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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兹先生反驳了有盈利就有损失的理论

我的公司每天进账1000美元,我的朋友也回欧洲去了,一切都顺风顺水,直到某些人来破坏我的整个计划。

麻烦是从北角区开始的,我给了一个意大利投资者两张代金券,让他去邮局兑现。那两张代金券是美国发行的,他带着那两张代金券来到了一家分局,这家分局位于汉诺威街和北班尼特街的街角处。他拿出代金券要求兑现,但值班的人拒绝接受它们,那个意大利人回来找我,一口咬定我在欺诈他。

形势危急,需要马上采取行动,而不能只靠娓娓动听的言辞了。我的声誉岌岌可危,我不能对这件事置之不理。于是,当着那位意大利人的面,我拿起电话就打给了邮局。在电话中,我一直都在强调后者的利益,希望能表现得考虑周全,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邮局的答复是,在美国发行的回邮代金券只能在其他国家兑现。我的观点是,不管代金券是在哪里发行的,只要这个国家属于万国邮政联盟,那么这张代金券就可以在任何邮局中兑现。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但是除了邮政部部长的第三执行助理发布的公告之外,任何人都无法说服这个工作人员。我们的通话并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但那位意大利人就此断定我是对的,他感到很满意。

这件事情并没有随着那通电话的结束而结束,我忘记了这件事情,不过,那位邮局的职员还记得。他把这件事报告给了他的上级,所以,我又遭到一次意想不到的造访。

当他们来到公司的时候,我正在私人办公室和一位投资者交谈,我太太的叔叔唐德罗和我的太太在接待室等着我过去。一阵“扁平足”发出的脚步声提醒我有人来访,我不知道他们在经过接待室时有没有露出他们的徽章,他们很可能会这样做。从我坐的位置上看不到他们,但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我们想见庞兹先生。”其中一个人傲慢地说。

我的叔叔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门口,脸色因害怕而变得惨白,这个可怜的人肌肉因恐惧而变得僵硬。他用意大利语告诉我,外面有三个监察员来访。当他开始嘟囔圣父、圣子、圣灵的时候,就表明他再害怕不过了。

“告诉他们等一会儿,”我告诉他,“我正在和这位先生交谈,一会儿就去见他们。”

我的叔叔用惊异的眼光看着我,他不能理解,一个人怎么能如此放肆,竟然敢让警察等在外面。他特别安分守己,他看到警察就像看到了穿着盛装的腓特烈大帝。

事实上,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我倨傲无礼,只是因为我太了解那些警察了。粗鲁地对待别人是他们的习惯,他们喜欢维护自己的权威。如果能侥幸成功的话,他们最热衷的办法就是首先进行恐吓。如果这个方法不奏效的话,他们自然会换一种更明智的方式。

我让那几个警察等了几分钟,我利用这点时间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我知道接下来的会面将考验我的智慧,所以我想准备一下。

我的投资人离开的时候,我把他送到了门口。他一离开,我就去招待室见那三位警官,询问他们是谁,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需要问,其中的一个人我之前见过,他代表其他两个人询问我。

“我们是警察总部的警员,”他说,“我们来问你几个问题。”

“哦,我明白了,”我说,“你们是因为公事而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请出示你们的逮捕令。”

“我们没有逮捕令,”一位邮务督察插嘴说,“我们不是来逮捕你的,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说,“请你们注意,你们在我的房间里,一切将以我的意愿为主,我只回答那些我想回答的问题。”

“但是,你不能拒绝回答我们的问题。”他说。

“我不能吗?我当然可以!”我提醒他,“你不能在我的办公室里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而且还若无其事地离开。如果有合法的逮捕令,你们可以逮捕我。我不会抵抗,但是,如果没有的话,我不欢迎你们来到这里。”

那位邮务督察一定意识到他们恐吓不了我,于是便改变了策略。他表示尊重我在这件事情上的权利,提议说如果用协商和友好的口吻进行交流,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我同意他的看法,邀请他们进入我的私人办公室。

我们的对话开始时就像击剑的双方,经历了好几轮的佯攻和躲避。很显然,警察虽然想让我讲讲和位于汉诺威街角处的邮局里职员的对话,但他们对此一点也不关心。他们真正想要得到的,是我在买卖代金券活动中的诈骗证据。我也是严防死守,拒绝透露任何信息。

“我认为,我们浪费了太多宝贵的时间,”我催促道,“邮政职员提供的我们两个对话的报告,并不能证明那些对话真的发生过。如果能够证明我们真的进行了那番通话,并且我说的话触犯了法律,你们可以在法庭上控告我,事情总会审理清楚,但你们这样闯进我的办公室,试图让我说出不利于自己的话,实在是太无礼了!”

“我们无意针对您,庞兹先生,”其中的一个邮务督察说道,“不过,我们对您告诉那位职员的一些事情很感兴趣。”

“等一下,警官先生,”我打断了他,“您的意思是,从那个职员口中,您得知我说过了一些令您感兴趣的话?不过,没有证据证明我和他说过什么话。”

“哦,好吧,”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道,“按照您的说法,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其实对国际回邮代金券一无所知?”

“您又错了,警官先生,”我说,“如果您认为这对您有帮助的话,我不介意将我知道的有关代金券的知识全部告诉您。”

从这里开始,我们对这个特殊的话题进行了广泛的讨论。我们从各个角度分析了这件事,最后一致认为,进行代金券贸易是有利可图的,但那三位警官却依然认定,大批量地购买和兑现代金券是不可能的。

“我不同意您的观点,警官先生,您知道,一个人可以随意从邮局购买邮票,并没有数量限制,嗯,然后,”在他同意我这一观点后,我继续说道,“您能说出一些禁止人们购买邮票的合理理由吗?”

他说不出任何理由,他也不能说出,一张代金券可以兑现而大批量的代金券不能兑现的原因。

“它们有可能是仿冒品。”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并没有讨论那种代金券,警官,”我加重了自己的语气,“我们讨论的是确定无疑的、真实的代金券。”

“好吧,”他坚持说,“政府可能会拒绝兑现它们。”

“不会的,”我强调说,“只要美国还是万国邮政联盟的成员国。”

“我对国际法一窍不通。”他坦诚地说。

“我也不懂,”我说,“我是根据常识得出这个结论的。”

“你知道的比我一开始预想的要多得多。”他不禁脱口而出。

“不要这样说,我会不好意思的,警官先生,”我诚恳地说,“实际上,我并不太懂得保护自己。”

这个警察依然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他争辩道:“如果利用代金券可以为某些人获得利益的话,那么肯定就意味着一些人遭受了损失。”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不知道谁遭受了损失,”我告诉他,“实际上,我认为每个人都是盈利者。”

“这太荒唐了。”这位警察喊道。

“本来就是如此。”我鼓足了勇气反驳道。

“你还记得那个没有见过任何人的老乡巴佬的故事吗?当一个人来到他面前时,他会说,‘原来有人啊!’警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来给你计算一下。”

我是这样告诉他的:“假设,法国需要价值1500万的法郎,我以50%的利息借入100万美元,然后将这100万借给了这个国家。我现在所做的生意就是这个的缩小版。100万美元,以现在的汇率计算可以兑换1500万法郎,我和法国政府达成协议,法国政府可以用5000万张国际回邮代金券来抵销这部分费用。法国可以通过万国邮政联盟来获得代金券。收到代金券之后,我会把它们换成邮票,然后把这些邮票以10%的折扣卖出。至于那些帮我从众人那里筹集资金的人,假设我还要支付给他们10%的佣金。”我认为,这次交易就计算如下:

每张邮票价值5美分,卖掉5000万张所得的现金是250万美元

扣除10%的折扣      225万美元

持票人的本金         100万美元

50%的利息        50万美元

给推销商10%的佣金    10万美元

我获得的利润       65万美元

“也就是说,在万国邮政联盟的账本上,联盟欠美国250万美元,而法国政府欠联盟300万美元。为什么是300万美元呢?因为法国政府以金币支付1500万法郎,以现在的黄金平价,5法郎可以兑换1美元。不过以现在的外汇汇率,兑换1500万法郎只需要花费我100万美元。至于法国支付钱款和美国收到的钱款的差额,就是万国邮政联盟因自己的服务而获得的报酬。”

“现在,我来假设法国要清偿这笔钱款,因为它只收到了100万美元,而需要支付300万美元,这就意味着它可能遭受了200万美元的损失。不过,只要仍保持15法郎兑换1美元的汇率,这种损失就不可避免。如果汇率下降,法国遭受的损失也会随之减少,直到法国按照黄金平价,以5法郎兑换1美元的时候,法国就不会再遭受损失了。然而,按照一般规律,货币贬值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逐渐恢复。”

“法国不能拖欠万国邮政联盟钱款,必须马上支付。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发行债券筹集资金,法国政府以3%的利率发行期限为21年的债券,总额为300万美元。在20年内,分期付款的利息总额是180万美元。”

“但是,大家不要忘记,法国政府因为卖给我代金券已经获得了1500万法郎,如果法国政府将这1500万法郎贷给那些自偿性的私企或国企,期限为20年,假设年息为5%,那么1500万法郎到时候就会变为3000万法郎,也就是600万美元。这笔钱足以支付300万美元的债券以及由此产生的180万美元的利息,不仅如此,法国政府还会获得120万美元的收入。”

“你们能看到,公众在我这里投资了100万美元,他们在六个星期之后获得了50万美元的利息;我的推销商因为付出了自己的时间和劳动而获得了10万美元;万国邮政联盟因提供服务而获得了50万美元;美国邮局卖了250万美元的邮票,肯定会获得一部分利润;不管是公司还是个人,他们在我这里以10%的折扣购买邮票,意味着他们节省了25万美元的费用;法国政府获得了120万美元的收入;购买债券的法国民众获得了180万美元的利息;获得法国政府1500万法郎贷款的公司,也许会获得盈利;不仅如此,公司在获得发展之后,还会为一部分人提供就业机会,让他们维持生计;还有最后一点,在这次交易过程中,我还获得了65万美元的利润。如果你能告诉我,在这个交易过程中,有谁遭到了损失,我会为你们一人购买一顶斯泰森毡帽。”

那位警察变得目瞪口呆,在我的计算面前,他甚至没有准备反驳,但他也算是一个努力的失败者。

“根据我的判断,庞兹先生,”他问道,“你是不是外国政府在这座城市里的非官方代表?”

“警官先生,我不是,”我用一种戏谑的方式回答他,“庞兹除了代表自己之外,不会代表任何人,另外,请记住,我们讨论的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性,而不是现实。”

这次会面结束了,我的访客疲惫不堪地离开了,我感到非常满意。我已经赢得了三轮企图破坏我计划的审查,我感到高兴并自豪。我转身去看我那娇小的太太,她看起来非常烦躁,甚是惹人怜爱。对于她来说,同人见面交谈就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没关系,亲爱的,”我对她说,“笑一笑,高兴起来吧!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让你发愁的事儿啦!让我们忘掉生意上的事情,轻松一下,我们俩去什么地方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吧,像孩子那样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