入一些钱,直至在这家银行的存款达到500万美元以上,而且只存不取。我的目的就是要造成我在这家银行开设了一个“休眠”账户的印象,这样银行的职员们都会安心,认为我不会突然撤出大量的资金,关闭账户。如此一来,他们就会拿着我的存款去借贷,在短时间内拿不出这样一大笔钱。
与此同时,我开始用高于市场价的价格,从汉诺威信托公司的雇员查尔斯·皮兹等人手中购买这家银行的小额股份,有125股。我购买这些股票并非意在成为这家公司的股东,而是希望获得股东们的支持,获得他们的投票代理权。
接下来,我和这家银行的意大利籍股东斯塔比莱、洛卡泰利、巴达拉科、迪彼得罗以及另外一两个人会晤,实际上,我那时成功地将那些他们仍支持的银行管理人员排除在外。我告诉他们我想获得这家银行的控制权,他们那时并不全都支持我的决定。不过,选择支持我对他们更有利。我们达成了一项协议,即不管在任何事情上,我们的投票必须保持一致。这就意味着,如果我做出某项决定,都会拥有600股以上的控制权。
等一切准备就绪,我才向这家银行的职员亮出了我的王牌。一天,将近下午三点的时候,我走进了这家银行,直奔私人办公室。他们热情地邀请我坐下,询问可以为我提供什么服务。
“是的,我想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我说,“我想购买汉诺威公司的股票并成为这家公司的董事。”
“我相信我们很容易就能满足你。”一位银行职员回答,“你是否愿意购买100股?”
“100股好像并不能让我满意,”我回答说,“我想至少购买2500股。”
“但是,整个公司总共才发行了2500股股票。”一位职员打断了我的话。
“你指的是2000股原始股,”我纠正道,“你为什么不说那2000股新发行的股票呢?”
“不过,我们还没有计划出售,”我对股票预计发行情况的了如指掌让一个职员颇为惊讶,他说,“我们已经准备这样做了。”
“好吧,那么为什么不把这些股票都卖给我呢?”我问道。
“我们不能那么做,因为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等于把整间银行的控制权拱手让给了您。”一位职员说。
“这正是我想要的。”我坦承。
“对不起,”一位职员说,“我们绝不允许类似的事情发生。”
“但我们很乐意您成为这家银行的一名董事。”一位职员补充道。
“那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我问道,“一个持有少量股份的董事在这家银行里根本无足轻重。”
“您真的希望让我们把辛辛苦苦获得的控制权拱手相让吗?”一位职员问道。
“这家银行的控制权是我的投资人委托我来管理的,你希望我将控制权未经审视就授予你吗?”我反驳道,“这家银行的控制权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数百万美元的存款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什么。我的财务状况足以让你将这家银行的控制权授予我。”
我的反驳没有取得任何效果,他们决意保有这家银行的控制权,而我也下定决心要把它夺过来。我看了一下表,大约还有十分钟银行就要停止营业了,是时候亮出我的底牌了。
“对于我来说,我们之间的分歧好像无法弥合了,”我说,“我们先别谈论这个话题了,我可以从你们银行撤资,再另外寻找一家。”
我拿出了支票簿,准备填写支票。
“请告诉我到今天为止,我账户上的存款是多少。”说出这句话之后,他们马上就明白了我到底想干什么。
“您要撤资,庞兹先生?”职员们用焦躁的声调询问我。
“当然了,我要撤资,”我回答道,“马上!”
“您这样做是不公平的,”一位职员喊道,“您的存款数额巨大,您应该事先通知我们。”
“为什么?我的钱存在支票账户上,为什么我不能填写支票将所有的存款都取出来呢?”我反问道。
“你当然有权力这么做,”他们说,“但是,一家银行通常不会放置这样一大笔备用资金,我们需要时间卖掉一些有价证券,暂时不能将您的支票兑现。”
“那和我无关。”我坚持道。
“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商量一个折中的办法呢?”一位职员提出了建议。
“你们能做出什么让步呢?”我问道。
“我们可以卖给您1000股新发行的股票。”他回答道。
“不可能,”我说,“这样我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如果以此为基础谈判的话,我们不可能达成任何协议。”
“但是,我们自己拥有的股份也就这么多了。”一位职员回答说。
“事实并非如此吧,”我问道,“你们控制的股票绝对比1000股多。”
“我们乐意将自己控制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你,”一个职员说道,“全部,不多也不少。只要他们认为合适,独立股东可以投票支持任何一方。”
“你们到底控制了多少股票?”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总计不会超过1500股,”他说道,“我们会卖给您1500股。”
他们都将希望寄托在意大利籍股东的身上,这些股东过去的确经常支持这些银行职员,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股东现在已经转而支持我了。我知道,1500股已经足以让我控制这家银行绝大多数的股份。
“你们同意选举我为董事吗?”我问他们。
“这是肯定的,”他们回答说,“我们将举行一次特别会议,推举您成为执行委员会的永久性成员。”
“我希望我的几位朋友也能列席董事会。”我进一步提出要求。
“好的,这也没有问题。”
“太好了!我要买下这1500股。”
半个小时之后,我拿着1500股股票的授权书离开了汉诺威信托公司,我现在成为这家银行的主人了!所有冠有汉诺威名称的财产,包括位于瓦特大街和华盛顿大街拐角处的那幢多层建筑—有12层到14层—现在都是我的了!
我用了200多万美元的代价,控制了那时市值大约为500万美元的财产。不仅如此,我还可以随意支配银行的员工。几个月之前,这家银行的职员以“我的账户只是一个负担,而不能带来任何利润”为由,拒绝了我仅仅2000美元的贷款。哦,伙计!如果现在告诉你我控制这间银行的真正目的,你会不会感到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