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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全开月未圆
1.5.4 某月某日
某月某日

初夏的傍晚,风很和,我独自躺在绿色的草坪上,望天空倦鸟归返,迷迷糊糊的,思想飘到好远好远,似在寻找从前那一样的落霞……

小时候,我家屋后,是一眼鱼塘,还有大片的菜地。菜地和鱼塘之间,是一条埂,每日抄小路的人多了,也就变成了一条路。沿着塘边,是一丛丛的毛毛草,高高的草头,并肩而立。

夏日的黄昏,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刻。在炎热中劳动了一整天的乡亲,吃过晚饭,都爱到这里来乘凉。夕阳西下,斜掩在远处高耸的老榕树后面,但来不及收藏起来的余晖,却满满地铺在塘面上。碧绿的塘水,顿时变得红光闪闪。在被水波扭曲的光条间隙,是摆尾欢腾的游鱼,它们浮在水面,似乎也在留恋如此璀璨的一刻。

吃过晚饭,我和妹妹,还有附近一群年纪相仿的小孩,总爱跑到塘边玩玩。清爽的过塘风,拂去吃饭时的那股燥热。绿油油的塘水,朗朗的天,是一种醉人的宁静。找块高一点的地方,两个人背靠背坐下,闭上眼睛,一任清风撩拨。但是,不到几分钟,我们的宁静就被叮叮咚咚的溅水声打破了。一片片小小的瓦片,甚至是一颗颗小小的石子,纷纷向水面优雅地掷去,瓦片在水面上跳动,跃出一串涟漪。这是那时候小孩子们爱玩的竞技游戏“铲水片”,以瓦片在水面上跳起“点击”水面的圈数多为胜,绝对是个技术活。悠悠的鱼儿受此惊吓,纷纷胡乱地潜下水底或向中心逃去,接着是一阵幼稚的欢叫。这种凯旋的快乐,比单纯的乘凉与望天看云有味多了。

当池水恢复平静时,鱼儿又钻上来了。日愈偏西,天边染红了的晚霞像渗进了墨汁,变成有层次的玫瑰色。大人们都陆续离去了,小孩子们却不愿走。晚风变凉了,压着塘边茂盛的毛毛草,那茸茸的草头,又成为我们的新玩儿。一大群小孩,争相去拨那些毛毛的草头,乘你不备,搔搔你的脸、你的颈,然后迅速躲藏或逃走。“受侵者”心里气不过,便穷追不舍,冷不防,后面又被人搔了一下……这样,整片草地上,便印满了我们小小的脚印,也洒满了我们追逐时丢下的笑声、叫声……

累了,气喘吁吁的,手里的毛毛草早被折腾得不成样子,毫不怜惜,轻轻一抛,墨绿的鱼塘便是它最后的归宿。晚风吹涌着池水,但跃跃的鱼影,却在争相抢食这些弃物。噏噏的鱼嘴,推着那绷直的草管。不知是谁首先发明,从菜地里拨了一小撮韭菜抛进鱼塘,诱到塘边的鱼更多了。

二话没说,一大群唯恐错失良机的小孩,早已趴在一畦畦菜地上去拨韭菜,大把大把鲜嫩的韭菜,撒在池面上,鱼儿吃得更欢了。当然,鱼儿最喜欢吃的,是那些我们斗快而错手拔下的油菜的嫩叶……

天渐黑,不知谁家的父母已开始叫唤玩耍的孩子。我们该归家了,不过回家时一定要告诉父母,我们今天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线终于被黑暗所遮掩。夜,轻轻地盖住了我们的乐土。月,升起来了,朗朗的,又一个宁静而和平的夜——正如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