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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全开月未圆
1.5.8 木棉树
木棉树

一个暮春的早晨,几声清脆的鸟鸣伴着我每天上班的路。远远地,便见永南村口有一片热烈的火红,虽早晨的时光最为匆匆,仍不时有路人驻足仰望。走近,原来是整个冬天静静守候在路坡上的那株百年古木棉在一夜之间绽满了红花!那朵朵巴掌大的五瓣花儿鲜红欲滴,有正立有侧卧,有斜伸也有倒挂。就在那苍劲的枝干上,如结着一树红灯笼,疏密有致、玲珑喜人。更让人叫绝的是不见绿叶,只见红花,却一树苍翠。树下依稀萦绕着一股犹带清香的熟悉味儿,不仅带给我一个美好的早晨,更启开了我许多少年时代的美好回忆。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老师说木棉树又叫红棉树、英雄树,是广州的市花。那时问祖母,木棉树为什么叫英雄树,祖母说那是因为它总是向上伸,在周围的树中一定要长得最高。是否这个原因,至今没考究过,但木棉树树干笔直,少繁枝曲节,横生枝桠也笔直如锥,是我非常熟悉且印象深刻的。那时人民公园的凤凰台上,有株三人才能合抱的老树,那是我们小时候最爱去的地方。

那时,每天早上五点半,住在同一条街上的几个同班同学会准时来叫我跑步。记得那时学校里规定,每人每学期要跑一千公里,说是要跑步到北京。那时我跟祖母睡一个临街的房间,每天,祖母总在五点半之前把我叫醒,简单洗漱,一听到同学在窗外的说话声,就赶紧出去和他们会合。暮春的晨曦还带着凉意和露水,我们精神抖擞、有说有笑,在宁静的街中一哄而过。那穿了一秋一冬仍未穿坏的塑料凉鞋在小街的石板路上踏出“踢踢踏踏”的响声。

那时学校要求我们先环镇跑一圈再上公园,但我们似乎很少有人这样乖乖地去做,因为我们有迫切的愿望和充分的理由赶着去公园,那就是捡木棉花。那时进公园要收五分门票,只有清晨时例外,所以清晨时往往人最多。

我们通常从烈士陵园进入公园。去时大家还一起走的,快到陵园,便以赛跑的速度冲进去,然后各自分散,各捡各的木棉花。一走进陵园,在大片的石阶平台右侧就有好几株挺拔的木棉树,树下还种了许多矮小的蒲葵。大朵的木棉花经一夜挣扎退下枝头散落四周,落到石径或地里的花朵大多已变形失色,而被蒲葵宽宽的叶子托住的,却一定完好无缺。所以,我们首先会逐棵逐棵蒲葵去寻找。有时,寻着寻着,身旁“嗒”的一声,又一朵落下来,那是最叫人惊喜的事情。

一通搜索之后,我们会直奔凤凰台。凤凰台上的木棉树是整个公园里最老最大的,花也最多,但来捡花的人也多,所以我们得争取比其他晨练的人更早。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在雨后明朗的清晨,一群人一踏上凤凰台,见满地大朵大朵木棉花时的那份喜悦。那时,每个人都不顾一切地捡,甚至“抢”。仿佛捡到的不是木棉花,是珍宝,是我们少年时代的珍宝。

一扫而光之后,我们会在凤凰台上一边歇息,一边点算收获。不知是谁发明,用发卡别着细绳,从硕大的花托穿过,把木棉花一朵一朵串起来,挂到脖子上,既英雄又方便携带。运气好的时候,可以串起长长的木棉花环呢!

将带回家的鲜木棉花洗净之后,把瓣子掰下煲粥,清爽如鲜百合。不过祖母通常会成串晒干,说是留到夏秋褒茶,有清心消暑的功效。就这样,我每日捡到的木棉花就被吊在老屋厨房前的那堵土墙上晒着,褪尽了鲜红,成了褐色。直到冬天,祖母却忘了用它们煲茶。我初时还惦记,渐渐也就忘了。

时至今日,凤凰台上的古木棉已不复存在,我也难得有闲情再去了,但木棉花那份鲜红的喜悦却永留心间。每天上下班路经永南村口,心里都有愿望:若能拍几张木棉花开,一定精彩异常。然每日抬头匆匆,行车匆匆,任春去夏来,不知哪一日忽见一树红花已褪尽,新叶又挤满了古老的枝头,傍晚还有附近的村民树下纳凉。心中祈许,古树依旧,幸福相守。

木棉花开

村陌木棉,守护百年。

三月花开,如期春来。

铮铮千红,悬缀蓝天。

坐听花落,仰寻仙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