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施涵诗文集
1.7.1.5 倪安愚先生传
倪安愚先生传

安愚先生者,邑之有道君子人也。性静重,不苟言笑,好读书,坐一室,人莫能测,然有事辄仰以济治。予壬子岁识先生于鹿城之虹月楼,觇其衣冠举止,粥粥呐呐,然发一言,则少而富、浅而邃、蕴而豁者也。余竦然异焉,曰:“此殆古之如愚,而不可及者与!”越十三年,余适馆于其家之西偏,相距不及里,辱先左顾,余望见之,衣冠犹曩也,貌加古矣。伺其言则喑,察其神,落穆有加焉。柳子所云:思与木石为徒。殆先生之心,与其愚也耶?其非愚也耶?先生之言曰:“今所谓知者,吾知之。走形势,借威焰,麾左而嗃右,诞盲而恐稚,使里之庸人朝夕振之,以挂于口,一也。更者城府深固,若不可抵,图棼虑叠,并于自便,语间则虎,语涉则鼠,畴朋欲望吾之泽者,忍而绝之。然而人之不亮者,亦固有之,则又斥其实以布于众,曰非吾也。此又一也。嗟乎!由前之说,吾既不能。由后之说,又将能乎哉?盖不能免于愚也必笑,而人之安余之愚也久矣。即余又安得而不自安之也?”或谓先生曰:“古有知而为愚者,子之愚得无子之知?而以安之者,愧夫人之安于子之愚者乎?”先生曰:“不然,是薄而已矣,何愚之?安此,余之情也。”盖先生之言若是。予闻而叹焉,盖予贫而愚者也,恶圆而喜方,仇炎而德凉,持之有年矣,至兹而收效益大。邑之人至相举为诟病,曰:“此殆愚者,不可近。”余闻之益喜,曰:庶几矣,今闻先生以愚自名,且欲安之,意念相守,亦安在其不同也。然则以愚人畅愚说,舍予其谁宜?因推其志以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