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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全开月未圆
1.5.2 看 梅
看 梅

自到无锡上学,每年的二月底或三月初,我总去看梅。

二月,广东已是大地回春,暖意洋洋了,可无锡仍是霜雪轻飘,春寒料峭。出了三月,北风一夜之间把地面吹得白白亮亮的。第二天,天也放晴了,亮出了明朗之色。一连几天的熬夜设计,把我们宿舍六朵自诩铁骨铮铮的金花拖得筋疲力尽,暂且抛开手中的活儿,褪下沉沉实实的冬衣,扔掉冬日的慵懒吧!一吃过午饭,我们便换上一身轻便一身欢快,挤上了开往梅园的专线车。

无锡梅园位于无锡市西郊的东山和浒山之麓,前临太湖万顷,背倚龙山九峰,为江南胜景之一。

记得第一次看梅是在1990年的2月23日,那天雪下得很大。早上,我早早地到了教室,用双手支着下巴,我凝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和昨夜一夜积起来的白雪,惊叹于大自然的造化。忽然被几个伙伴连拖带拉地拽出教室,被告知此时不看梅更待何时。于是平生第一次逃学只为一睹傲雪寒梅的风采。一大帮人,吵吵闹闹地赶到梅园,却只在一瞬间,便都惊呆了,默默无声:浩瀚的梅海,一片茫茫,只能依稀辨出梅树粗突的枝干,却已分不出哪些是雪,哪些是梅花。路旁桥边,全是银装素裹。只是阵阵幽香传来,飘渺不定,香远益清。轻轻地抖落压枝的白雪,我们见到了藏于雪中的梅花:苍劲的枝干,挺拔的花骨,让人感到一股傲雪凌霜的坚贞和风韵。流连于梅海中,我们不舍归去。最后我们相约每年三月来看梅。

迫不及待地从汽车上下来,走进梅园,我不再觉得陌生。穿过天台,绕过香海,我径直来到梅花海洋。数百株梅树沿山而栽,在绿树环抱中开辟出一片梯级状的“梅田”。稳扎于山坡的梅树,古朴坚实,疏影横斜,铁干玉枝曲直自成。曲则成姿,直则有态。曲如蟠龙求珠,蜿蜒而行,直如苍鹰展翅,直指云霄。一朵朵玲珑剔透,风骨挺拔的梅花,便沿干沿枝而生。不疏不散,不丛不簇,却剪剪坚贞。未曾见过梅花之前,很难理解为何其它花都用枝、束、丛等来衡量,而唯独梅花却用“剪”。一剪梅,这个剪字用得太传神了。

踏着那些被梅枝剪碎了的淡淡的阳光,踩着绵绵软软的香泥,我忘情地细赏着:白梅端庄洁净,如仙子亭亭玉立;红梅鲜艳夺目,丽而不妩,放而不娇;最爱绿梅,洁白中透出丝丝点点的绿意,高雅、飘逸却又圣洁不可侵。徜徉于梅海中,不知所向。不知何时,扭头却见梅枝掩映中,有一小亭,青砖而筑,花丛中更显古朴深幽,疑是世外仙居。穿过蜿蜒的小道,拾级而上,便走进小亭。但见两老妇相对而坐,喃喃而语,似在共赏梅花,又似在细说当年。阳光已从她们身上移开,却全然不知。此时此景,哪有不醉之理!

四年的大学生活,让我有幸看梅开四度。爱梅之情,已潜生心底。

再度没于梅海中,我和同来的伙伴开始“谋杀”菲林。梅园里的人也渐渐多起来了,人虽多,但有一角始终十分宁静。走过去一看,原是两名摄影师支起三脚架,认真地捕捉每朵梅花的神韵。我踌躇了一下,终于走了过去,轻轻地把照相机递给了其中一个他。他没有拒绝,一丝不苟地为我留下了第四度看梅的回忆。然后把照相机还给我,笑笑说,但愿明年梅开时节再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