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六、疯狂的小东西
六、疯狂的小东西

孟姜女和范喜良结婚的第三天,不知道为什么,小东西从一大早就显得焦躁不安。它一会儿出去,一会儿回来,一会儿蹲下,一会儿又站起来,不停地进进出出,跑来跑去,嗓子里呜呜咽咽,还不时地扇动鼻翼,在空中嗅着什么。

孟姜女喂它吃早饭,它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就烦躁地仰起头,冲着天空“汪汪”大叫起来。

“娘,小东西今天似乎有些反常!”孟姜女说,“不知道它到底怎么啦!”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呢?给它检查一下。”老婆婆说,“它从来没有这样过!”

娘俩说着话,孟姜女蹲下身,先检查了一遍它的四只脚丫,没有发现刺儿之类的东西,她抚摸着它的脑门儿、肚子,柔声问:“小东西,你不舒服吗?”

小东西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孟姜女,朝孟姜女“汪汪”叫了两声,又扭过头看了看站在孟姜女身边的范喜良,突然张大嘴巴,一口咬住了范喜良的裤脚。

范喜良吓得“哎呀呀——”叫起来。

“小东西,松口!”孟姜女对小东西说。

小东西叼着裤管摇摇头。

老婆婆和老爷爷喂养小东西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它这样失礼过。它喜欢对人笑,而且一向对人很温和。

“小东西,松口!”老婆婆命令说。

小东西看了看老婆婆,又坚决地摇摇头,嘴巴依旧死死叼着范喜良的裤管。

“嘿,这个小东西今天跟人较劲啦!松口,再不松口我可真的要打你啦!”老爷爷绷起脸,瞪着眼睛,假装生气地高高举起巴掌,吓唬小东西。

小东西瞟了老爷爷一眼,索性闭上了眼睛,还是没有松开范喜良。它的身体弓着,四条腿绷得直直的,两条后腿蹬着地面,摆出一副不把范喜良拖出门外就不罢休的架势。

孟姜女皱着眉头揣测说:“它一定有什么事儿,不然不会这样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它要你出去!”

“要我出去?”范喜良低头看着,见它并不想伤害自己,紧张的神情松弛下来,他“呵呵”地笑着对孟姜女说:“这个小东西,难道看我和你待在一起,还知道嫉妒不成?”说着,他弯腰揉了揉小东西的头。

“我们带它出去散散步吧!”孟姜女说。

“顺便给鸭子带回来点儿野菜!”范喜良说着,就去提篮子。

小东西听到“散步”两个字,立刻松开了嘴巴,径直跑到门口,回头一看没有人跟过来,忍不住又“汪汪”叫起来。

“好吧好吧,我们出去溜达啦!”孟姜女跟老婆婆打过招呼,和范喜良手拉手走出家门,带着小东西到屋后的山上去散步。

正值夏天,天空瓦蓝瓦蓝的,几缕白云高高地飘在他们头顶,漫山遍野开满了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小花。清晨凉爽的风吹到脸上,让人感到非常惬意。

小东西吐出长长的舌头,一边在前边跑着,一边不时停下来等等他们,偶尔捕捉着草丛里飞出来的虫儿。

时间从他们身边悄悄地溜走,太阳一点儿一点儿地爬上他们的头顶,篮子里已经装满了野菜。

“咱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范喜良指着河边大树下一块凸起的石头说。

孟姜女坐下来,拍拍石头的另一边,范喜良也坐了下来。他们面对着清凉的河水,说说笑笑地聊天。

突然,跑动的小东西停下来,它竖起耳朵听了听,不安地“哼哼”着,脚刨了两下地,接着冲孟姜女和范喜良“汪汪”叫了两声,然后,撒开腿冲下山,朝家的方向跑去。

“感觉小东西今天怪怪的!”孟姜女看着小东西急急跑去的背影,特别纳闷儿。

“唉,小动物就这样!一会儿,说不定又会叼一个什么东西回家吧!”范喜良揣测着,弯腰采了一朵黄色的小花,插在了孟姜女的头上,指着水中孟姜女的影子说,“瞧,多漂亮啊!”

孟姜女轻轻摸了一下头上的花,羞涩地低头笑了笑。

他俩正坐着闲聊,小东西像箭一样飞快地朝他们“射”过来,一边跑,一边“汪汪汪”地大叫,声音都变了调。

“看看,小东西又妒忌我了不是?”范喜良笑嘻嘻地说。

小东西跑到孟姜女面前,一口叼住她的裤脚就往山下拖。

“要出来的是你,现在要回家的还是你,不知道你今天这是怎么啦!我们还是回去吧!”孟姜女一脸无奈地说着,站了起来。

“好!”范喜良说着,也站起来,要和孟姜女一起下山。哪知道小东西横在他的面前,龇牙咧嘴地朝他咆哮。

“你不会是想把我扔在这里吧?她可舍不得!”范喜良和小东西开着玩笑,紧紧跟在孟姜女的身后。

小东西见拦不住范喜良,它摇摇头,抖抖身上的茸毛,“哼唧”了一声,扭过身领着孟姜女和范喜良飞快地下了山。

远远地,孟姜女就听到院子里乱成一团。“家里怎么了?奇怪,听起来有好多人呢。”孟姜女停下脚步,侧着耳朵仔细听。

“嗯,快,回家看看!”范喜良说着,拉起孟姜女小跑了起来。

他们来到家门口,不禁愣住了。只见一大队人都被绑着胳膊,用一条绳子穿在一起,正从院子里走出来。在他们家的门口,还站着几名官兵。

一个官兵眼尖,发现了呆愣愣站在一边的范喜良,立刻大喊起来:“头儿,这儿又有一个能千活儿的!”随着他的喊声,呼啦啦出来七八个官兵,手持刀枪把范喜良围在了当中。

“汪汪”小东西大叫着扑了上去,照着一个官兵的腿上去就咬了一口,被咬的官兵“哎呀”一声大叫,回头想打小东西,小东西机敏地跑到另一边,又照准另一个官兵的屁股咬了一口。

两个官兵开始追打小东西,小东西直起尾巴,撒开四条短腿,飞快地向后面的山坡跑去。

“你们放开他!”孟姜女想拦住正在捆绑范喜良的官兵,却被另外两名官兵一左一右牢牢地抓住胳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范喜良被他们五花大绑起来,她才被放开。

“正愁修长城的人数不够呢,带走!”那名当官的剔着牙缝里的肉走出院门,恶狠狠地说。

“不要哇,他是一个拿笔杆子的读书人,哪儿会修什么长城?既没有技术,也没有足够的力气!”孟姜女一把拽住那名当官的衣服,哭着哀求道,“我求你们放了他吧!”

“只要是青壮年的男人,就要去修长城,这是皇帝的命令,难道你敢违抗皇帝的旨意吗?”那个当官的捋着下巴上几根像老鼠胡须一样稀稀落落的胡子,斜着眼看着远处的山顶,一边说,一边用手拂开了孟姜女。

范喜良担心孟姜女吃亏,挣扎着扭过身子朝孟姜女喊:“你回去吧,照顾好爹娘,长城一修完,我立刻就回家!”

“官爷,我求求你们放了他吧,他根本不会修什么长城啊!”孟姜女不甘心,跟在那名当官的身后继续哀求。

“修建长城是为了防止外敌入侵,每个人都有责任!没有什么会与不会,搬搬石头总可以吧!”当官的说完,不再理会孟姜女,甩甩袖子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小兄弟,他们去哪里修长城?离这里有多远?”孟姜女哭着拉住身边一个官兵的袖子问。

“我只知道在北方,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距离这里怎么也得有两三千里路吧!求也没用,你赶紧回去吧。”那位官兵说着,抽出了他的袖子,紧走几步赶上大队人马。

孟姜女追着队伍,走出了好远好远,最后瘫坐在地上,伤心地哭起来。

孟姜女哭着哭着,猛然止住了:刚才自己在门口那么长时间,怎么都没有见到爹和娘出来呢,甚至连爹娘的声音也没有听到。

孟姜女想到这儿,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头皮发紧,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回家。一进院门,她喊起来:“爹——娘——”可是没人答应。

院子里一片狼藉,活蹦乱跳的鸭子和羊不见了,到处扔着一堆堆血淋淋的羊皮,白色的鸭毛被风吹得满院子飞舞。孟姜女的目光在院子里搜索,猛地,她看见了并排躺在墙角的爹和娘。

孟姜女慌忙朝爹和娘奔了过去,只见爹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是伤;娘的脑袋撞破了,血流了一地。她摇摇爹,爹依旧紧紧闭着眼睛;她推推娘,娘的脸上没有出现她熟悉的笑容。她用手在爹和娘的鼻子底下试探了试探,两位老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怎么会?不,不可能!”孟姜女像做了一场噩梦,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刚才还因为范喜良被带走在哭,可是现在,她似乎连哭都忘记了,一连串的打击把她打懵了。

她伸出手,摸摸爹和娘的手,爹和娘的手好凉好凉;又摸摸爹和娘的脸,爹和娘的脸也一样冰冷。孟姜女嗫嚅着:“爹,娘,你们别吓唬我,你们睁开眼看看,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最疼爱的女儿呀!”可是,爹和娘还是紧紧地闭着眼睛。

孟姜女的心像被人剜走一样,一阵闷痛袭来,那一刻,她感到天塌下来了,地陷下去了,眼前一阵眩晕,一下子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