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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听到了波士顿学院街上金融泡沫破灭的声音

连接康科德和莱克星顿的桥上爆发的枪声“让全世界都听到了”。一些枪声!我更愿意将它描述成一些枪声!如果这颗子弹发出的声音被全世界四面八方的人都听到的话,那么开枪的这个人也会被自己的子弹从背后打死。一个传播甚广的时事评论广播节目也是如此。“你敢吗,沙利?”[1]不敢,男爵,我必须承认我当时并不在场,而且没有在附近。

莱克星顿的枪声和我要讲述的故事并没有直接的联系,莱克星顿的枪声很早以前就发生了。那时保罗·里维尔早上还能跑步,忙着削减从北端角到莱克星顿之间城市或乡镇官员的随从;那个时候,道斯县的男孩子们抽烟用的还是玉米芯儿,而不是法国石楠;他们用的烟草也不是来自复兴金融公司。

不过,虽然莱克星顿的枪声和我讲述的故事没有直接关系,但在声音传播的距离方面,它们还是有一点儿关系的。因为,我所制造的“金融泡沫”破灭时发出的声响,全世界的人也都听到了,几乎全世界所有的地震仪都记录了这次震动。它创造了学院街的历史,就像那声枪响创造了莱克星顿和康科德的历史一样。

学院街是波士顿最古老的地标之一,从街道两旁修建起房屋开始,这条街就已经存在了,直到几年前,这条街依然又短又窄,还非常拥堵;现在,这条街也非常短,拥堵的状况也没有丝毫改善。值得庆幸的是没有那么窄了,在通往特里蒙特街的中段开始逐渐变宽了。那些从市政厅进进出出的、大腹便便的政治家们不得不从这条街上挤过去,而政治家们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拥挤。

曾经有一段时间,学院街因为它的历史建筑而闻名遐迩。例如坐落在特里蒙特街一角的帕克大厦,因在这里举办的波士顿茶话会而名噪一时。就在不远的过去和现在,那里依然举办茶话会,不过原来的茶话会真的只是喝茶,而现在会喝纯正的威士忌,或者两者都有。

到科普利广场酒店转让之后,帕克大厦就成了大波士顿地区政治活动的中心,不管波士顿繁华还是衰落,甚至在一些可恶的政治团体身上,你都可以看到共和党和民主党对这一地区的影响。

学院街上其他庄严的建筑还有小教堂,在帕克大厦对面的拐角处;五美分储蓄银行大厦以及不得不提的市政大厅。对于那个小教堂,我没有多少可以说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进去过,这座教堂禁止外人进入,八成是因为修建它的教派,仿佛自己拥有一万美元一样。

现在,五美分储蓄银行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在那儿的时候它就位于学院街的临街位置。如今,它搬到了普罗维登斯街附近,有人说,它搬到那里是为了让生意更好一点儿,因为学院街上的流氓实在太多了。我在这条街上办公,这家银行的经理们看到人们成群结队地把钱从银行取出,然后存到我这里来,他们几乎要心力衰竭了!后来,他们关掉了学院街这一侧的大门,把银行的大门开到了另一侧。

市政厅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争论的焦点是民主党。市政厅应该为民主党因政治背景获得更多的高薪职务以及在这一地区的压倒性优势负责。通常情况下,会有12个或20个人参与市长竞选,一名民主党候选人要么和11个人竞争,要么和19个人竞争。共和党候选人在这一地区就像一个孤独的勇士,他一般会在初选当中获得提名,但是在选举日当天,他胜利的希望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不过,偶尔也会有奇迹发生,前市长尼克尔斯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但他并不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也没有倚仗共和党。他打着民主党的旗号闯进了选举,而那些嬉笑打闹的年轻人选谁都可以,撒旦用邪恶的眼神看着这一切。除了尼克尔斯,还有一位共和党人通过伪装成功当选市长,他本来是一个年轻的共和党人,却把自己伪装成一名民主党人。结果引发了一场大游行,参加游行的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各占一半。

在我的印象当中,担任波士顿市长时间最长的当属詹姆斯·迈克尔·科里先生,他就像流感一样赶都赶不走。通常的四年任期在他那里就是七年,不过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除了打破常规之外,比起他的前任和后继者来说,他还算是个很有前瞻性的市长,也是一个可爱的家伙,唯一的缺点就是在任时间太长了。如果他当州长的时间和他当市长的时间一样长的话,笔架山附近的人们一定会祈祷着爆发一次地震或类似的灾难,好让他卸任州长一职。

如果过去学院街非常辉煌的话,那么最近一系列事情的发生让这条街变得声名狼藉。古老建筑上的光环已经逐渐消失,观光车也不会在它们周围停留,甚至也不会在市政厅门口停留,这些观光车会往华盛顿大街的方向再走一点,在波斯纳的店和铂塞尔街的店之间停下来,奈尔斯大楼就坐落在学院街27号。

实际上,游客们只需要参观奈尔斯大楼就不枉此行了。因为奈尔斯大楼虽然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它也有辉煌的历史。它的历史足以让人惊叹,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它曾经还是埃文·D.乔丹的地产。到底它有什么样的历史,什么样的过去?旅行车上的导游会告诉你的,他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这座大楼,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吧!

“女士们,先生们,这就是奈尔斯大楼。”他会拿着扩音器对他的游客说,“这个小铸币厂为英格兰地区的人们铸造的货币,比《国家工业复兴法》为人们带来的所有福利还要多。相比于沃德面包店,你们眼前的这座大楼是更多人的衣食来源。比起1933年1月和2月的混乱,这座大楼令国家第一银行和道富银行的人们更心痛。”

“女士们,先生们,看着这幢大楼,映入你眼帘的这幢大楼是世界的第八大奇迹。这是查尔斯·庞兹先生以前公司的总部,他是一位在短短的九个月间,利用仅6美分的票据就赚到了1500万美元的金融奇才。想想吧,先生们,女士们!货真价实的1500万美元啊!我们做梦都不会想到会赚这么多钱!你能想象,在萧条时期一个孩子拿着1000美元,而不是6分钱的票据,他会为那些被遗忘的人做些什么吗?即便他们的债务不断地积累,他也能偿还好几次。他能眼都不眨地清偿他们的债务,而且剩下的钱比摩根、卡内基、洛克菲勒、福特家族加起来的钱还要多。”

“再看最后一眼吧!先生们,女士们,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了,我感觉有点晕。”

导游接下来要告诉游客的,肯定是我是如何机缘巧合搬到学院街的,这并不重要,但故事最精彩的部分却是从这里开始的。特别是如果我没有搬到学院街,我可能还会继续待在特里蒙特信托公司拥有的那座写字楼上,这座写字楼位于法院街,而西蒙先生收取我的租金足以让他买1001套制服了!

这就是1919年春天发生的事情,几个月前,我辞去了工作。我每日辛勤地工作,但得到的报酬还不足以支付房租和日常的食品开支;另外,我也厌烦了整日为雇主赚钱,而自己一无所有的生活。

我身上的钱已经寥寥无几,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家庭开支。我还没有决定是再找一份周薪20美元或25美元的工作,继续为别人工作,还是孤注一掷成立自己的公司。最终,我没有做出正确的决定,我在清教徒信托公司对面租了一间没有窗户的办公室。

这个房间里有一张带盖的办公桌和一把手扶椅,如果我有生意可做的话,这个房间还可以叫作办公室,可是我并没有什么生意。每天我都独自坐在那里,一思考就是好几个小时。我每天都在纸上写满了数字,很大的数字!这颇有点儿道威斯制订德国赔偿计划时的架势,唯一的区别就是我计算时用的单位是美元和美分,他用的是马克,是的,那是一项让人上当的计划。

很难说,我在纸上写的这些数字是切实可行的还是只是幻想。但就在那段时间里,特里蒙特信托公司接管了这座写字楼,西蒙决定将这座写字楼装修并以高价转让。所以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我对一个雇主来说是有价值的,那么我肯定能为自己创造更大的价值,而且我是独一无二的。因为这间办公室里的家具不是我的,所以我拿着纸和笔搬进了位于学院街的奈尔斯大楼,租用了第五层两间昏暗肮脏的小屋。

办公所必需的家具和设备,例如桌子、椅子、打字机、文件柜,甚至一台旋转式排字印刷机都是以分期付款的方式购买的。书籍、目录本等日常用品有些是从家里拿的,有些是从二手书市买来的。我购买了一些信笺,安装了一部电话。一切安排就绪之后,我在门上油漆上了几个字,向世人宣告查尔斯·庞兹进出口公司成立了。

这就是我搬到学院街的整个过程,没有提前计划,也没有什么恶意的预谋。我也无意窥探从市政厅进进出出的那些人的隐私。如果从我的窗户那儿能看到他们,我既不是侦探[2],也不是财务委员会要查他们的账目。说来奇怪,这些家伙要调查的人没有一个是清白的,相比于蒸汽挖土机,他们更习惯于挖掘那些污秽的东西。

【注释】

[1]“你敢吗,沙利?”这句广为流传的话来源于杰克·珀尔连载的广播剧中的闵希豪生男爵所说的话。

[2]以前在英格兰地区,侦探主要负责抑制恶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