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信任的领头人——王志琪
高山吐狂洪，平地起巨澜。1963年8月间，一场大暴雨，把闻名全省的富裕山庄——邢台县南会大队的面貌破坏了：七百多亩“眼珠子地”变成了茫茫沙石滩，整齐的梯田冲成了花狗脸……南会变了，变得人们不认识了。可是，只有几个月的光景，南会的面貌又变了，变得人们又不认识了。你看，沙石滩里新修出了大片的土地，花狗脸坡地又变成了整齐的好梯田；路旁、山脚的新栽小树冒新芽；新房子一座座向外扩展……啊，胸怀全局、艰苦创业的南会人，以更加顽强的革命精神，向大自然设置下的障碍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苦战！
谁是这场大苦干的领头人？
“强将领头无弱兵，我们信心大，干的兴，是因为有老模范王志琪……”南会的群众这么说，干部这么说。
“王志琪不愧是老英雄，在毁灭性的自然灾害面前稳如泰山，和困难斗起来比猛虎还猛……”到南会参观过的人这么说。
“王志琪称得起硬汉子！”在省农业劳模代表会上，代表们伸出大拇指来也这么说。
王志琪每逢听到人们对他的称道，他就头上冒大汗。他说：“小卒子过河是为了全盘棋，我们受了灾怎能不苦干。”这话乍听起来似乎很平常，但是，当你了解了这位老模范在一场严酷考验中的表现后，就会感到他像金子一般闪光。
一
灾后，南会人看着用汗水经营起来的“眼珠子（地）”被挖去了，谁不心疼！看着艰苦创立起来的集体大业遭到那么大的损失，谁不揪心！
可是，又有谁比王志琪的心揪得更紧，疼得更厉害！他，按照党的教导，从××××年到1958年，花了多少心血，把旧社会讨饭的都不上村的东川口，变成了一个相当富裕的山庄。也是他，1958年春，国家在他的故乡兴建水库，他毅然决然地带领群众离开亲手建设的新山庄，来到了当时生产比较落后的南会大队。为了改变这个大队的贫困落后面貌，他和大队、生产队的干部熬干了多少灯油，和贫下中农社员们谈过多少次心，经历过多少次失败的痛苦和胜利的欢乐，终于，社员群众的思想面貌变了，生产赶上去了：缺粮变余粮，贫困变富裕，在粮、棉、牲畜等方面，都为国家社会主义建设作出了显著的贡献，被人誉为胸怀全局的旗帜……
谁也料想不到一场大暴雨竟连老根也给刮走了。四百多口人的生活怎么过好，今后恢复发展生产的出路在哪里……一连串的新问题摆在他的面前。
王志琪村南转了村北看，串了东家串西家。他在寻找着答案，可是答案却使他出了一身又一身冷汗。
从东川口迁来的一些社员说：“志琪，咱们还是回东川口吧，那里还有几百亩好土地，还埋着咱的老祖先。”
自幼生长在南会的部分社员说：“人凭土地虎凭山，现在咱守山没有树，靠川没有土，还是趁早要求领导，让咱往平原好去处搬。”
王志琪的心像开了锅一样：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建设山区的任务，去给平原添麻烦。到底回不回东川口呢？东川口还有六百多亩好地，又是自己的生身之处……可是，一个共产党员能这样办吗？五年前抱着搞好南会的决心来了，现在南会遭受了自然灾害，自己能脱身走开吗？再说……
恰巧，县委第一书记何耀明来了，他在河滩里找到王志琪说：“按你们大队社员的意见，你面前有两条路，两副担子。回东川口或下平原是一条路，是一条省劲儿的路，是一副比较轻的担子；留在南会坚持……”
不等何耀明说完，王志琪的话茬就接了上来：“路，我拣着最困难的走；担子，我拣着最重的挑！”
何耀明同志说：“公社党委和县委认真研究了几次，打算让你站在南会坚守这个建设山区的阵地。”
“应该坚守这块阵地，我坚决站在南会。”
“有什么困难没有？”
“只要有人在，有困难也不怕。”
留人先留心。那天的党、团员和干部大会开到了大半夜。王志琪把坚守阵地、留在南会的道理一条一条地说给大家。讨论展开了。转业军人、党支部委员赵长增第一个发言：“抗美援朝的时候，美军部队用炮弹把咱们的阵地削平七八尺，我们仍然坚持下来了，最后取得了胜利……敌人的炮弹赶不走我们，这么一场水就能赶走我们？我们不是泥捏的，是硬骨头……”一度要求回东川口的刘德民也发言了，他说：“对，回想起来，我们能在东川口白手起家，能在南会艰苦创业，难道就不能再在南会干出个新名堂？”王志琪刚要说话，党、团员们却异口同声地表示说：“志琪，你别再说了，你不走，我们坚决留下来，你说咋干咱就咋干！”
第二天，王志琪又主持着召开了贫农下中农社员会。贫下中农社员很快和志琪碰了心。他们说：“哪里都得靠劳动生活，靠苦干创业，咱们在哪里跌倒还在哪里爬起来！”“古语说众人一条心，黄土变成金，现在咱们几百口子社员一条心，还不能让沙石变成金地板！”……
二
但还是有些人发愁地议论着：“人凭土地虎凭山，灾后平均每人不足三分地怎么能行，难哪、难，在南会再创新业，真是难似上青天！”
王志琪和一部分干部社员却说：“人凭土地虎凭山，这话在理，可是，人凭志气虎凭胆这话更在理，只要人有了志气，没有土地咱能在河滩里垫。”
“修地，土在哪儿？说话不是吹气，修地是硬功夫，除非天上下河泥！”
有这种情绪的人，以这样的例子为理由：新中国成立前，尚成勤弟兄三人，修了十八年才修了二亩地。他们说：“修地可不那么简单，修地可不那么简单。”
王志琪登门访问尚成勤，问他怎么三个棒小伙修二亩地用了十八年。从尚成勤一片叫“难”的叙述中，王志琪找到了进行动员工作的活教材。那时候，有土不能随便使，运土不能走邻地，逼的哥三个甚至把家里扫地的土攒起来去垫地，就是垒坝的石头，也得东山找一块，西滩抱一块……现在，我们人民公社，土地、山场……都是集体的，都能统一规划使用，有“统一”这两个字，再有攒土垫地的硬劲儿，还发的哪门子愁，遭的哪路子难！王志琪把自己的认识讲给尚成勤听，讲给大家听。
“是呀，难道咱这么强大的集体，就修不起几百亩地？”人们的脑子里开始这么回旋。
王志琪和支委赵长增、老贫农赵万泰等一次又一次地到“地”里察看。河向南滚了，滚到了南山根下，留下的是几百亩大河滩，如果修成地，又整齐又连片。土，从哪里来？他们到山上的石头缝里找，在河石堆底下找。为了找土，志琪他们几个人的手指都磨出了血。
尽管找土像沙里澄金那样难，但总算得出了一个结论：南会还有土。有土就能垫地！他们草拟了个起沙垫地的计划，打算苦干一冬一春修起一百亩河滩地。
这个计划，先在干部和党、团员会上讨论。大家一算账又有人低了头：修好一亩地，要起沙六千担，再垫一万二千担土，修一百亩，光土就得挑一百二十多万担，何况这土得从沙石疙瘩底下找，得从二三里路以外的山坡上去挑！
这种反应，王志琪是预料到了的。他对大家说：“建设新南会，咱们干部和党、团员得带头吃大苦耐大劳，还得提起革命的精气神；遭了灾，群众的心气就够凉的了，咱们再低头耷拉脑的，那不是往冰块上泼冷水……”党、团员干部不是那种烧不热、捧不暖的人，他们听了王志琪的话，一致表示：“一定经受住这次考验，真金不怕火炼，党员不怕困难，咱们带头干！”
很快，一种改天换地的革命锐气，在南会大队形成了，起沙垫地的战斗开始了。
数九寒天的穿山风揪人的耳朵，刺人的骨头；手一着铁镐头就粘去一层皮。可是，起沙垫地的人们却是个个冒出“白毛汗”，衣服上热气腾腾，许多人的手掌起了血泡，手背冻出一道一道裂口。王志琪，这个腿脚不得劲儿的党支部书记，哪里任务最艰巨，他就出现在哪里。他头上的汗比社员头上的汗更多，手上的鲜血直往下滴。社员每天都有一定的休息时间，他却熬得眼珠发红脸色黄。他的爱人郭玉娥，把吃奶的孩子安置在工地临时搭起的托儿所里，和姑娘们摽着膀子干；他的女儿王江苏早上工，晚下工，处处做青年人的模范……
人们提出了夜战的要求。党支部从保证人们的健康出发，开会研究说服人们不要这样做的办法。可是，没有听到上工的钟声，没有听到召集的喊号，月光下的河滩里沸腾起来了。王志琪赶去一看，在这里飞车走担的有三百多人，全大队的男女整半劳动力总数才二百九十多名啊！王志琪感动得淌出了热泪。他没有再说什么，埋头和大家夜战起来，只是休息的时候，和大伙商定了夜战时间和保证安全的措施。
“俺也为创业抓抓土”，六七十岁的老年人这么说着，悄悄地来到了河滩；十几岁的小学生这么说着一蹦一跳地来到了河滩。尚小全和他两个弟弟的年岁加在一起还不满三十岁，三个小家伙推着运土车来回飞。队干部担心影响他们的发育，劝他们干点轻活儿。尚小全把头一歪说：“爷爷们说，他们为儿孙创业抓把土，就是‘躺下’了也安生，咱还能‘立’几十年哩，不干点活儿心里也不安生！”
就是这样，人们凭着一双手刨、两个肩担，五个多月的时间，在干沙乱石滩里新修了一千五百五十亩土厚边齐的好地，超过了预定计划五十亩。
三
几个回合的胜利，使南会群众更相信自己的一双手了，更相信自己的两肩了。但是，也有个别的人刚刚遭灾后，被一片干沙乱石迷了眼，他们说：“灾害这么大，重建家园离了国家支援可不中。”那些个别本来就认为王志琪对国家太“豁舍”、“往外撇巴掌”的人，灾后想对王志琪来个“考验”。他们对志琪说：“过去你经常要大伙尽力多给国家作贡献，现在咱穷得连地板也没有了，你若再不向国家喊困难、要支援，就显着没有群众观点了。”他们还说：“咱们富足的时候，讲得起风格，撑得起好汉，现在穷了，应当改换改换方码。”
这些论调，像针一样扎着王志琪的心：难道过去支援国家是为了撑好汉？难道真的在困难的时候就应该给国家格外加负担？不，不能！他认真地说：“我们遭了灾，国家正在千方百计地支援，可是，咱不能光看南会村，还得为国家想一想，国家正在搞农业机械化、国防现代化……哪儿不用钱？我们还是打过去创业的老主意——自力更生！”
说怪话的人明里不再说什么了，暗里却挑唆贫农社员尚修己找到王志琪家里，“劝”志琪多报灾情，多要粮食……王志琪批评了他这种思想，他却把脸一翻说：“你不靠国家，我可靠你，你不和国家要粮，我就躺在你家里吃现成饭！”这时候，志琪猛然觉察到尚修己是喝了别的糊涂汤，他按尚修己坐稳，跟他促膝相谈。他拿灾后国家及时调来物资、保证灾民生活的事实，讲支援国家就是支援自己的道理；他启发尚修己回忆他在旧社会讨饭挨打的悲惨往事。他问尚修己：“过去我们翻身农民支援国家建设应当不应当？现在受了灾，我们不出力建设，靠谁来建设……”尚修己哭了，醒悟到自己上了别人的当，他表示要在重建家园中立功，要给那些人做宣传。
尚修己的事使王志琪意识到在自然灾害面前应当进一步加强全国一盘棋的教育，这个教育搞不好，发奋图强、自力更生就无从谈起。经过党支部研究，一场热烈的讨论在群众中展开了。在胸怀全局、艰苦创业的陶冶下成长起来的南会群众，认真地思考着、争论着。他们认识到：丰收的时候多卖余粮和遭灾后自力更生是一个理儿，都是为了支援国家支援自己。他们认识到：过去为国家建设出力和现在尽量减少国家救灾负担是一个理儿，都是集体农民应尽的义务。
贫农社员赵万志、赵九增从被冲毁的烘炉房里挖出了个铁锤和砧子，露天支起了第一盘烘炉。接着，第二盘、第三盘……建起来了，驰名的双赵镰恢复了生产，牲口有了新脚掌，运输跑起来了，修地的有了新铁锨，有了自制的排子车盘，进度加快了。
轧花场被冲垮了，六千多名社员奋战十天，修起了一座新轧花场和一道拦水坝。没有水打轮，会木工的胡春海、赵兴志日夜突击，很快赶制出来了；没有轧花机，胡景书把自己的旧轧花机拿出来了，轧花副业又搞了起来。
听说西黄村供销社、卫生所要修建三十间房子，他们便立刻包了下来，支委赵长增带领四十多名社员，风餐露宿，苦干五十多天，给集体增加了五千多元的收入……
南会，农、林、牧、副各项生产都搞起来了，真是一时一个新，一天变个样。可是，一朵鲜花不成春，王志琪时刻为周围的兄弟队操着心。他教育社员：困难，咱们挑；方便，让别人。公社确定抽调一部分劳力支援南会大队修盖房屋，王志琪说：“我们自己盖得了，支援皇店吧，他们更需要。”南会的社员运来了树苗，王志琪和大家商量说：“光咱南会栽树，大山难绿化，拨给牛庄、皇店一部分吧！”南会规划修坝了，王志琪说：“咱们把坝修到上游牛庄村头吧，这既能保咱的土地，也能保牛庄的土地；这和个人与集体是一个理儿，他们人少修不起来，咱们修的地也能保住。”结果，他们在牛庄村头打了坝，还多打了八十多丈长……
南会和皇店、牛庄好像一个村，在生产建设中又赛、又帮；王志琪和这几个大队的干部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在工作中遇到问题就研究商议。志琪一得空，就跑到四周村里，帮助规划修地，和他们研究解决具体问题。南会群众的干劲儿起来了，生产建设成热潮，周围几个村群众的干劲儿也起来了，也掀起了生产建设的热潮。公社的人们说，“南会周围是一片红”；县里也组织山区社队来参观。王志琪兴奋极了，他在想：用不了几年工夫，邢台山区会变得多么好！
四
最困难的日子过去了。但是，建设新南会需要多长时间？应当有个什么目标？王志琪又启发干部社员思考这个问题。有的说，苦干五年，耕地可以扩展到一千亩，比灾前耕地多五十亩，苦干七年，粮食产量可以达到四十万斤，比丰收的1962年多产四万斤；有的却说，用不了那么长的期限，三年就可扩展耕地一千亩，五年就可拿到四十万斤粮。
争论,在进行着。王志琪赞成后一种意见。他在社员会上说：“我说咱能够办得到，是因咱有很多好条件：第一，大伙对起沙垫地有了信心，有了经验，原来咱计划一冬一春修地一百亩，结果只九十天就修了一百多亩；第二，副业收入增加后，咱再自制五十辆排子车，工具条件改善了，修地进度就能成倍加快；第三，咱发现了村西后山根下的土源，那里能起土六尺深，不光垫了河滩地，山根也就变成了好水田……”
群众对王志琪是非常信任的，他没有说过走板的话，总是说到十分，做到十二分。他领导制定的第一个五年规划，三年就实现了，1962年的增产计划，超额实现了，去冬修地和其他生产的计划也提前完成了，这二年恢复原有耕地，五年恢复1962年产量的计划，又有那么多实打实的好条件，怎么能不实现！社员们举起了有力的胳膊，重建新南会的规划定下来了。
规划得由人实现啊。王志琪常说：“跟敌人打仗要有不怕流血牺牲的英雄，重建家园也得有不怕困难的模范。”在他的建议下，队与队、人与人开展了五好评比竞赛运动。今春打坝、修地、修渠、积肥等生产活动一开始，他就发动群众进行了第三次大评比。老模范劲上更加劲，新模范一批又一批。现在，已修好并施了底肥的新地有一百五十亩，副业收入了六千多元，一条大拦地坝、三里多长的水渠也接近完工。积肥活动掀起来了，人们计划在每亩新地铺底肥基础上，再施茅肥、羊肥，非创造个生地亩产六百斤粮的新纪录不可；树，一批又一批栽种下了，都迎着春风吐了芽……
“我们南会的干劲儿就是足，谁也不如南会干得欢。”一些社员背着参观的人，自己向着自己伸出大拇指。骄傲是歇步的开始，有这种情绪，规划咋实现？王志琪不安了，他一有场合，就组织人们学习“大寨之路”。他对干部社员们说：“论过去对国家的贡献，人家比咱南会多几倍，论现在的干劲儿，咱比人家三战狼窝掌还差得远；现在，咱大坝还没完工，水渠还没修通，今年的产量还只是个计划，修垫土地才是个开头，咱可不敢骄傲啊，骄傲的人遇到困难就泄气，一泄气，咱实现规划就有危险。”
人们听了个个点头称是，表示要永不自满，永不歇步。现在，这里的春耕生产起来了，搞得热火朝天。他们力争往前，这一两年就粮食自给，并在畜牧、副业上给国家作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