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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这座繁花似锦的大花园里,庞兹先生选择了最漂亮的一朵玫瑰作为他的人生伴侣
在威奇托福尔斯,我的第一份工作是担任外贸业务员和通讯员,我任职的公司专门生产运载汽车,然后装船运往世界各地,除了德国和它的同盟国之外,这个公司在世界各地都有代理处和产品使用者。
我们所有的海外业务都是通过邮件或电报来完成的,这些邮件或电报一般是由英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或葡萄牙语写成的。除了语言上的要求之外,这份工作还要求我们熟悉外汇、汇率、航线、关税以及邮政和电报税率等,后来,在美国创立辉煌事业的过程中,我学到的这些知识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在威奇托福尔斯的生活比较无聊,我们的工厂离小镇大概有两英里,位于一片牧场的边缘,具有典型的美国西南部特征,和俄克拉荷马州毗邻。我的办公室和住处只有一墙之隔,因为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我通常在下班之后还在办公室里工作。
这个地方唯一有趣的就是一头大熊,我指的当然不是马克斯·贝尔[1],只是一头真正的大熊。我不记得这头熊是看门人还是经理的了,只记得办公楼前面有个大笼子是专门为它准备的。每次下班后,看门人都会放它出来,在院子里遛弯儿。这只熊每每都会进入我的办公室,悄悄地上楼,我的魂儿都被它吓没了。它好像穿着胶鞋一般,每次进来都悄无声息的。突然,我就听到背后有它的呼吸声,或者偶然间抬头的时候,发现它蹲在我桌子的角落里,我吓得赶紧跳起来,嘴里还不停地骂着。
我不能和它争吵,也不能发出声音把它赶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关上门躲在一边。我对这种体形庞大、一巴掌能把我从屋子的一边拍到另一边的动物很是无可奈何。这类动物其他地方也无任何可爱之处,在这一方面,一只大熊足以让12只北美臭鼬汗颜。
威奇托福尔斯的这家汽车公司归肯普和凯尔所有,直到今天,我也没有见过他们俩长什么样。虽然未经核实,但我也可以肯定地说,他们两个就是威奇托福尔斯的代名词,这个小镇上几乎所有的产业都是他们俩的,不属于肯普的,一定就属于凯尔,反之亦然。我不能确定他们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虚构出来的,因为我们从未谋面,就像我从未见过“遍地黄金的美国”一样。虽然这样说,但这座小镇处处都有他们存在的痕迹,比如加油站、便利店以及国家城市银行等。每当你口袋里的硬币寥寥无几时,你就可以确定他们就在你身边。这个人就像在督促铸币厂加班加点地铸造货币,就像分发纪念品一样给大家发钱,不过每给大家发一分钱,他都要装一美元进自己的口袋。
说到百万富翁,在威奇托福尔斯,我曾有机会成为像他们一样的富翁,那的确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离开之后,这个地区创造了几百万美元的财富,这里发现了油田,一口口油井被打出来,其实我在那儿的时候就已经有油田了,只是我没有注意到那些迹象。
实际上,我们那时经常去一个地方度周末,这个地方如今叫伯克·伯内特油田。每到星期六下午,我们这些工厂的员工都会开着货车拉着瓶装啤酒和一些吃的东西去那里。晚上我们就在大草原上露营,白天就去捉白尾灰兔和牛蛙来丰富食谱。
草原上到处都是水洼,而青蛙就藏身于这些水洼当中。这些水面上都漂着浮油,就像闪光的缎带一样。这些油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从地下油田里渗出来的吗?我没有接着往下想,如果我能够再深入地想一想,我就能让这片地区每英亩土地的价格飙升至5美元!是的,这片土地下面藏着一个巨大的油田,它的价格足以比肩纽约市中心土地的价格。
失去了这次成为百万富翁的机会,我离开了威奇托福尔斯。1917年1月,我前往波士顿的一家出口公司担任外贸通讯员。这份工作是我美好未来的一个赌注,因为这份工作的薪酬不是很高,但前景看上去还不错。这家公司蒸蒸日上,也给雇员们许下了慷慨的承诺。唯一的问题是承诺虽然美好,但并不能解决我们现在面临的生活问题。我几乎每天都饿得要死,而明天比今天吃到的东西还要少。公司的员工或多或少地债务缠身。
虽然在你眼中,我在这家公司的工作不能算是有前途,不过我还是很满意的。在美国漂泊了13年之后,我确信自己已经不再是干体力活的小工了,为了能够获得一份在办公室的工作,特别是我现在的公司还涉及国际业务,我努力在各方面充实自己。所以,虽然我的工作薪水很微薄,但为了获得丰富的经验,见识更多的人,建立更广泛的人脉,我欣然接受了这份工作。等一切成熟之后,我打算成立自己的公司。
那时我35岁,和一些朋友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但时常会感到寂寞。我意识到虽然生活无忧无虑,但我没有一个自己的家。我那时偏爱相貌姣好的女孩子,我喜欢她们每一个人,出于朋友的情谊,每天都祈祷上帝保佑她们。我从来没有想过,在同一个社区,在和我的居所隔着仅几条街的地方住着一位姑娘,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对我来说,她就是我命定的爱人……
那是阵亡将士纪念日前一天的午夜时分,我和一位上了年纪的太太欣赏完流行音乐会后,前往波伊斯顿街车站乘坐有轨电车。
一位漂亮的女孩子在一位青年的陪同下,就像我们这样,在等同一辆车。我知道她并没有在那里待太久,我好像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我一来到车站就转过身望向她站的地方。
只看了她一眼,我就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仁慈、纯真和活泼—就被她那双深邃、明亮、带着笑意的眼睛吸引了—看到了漂亮的圆脸以及波浪般的鬈发—感受到她全身散发出的迷人气质—她的一切动作都左右着我的视线,出于暗恋和仰慕,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我可能表现得有点无礼。
我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里看了那个女孩儿多久,或许只有几秒钟,或许几个小时。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那个女孩儿,时间、空间、整个世界以及其他一切东西似乎都不存在了。
和我同行的那位太太一定感受到了我沉浸在喜悦的幻想当中,她想看看我在看什么,当她看见那位姑娘时,发现她们原来认识。
“怎么,那不是罗斯吗!”她说道,“我来介绍你们认识,庞兹先生,她是我的一个学生。”
我们走向了他们两个。
“罗斯,”她冲着那个女孩说道,“我来给你介绍,这是庞兹先生。”随后她转身对我说:“这位是涅科小姐。”
“你好!”那位姑娘听完介绍后说,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甜美。
“你好!”我也向她打了一声招呼,我根本不想掩饰自己内心的感受,我也不在意别人知道我的想法。实际上,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遇到了灵魂伴侣,我甘愿不顾一切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住在萨默维尔市,离我住的地方不太远,所以我们有幸乘坐一辆电车。她和她的同伴坐在前面几排,在我们的右手边。在前往萨默维尔的20分钟车程里,我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她。
当我们到家时,与我同行的那位太太问,“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觉得她简直完美,”我回答道,“我要和她结婚!”
“天哪!庞兹先生!”她惊讶道,“你一定是疯了!”
“是的!我为那个女孩儿而疯狂!”我毫不掩饰并且没有丝毫夸张。
8个月之后,罗斯和我在萨默维尔万安街“角落里的一个小教堂”中举行了结婚仪式。从此之后,她就成了我的伴侣。即使在那些痛苦和不幸的日子里,她也依然忠贞于我,没有半点退缩。我们之间的爱支撑我用钢铁般的意志面对人生中出现的严重挫折。
罗斯是美国给予我的最珍贵的礼物,她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一直生活在波士顿。我很高兴,也很感激美国赐予我的这份礼物。在美国的31年中,不管我遭遇的事情公平与否,我的妻子就足以将这一切抹杀。这个国家对我如此慷慨,如此宽容,我不会对这个国家再有任何抱怨与恶意。如果说美国是一座花园,美国的姑娘们是里面盛开的鲜花,我已经获得了其中最娇艳的一朵!美国丽人!我的罗斯!
【注释】
[1]马克斯·贝尔,世界拳击冠军,被“铁拳男人”詹姆斯·J. 布拉多克击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