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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全开月未圆
1.7.6 樱花素情
樱花素情

记忆中的第一朵樱花,开在我19岁的春天。

江南,无锡,大学一年级下学期。

二月底刚在雪中赏过馨香沁脾的梅花,在三月的阴雨中,大多来自农村的朴素学子,第一次领略了江南的梅雨纷纷,以及梅雨中渐次开放的樱花。

那时的大学校区在惠山脚下,宿舍和校区隔着惠山路对望。我平时大多走隧道过马路,三点一线:宿舍—学校—食堂。偶有一天天气和暖,不走隧道,横穿马路,居然惊喜无限:远远长街,一路繁花,一片粉红,方知路上熟见的是樱树。记忆中长长直直的惠山路,从河埒口到锡惠公园,公交两个站,樱树与另一种树间种,植株不大,但一株间一株,有桃红,有樱粉,也有雪白的,一路春天。有好事者每到一株樱花树下,一摇一拍,便马上落英缤纷,上演一场春天的粉色舞曲,如烟花灿烂,一地粉红,不忍轻践。

某天早晨,宿舍里多了一支带露的樱枝,几簇鲜柔含粉的樱花赫然结在枝上。一问,竟是某位痴心男孩在晨曦中冒着风险偷掰一枝,送给宿舍中某位心仪女生的。简陋的宿舍里没有花瓶,一班女孩就兴高采烈地找了个汽水瓶,装满水,权作花瓶,将这一树的春天和初萌的春心装在瓶内,共享这短暂的热烈。然后赶在花谢之前,将花朵一一采下,或夹于书页,或压于席底。也许某一天风干的瓣儿寂然飘下,已忘了是哪一朵哪一树的樱花所采,只知道那是最美的年华最初的樱树。

后来发现,锡惠公园门前,有一株老樱树。那是一株白色的山樱,那时已茂密如盖,遮满我所目及的天空。那时想,如果可以铺个席子在樱树下赏花打扑克,那该多美。然而锡惠公园总是游人如鲫,即使允许,估计这等好事也轮不上我们。

在无锡读书四年,记忆中年年赏樱,现在却翻不出几张樱花时节的浪漫照片。一次闺蜜聚会提起此事,众人回忆,是因为每到樱花时节总是下雨,雨夹花瓣,满地怜惜。她们说有一次春日晴好,我们在锡惠公园门前的那株老樱树下拍过照,头顶上漫天的绿萼白樱,我披着多年未修剪的长发,白色纱衣,紫红马甲,表情有点僵硬。可惜我至今未找到那张照片,也忘了表情僵硬的原因。

樱花素情

绿染江南,粉樱花雨。

同学少年,撷芳采瓣。

且歌且行,各奔天涯。

他日重逢,春色作证。

毕业经年,年年忆江南。忆江南的雪梅凝香,粉樱花雨,绿柳丝绦。忆江南的山寺桃花,林野杜鹃,忆江南万紫千红的春天。

去年三月,终于成行。虽乍暖还寒,但已春意盎然。在南京高校,与毕业20年未见的闺蜜欢喜相聚,邂逅传说中的白桃花,领略风华绝代的垂丝海棠和紫漫遍野的二月兰,可惜樱花已谢。

再回到无锡母校,早已迁至太湖边,美景书香,相得益彰。有幸恩师眷顾,情深款待,畅游校园,尽得春意。

惠山一路的樱树已不复见,不甘败兴,游鼋头渚樱花园。鼋头渚樱花早负盛名,正值花季,园内三万多株樱树如期盛放,如云似霞,绿林粉妆,春水倒影,游人满园。园内所植大多是单瓣山樱,花团浓密,花色素浅,一如梦中所见,褪了色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