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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堂英文译创研究
1.7.2.1 3.2.1 经典哲学
3.2.1 经典哲学

1968年,林语堂译创的《尼姑思凡》在台湾地区的报纸上发表后引发争议,陆剑刚批评林语堂不向西方介绍中国正统的经史子集,反而以闲情逸致,介绍这种灰色文学(Vol.16 1994:347)。由此,林语堂专门撰文总结了对经典文学的文本选择,以此为自己辩解。

关于经史子集正统文学,弟所译有《孔子的智慧》(内有《孔子家语》,《哀公问》《学记》《乐记》及《论语》分条介绍);《老子的智慧》(《道德经》全部,且以《庄子》各节选录比附,与《老子》之言互相印证,是“以庄解老”的创格)。此二书俱列入Modern Library。台湾读者恐连此书亦未见。又译庄子十一篇(世界书局出版)。又《古文小品英译》(原名The Importance of Understanding)所译名著,包括司马迁《货殖列传》《伯夷叔齐列传》,《墨子·非攻》,韩非子《说难》,宗臣《报刘一丈书》,王维《山中与裴秀才迪书》,李清照《金石录后叙》,王闿运《秋醒词序》等等一百零七篇。关于佛经,曾于《中国与印度的智慧》一书,介绍不少。内关于佛门之书,尤主大乘……内有《昙钵经》及《首楞严经》节选,长至三万言。弟以为《楞严》《楞伽》二书,乃佛门杰作,故于《古文小品英译》亦曾列入节选。李贽之《豫约》,极好文章,亦曾列入。(同上:347-348)

可以看出,林语堂对经典文本的介绍主要集中在代表中国传统哲学思想的儒家、道家和佛家上。在这三者之中,林语堂谈论儒家最多。他认为,如果将儒家思想看作是恢复封建秩序,显然已经过时;但如果视为人道主义文化(humanist culture),视为关于社会生活的基本观点,则仍然是一种活的力量(a live force),影响民族的立身处世(Lin,1938:4-5)。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是儒家文化,而中庸之道又是整个儒家思想体系的核心。林语堂认为“近情明理”(the spirit of reasonableness)即为中庸之道,是实现人文主义的手段,“人文主义的发端,在于明理。所谓明理,非仅指理智理论之理,乃情理之理,以情之理相调和。情理是容忍的,执中的,与英文common sense含义与作用相近。讲情理者,其归结就是中庸之道。中庸之道,实则庸人之道,学者专家所失,庸人每得之”(Vol.13 1994:145-146)。可见,林语堂对中庸这个概念并没有进行形而上的阐述,而是将其人性化、生活化,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仅取其合乎情理的一面,而排斥其不近情理的部分”(余英时,2006:465)。

另一方面,林语堂个人更为欣赏的则是道家思想。首先是本性相近,“我的天性近乎道家,多过由信仰而成的儒家”(Lin,1959:68),“倘若强迫我在移民区指出我的宗教信仰,我可能会对当地官员说出他们从未听过的‘道家’二字”(Lin,1948:29)。其次是林语堂认为道家同儒家一道,构成了中国人灵魂的两面,“成功时,人人都是儒教主义者;失败时,人人都是道教主义者”(Lin,1935a:52)。再次,他认为儒家学说本质上是都市哲学,而道家学说本质为田野哲学,“道家哲学是一种与孔子实证主义相对立的哲学,同时也是补救儒家社会缺点的工具”(同上)。基于此,林语堂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中国人在天性上是道家,在文化上是儒家,然而其道家思想却更甚于儒家思想”(同上:53)。此外,林语堂认为儒家的优点恰恰在于其中体现的道家精神,这是他对儒家独特的见解。他曾借柳先生之口说:“儒家唯一的好处,就是其中有一脉道教思想。孔子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他是超乎儒教的道家”(Vol.18 1994:194)。

相比儒道思想来说,林语堂对佛教思想并没有那么感兴趣,但佛教是“成为中国人生活一部分的唯一重要的外来思想”,“刺激了我们的文学和想象力”(Lin,1935a:116)。对此,林语堂还是很重视的。一方面,他认为佛教哲学在中国影响很大,以至于改造了孔子哲学本身的要旨,理学派便是在佛教的直接影响下兴起的新的孔教学派(同上:117)。另一方面,他对于佛教所提倡的戒欲及苦行主义又不赞成,认为那是假定欲望本身是罪恶的,这显然既不真实也无法使现代人信服(Lin,1959:175)。

由此可见,林语堂对中国经典哲学思想的译创以儒道佛为主,还谈及墨家和法家,集中体现在The Wisdom of Confucius(1938)、The Wisdom of China and India(1942)、The Wisdom of Laotse(1948)等作品里。恰如王兆胜所说:“从道、儒、释至墨、法逐渐放轻的一个梯级,而‘道家’显然具有高端的中枢神经地位。换言之,道家成为林语堂关于中国文化精神的一个灵魂存在”(200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