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土地爷的感冒

灶王爷本想做好事儿哄灶王奶奶开心，没想到好心又做了错事儿。灶王爷在灶王奶奶的口水中，慌忙穿上衣服，从家里逃了出来。

大公鸡小跑着跟了出来，它仰着脖子，转动着一双黑亮的小眼睛，悠悠地看着灶王爷灰溜溜的样子。它用头蹭了蹭灶王爷的腿，见灶王爷没有笑，便小声地问：“爷爷生气了吗？爷爷别生气，大公鸡和爷爷闹着玩儿呢！”

灶王爷早习惯了大公鸡没心没肺的样子，听大公鸡这么一说，心里感觉一阵温暖，他蹲下身，抚摸了一下大公鸡的头，轻轻说：“爷爷怎么会生气呢？爷爷只是想出来溜达溜达。外面冷，快回去吧！”

大公鸡点了点头，变得少有地乖巧。它又用头蹭了蹭灶王爷的裤脚，说：“爷爷早点儿回来哦！”

天空刚下过一场大雪，无论是远处的山还是近处的树，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整个大地看上去，就和太上老君的胡子一样白。天气很冷，临近年底，人们都在家里忙碌着杀鸡、宰鹅、煮肉、炸丸子、蒸馒头、做新衣服新鞋子，迎接新年。当然，也迎接灶王爷。他们还不知道，今年灶王爷提前从天上回来了。整条街的上空飘荡着一种香香的味道，大街上人不多，人们的脸上都喜气洋洋，大声地相互打着招呼。

“我能去哪儿呢？”灶王爷隐去身形，站在门口想。

这时候，他的肚子抗议似的“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有了，去土地爷家里待会儿吧。他昨天过了一把芭蕉船的瘾，应该非常高兴吧！顺便也好在他家吃点儿东西！”

灶王爷这样想着，溜溜达达走进土地爷家，一进门看见了土地奶奶。

“你好！”灶王爷上前打招呼，“土地爷在家吗？”

“你还好意思问！我正要去找你，没承想你倒自己来了。”土地奶奶气鼓鼓地说，“昨天你怎么欺负我们家老头子了？他回来时浑身湿漉漉的，打着哆嗦，躺下没多久就开始发烧，说了一夜的胡话，胡话里喊的都是你。”

“看看，这才是好朋友呢，连说胡话都忘不了我！”灶王爷没听出土地奶奶的话外音，得意地说。

“是忘不了你，一晚上不断地求你别再折腾他！你说，你究竟怎么折腾他了？”土地奶奶越说越生气，说到最后指着灶王爷的鼻子质问。

“我怎么会折腾他呢？你刚才说什么浑身湿漉漉的，不会吧？”灶王爷辩解说，“昨晚我们俩是在一起来着，他、他可开心了……”

“开心的是你吧，他没被你折腾死就算不错了！”土地奶奶打断灶王爷的话。

灶王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土地奶奶的话，他揉揉红鼻子，干咳了一声，说：“我、我去看看土地爷！”说着，也不管土地奶奶答应不答应，一侧身，从土地奶奶身边挤了进去。

“他不想见你，你走吧！”土地奶奶紧走两步，跑到灶王爷的前面，伸开两只胳膊拦住了他的路。

“嘿嘿，我和土地爷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你说好朋友病了，我怎么能不进去看看呢？”灶王爷赔着一脸的笑容对土地奶奶说。

土地奶奶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再阻拦他，放下了胳膊嘟囔着：“亏你还口口声声说你们是好朋友。他拿你是当作好朋友，你拿他当不当好朋友就难说了！”

灶王爷不再和土地奶奶争辩，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屋，看见土地爷的脑门儿上搭着一条白毛巾，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灶王爷弯下腰，附在土地爷耳边轻轻地说：“老伙计，我看你来啦！”

土地爷睁开眼睛，看到灶王爷，有气无力地说：“你还有完没完，我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还不放过我？居然、居然还追到家里来了……”话没说完，土地爷又“喀喀喀……”地剧烈咳嗽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变得和白兔的眼睛一样。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说的开心！”土地奶奶说着，狠狠地白了灶王爷一眼，急忙走上前，帮着土地爷捶打后背。

“哎呀呀，怎么会这样！”灶王爷站在一旁，看着咳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土地爷，他的心开始难过。土地爷咳一声，他的心就抽搐一下，这种滋味，比他自己咳嗽都难受。他担心说不清哪一会儿土地爷会把肠子都咳出来。

好不容易等土地爷止住了咳嗽，灶王爷的双手在腿上摩挲着，弯着腰，不安地问：“你昨天坐着我的芭蕉船到哪里去玩儿了？怎么感冒严重成这样？”

土地爷还没有开口，土地奶奶接过话，气鼓鼓地说：“快别提你那破芭蕉船了，好不好！不知道你昨天中了什么邪，弄片破芭蕉叶骗人，非说是什么芭蕉船，也就是我们家这个没脑子的人相信你，一只脚都没蹬稳，破芭蕉叶就沉进了水里，害得他整个儿人跟着掉了进去。要不是河神及时赶过来救了他，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他面对面地说话？”

听土地奶奶这么一说，灶王爷才明白过来。他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说：“难怪呢。我说怎么我一个屁都没放出来，你就没踪影了！真是的，你怎么也不喊我，我好去救你！都是朋友，你说你客气啥！下次你再掉进水里，一定先喊我！”

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的土地爷听灶王爷提到“再掉进水里”，他条件反射一样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鼻子发痒，忍不住“阿嚏”打了一个喷嚏。哪知道这一打就再也停不下来，他一个连一个地打，直打得眼泪流出来了，鼻涕、哈喇子飞出去了，腮帮子上的肌肉都酸了、木了，还是止不住……

“这可怎么办？”土地奶奶慌了神，她手里拿着毛巾向灶王爷讨主意。

灶王爷也慌了，他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这么打喷嚏，都打了足足有一百个了，可是还停不下来。

“你们是好朋友，你得救他，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喷嚏打死！”土地奶奶束手无策，这时再也顾不上埋怨灶王爷，而是带着哭腔一边哀求灶王爷，一边心疼又无奈地扭过脸看着土地爷。

“你先别着急，容我想想办法，办法总会有的！”灶王爷不停地揉他的红鼻子，嘴巴里安慰着土地奶奶，脑子像飞奔的车轮一样飞快地转着，想着主意。就在他的红鼻子被揉得都要滴出血来的时候，他猛然想起了在天宫里遇到的双头蛇，他仰起脸冲着天上大叫一声：“双头蛇——”

灶王爷的话音刚落，双头蛇像幽灵一样出现了：“灶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妈呀——”土地奶奶大叫一声，吓得躲到了灶王爷的身后，喊起来，“大兄弟，你干点儿靠谱的事情好不好？”

可怜的土地爷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他泪眼婆娑，还在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他觉得嗓子都打肿了，小舌头都快打出来了，可还是停不下来。

“你别害怕，我请它们是来帮忙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灶王爷说着，转过脸，指着土地爷问，“双头蛇，你们能把他的喷嚏给治好吗？”

“是……是治感冒！不只是治喷嚏！”土地奶奶哆哆嗦嗦地纠正说。

“没问题！”青色的蛇头蛮有把握地答应着，眼睛看向另一个蛇头。

白色的蛇头点点脑袋，也不说话，闭着眼睛像在运气，两次呼吸的工夫，张开嘴巴，吐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就像手指头肚一样的大小。

“你看他的喷嚏一个接一个，都打成那副模样了，这粒药丸怎么能吃得下？”土地奶奶从灶王爷身后露出脑袋，苦着一张脸说。

双头蛇也不搭话，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黑药丸。那粒药丸飘飘悠悠自己就钻进了土地爷的嘴巴。

说也奇怪，土地爷的喷嚏立刻止住了。

土地奶奶也不再害怕，她赶紧走过去，用毛巾帮着土地爷把一脸的鼻涕、眼泪、口水擦干净，伸出手摸了摸土地爷的额头，随后眉毛高挑着嚷了起来：“你的药好神奇哟，老头子，你真的不发烧了。”说着，她笑着转向双头蛇，“哎呀呀，我们该怎么谢谢你们呢？”

“辛苦你们了，谢谢，谢谢！”土地爷感激地对双头蛇说。

双头蛇摆出一副羞答答的模样，两个蛇头相互对望了一眼，说：“您千万别客气！其实，我们能有今天，还要感谢土地爷呢！”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土地奶奶看看土地爷，又扭头看看灶王爷。

这时，土地爷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土地爷说：“这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以后有时间，我慢慢讲给你听！老婆子，快给我弄点儿吃的去吧！”

“唉，唉！”土地奶奶答应着，急忙走进了厨房。

灶王爷一听到“吃”这个字，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要是搁在平时，他肯定会厚着脸皮，要土地奶奶多添上一碗水，给他也做一碗。可是今天不行，看过了双头蛇的法力，他想到了家里脸肿得像表盘一样的灶王奶奶。灶王爷按按肚子，咽下一口唾沫，心里安慰着自己：“一会儿回家吃老太婆做的饭，我家老太婆厨艺一流！三个土地奶奶做的饭也抵不上我家老太婆一个人做的好吃！”

这样想着，他揉了揉红鼻子，向土地爷告辞：“你好好休息吧，我有时间再来看你，家里还有一个‘大表盘’需要修，我必须请双头蛇到我家走一趟！”说完，他带着双头蛇匆匆走出了土地爷的家。他担心如果晚走一步，碰上土地奶奶端上饭菜，他会按捺不住自己，扑上去和土地爷抢吃的。

“这老家伙，肯定是又闯什么祸了！”土地爷看着灶王爷的背影摇了摇头，对端着饭过来的土地奶奶感叹说，“真是越老越不着调！呵呵，不管怎么说，他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儿，把我的病治好了……”

“打住，这么快你就忘了，你的病是怎么得的了？你们俩呀，真是一对活宝加冤家！”说着，土地奶奶白了土地爷一眼。

土地爷好脾气地“呵呵”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