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两次突围外“走”的不同战略战术
有了正确的用兵法则,才有出奇制胜的用兵方略;出奇制胜的用兵方法,来自正确的用兵法则。“走为上”是正确的用兵法则,兵家通常在敌人数倍于我,刀锋箭疾,杀气凌人,势不可挡的时候,采取退却,从而求得自我保存,再伺机破敌。这条兵法曾使历史上许多的战争得到了以弱胜强、以少胜众、化险为夷的辉煌战果,但是随着历史长河的奔流,社会不断发展,实践经验的不断丰富,李先念觉得这条兵法在指挥当时的战斗中显得单薄乏劲,李先念同志在他长久的战斗生活中,尤其是在两次突围外“走”中,不是墨守兵法不变,而是做到了依而不呆,妙用多变,变中应战,灵活机动,使“走为上”得到了极为可贵的丰富和发展。
第一次突围外“走”,走得惊人、走得巧妙的关键之处,在于不是单纯的存我,被动地等待时机歼击敌人,而是一边保存自己突围外“走”,一边主动地寻找战机,集中优势,去消灭日寇驻兵中的一个薄弱部分,哪怕是一个据点,一个碉楼,务求摧毁,夺取果实,即弃地夺粮的战略战术,让日寇抢吃腊肉,结果碰掉牙齿,只恨自己行动不当而狼狈败退。这一巧妙的用兵方法是李先念经过深思熟虑所采取的。日寇搞“分进合击”,我军就来个敌合我分,以“化整为零”的战术外“走”,日寇搞“铁壁合围”,是“壁”便有缝,绝不是铁板一块,我军就以“穿插迂回”之法突围。况且日寇调兵甚众,倾巢出动,一心为了夺取,会见利忘形,后方必空,无以坚防,我军在突围中来一个放弃自己的地盘,插到日寇后方,捣毁寇巢,夺取窝中所有,断寇援路,给日寇沉重打击,迫使寇兵不打自退,达到“走”是为了不走,“走”也是“顺手牵羊”的战略目的。李先念在部署五师部队突围外“走”中,正是灵活地执行了这一决策,插到寇兵背后,分别向平汉铁路、河汉公路发起攻击,拔据点,炸碉堡,截断援路,再加上留少许掩护主力突围的部队,在大悟山中采取“麻雀”战,给敌人以牵制和痛击,使寇群腹背受击。一时气焰嚣张的日军觉得枉行徒劳,在大悟山待了一个不安的长夜,就仓皇溜走了。仅三天时间,五师全体官兵带着胜利微笑,又回到了大悟山,军民共庆,欢聚一堂。
这次巧妙的外“走”,使“铁壁合围”的日寇成为偷鸡不成反造断尾的悲狐,只得仓皇归洞,不再轻举妄动。而我军转劣为优,转危为安,人地两存。这真不是普通方法可以达到的。那么,在第二次被围的严峻情势下,李先念同志又是如何“走”出去的呢?
先从“走”的进程看:6月20日夜里突围开始,29日冲破敌人平汉线第一道“固若金汤”的包围圈后,力跨天河口,突越苍台,飞渡唐河,血染丹江荆紫关,拼命南化塘,死守赵川前坡岭,激战梁家坟……突围主力一路上翻山涉水,闯关夺隘,杀敌俘将,所到之处势如破竹,从巍巍大悟山跨向莽莽秦岭,冲过敌人的一次又一次围歼、堵击、堵截,甩脱敌人的追车和飞机的轰炸,行程几千里,作战上百次,最后以神奇的外“走”速度,胜利地到达目的地陕南,与红色游击队会合,真是“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再从蒋介石调兵遣将看:29日后我军像一股奔腾的巨流,迅猛地由平汉线冲开缺口,向西奔涌而去,敌军的“围歼”部署被完全搅乱,各路“围歼”重兵被冲得七零八落。武汉行辕花园前进指挥所的总指挥周某,面对我军势不可挡的穿插突进,手忙脚乱,张皇失措,蒋介石立即慌慌忙忙从花园、信阳、广水调集援军,高架大炮,朝已远离30 多华里的北路突围主力盲目轰击,万炮齐鸣,成了送行之仪。蒋介石内心焦急,在电话里斥责统领“进剿”中原军的刘峙“作战不力”后,力图在霜河口来一次合围阻击,急调驻河南许昌、确山、明港一线第41 军和襄樊、南阳、谷城一线的第10 军,火速赶往天河口构筑封锁线,不料突围部队在敌军包围封锁线尚未成半前,已奔过天河口。蒋介石急乱之中,又命刘峙急调第40 军、第10 军与驻方城、泌阳、桐柏一线的第15 军相配合,在苍台地区进行截击、“围歼”。然而,中原部队北路突围主力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以日行180 里的神速飞越苍台,夺取郭滩渡,架设浮桥,飞渡唐河,越过白河,继续向西挺进。恼羞成怒的蒋介石痛恨第十五军军长武庭麟等行动迟缓,未能阻止中原部队西进,因而罚以“饬令查办”。“进剿”总指挥刘峙胆颤心惊,无所施从,怕遭“查办”厄运,为了做给蒋介石看看,用大量汽车运兵阻截,派飞机无数次狂轰滥炸,仍然无济于事。蒋介石眼看“围剿”美梦又要化作泡影,便打出最后一张王牌,再次调动胡宗南驻潼关的所谓“天下第一军”火速抵丹江右岸拦截。谁知胡宗南“天下第一军”之先头师,慌慌忙忙赶到丹江右岸附近的荆紫关,妄图占关筑隘,以拦我军时,在那里迎接他们的是北路突围主力部队的火红枪口。“天下第一军”之先头师霎时溃不成军,被俘一部。胡宗南痛心疾首,又狠命地调动第一师抢先超越突围部队,在入陕大门口南化塘据险构筑工事,阻断北路突围主力入陕要道,制高点玉皇顶上枪口魃魃,虎视眈眈,居高临下地对着我军必经之路。北路突围主力要从此路过,必须得打一场出宣化店以来,所遇到的最坏最险恶的硬仗。李先念亲临阵地,巧妙指挥战斗,13 旅全体官兵,冒着敌人暴雨似的枪弹,用鲜血以至生命拼下了南化塘,胡宗南“天下第一军”威风扫地,元气大伤,溃败不堪。北路突围主力打开了挺进陕南的大门。蒋介石处心积虑地调重兵,遣将才,再行围堵截击,然而在北路外“走”主力的直驱神速下,显得一筹莫展,一军比一军窝囊,一将比一将无用,落得败的败,垮的垮,撤职的撤职,查办的查办。
接着从敌人阻击、堵截的方式看:由于我军主力突然外“走”,使蒋介石48 小时“围歼”阴谋破产,就调兵阻截,力图一次再次地合围进剿,为了赶超我军北路突围主力,一路上,敌人用飞机、汽车、坦克,大批的高速地运送兵力,可是敌人的车轮甚至飞机,都没有快过北路突围主力的两条大腿,敌人狗急跳墙,用大炮追射,飞机追炸,一样是于事无补。蒋介石企图在唐河左岸迫使突围主力背水就歼,用大炮疯狂地轰击,同时派出12 架美式飞机一齐滥炸,在南化塘再次集中飞机、坦克、大炮轰炸,仍然阻止不了北路突围主力急驰猛冲。
最后从“走”的具体时间看:蒋介石认定消灭中原军的时机已经成熟,密令郑州绥靖公署主任刘峙统一指挥“进剿”,决定7月1日发起按预定“围歼”计划,提前开始行动,以猛烈的炮火,强大的攻势压制中原驻军,从而顺计就歼。可是敌人做梦也没想到,我军已在李先念司令员的指挥下,化整为零,于6月26日夜里分路外“走”了。蒋介石为了阻截,作了几次大的再包围行动,7月7日在唐河以南的苍台地区重点封锁,以图“聚歼”,而北路突围主力于7月4日在敌人封锁圈未形成之际,已神速地跨过了苍台地区,使敌人汇集的重兵不得不徒劳再迁。7月15日,当李先念率领的左翼入陕部队,沿海河右岸高山狭谷羊肠小道向北挺进时,因“作战不力”而受蒋介石斥责的刘峙,认为北路突围主力进入荆紫关,陷入了他们的“决胜点”,大好时机不能错过,但刘峙怕他的124 师、125 师、41 军的122 师包围不及又让逃掉,就命令第1 军、90 军、15 军等6 个师积极配合,快速合围,企图在海河右岸的狐狸垭、白桑关地区紧缩包围圈,一举歼灭,可是,北路突围主力还是在敌人包围圈未形成之前,再次抢先一天的时间撤离西进了。7月20日,北路突围主力沿着赵川的一条狭窄山冲前进。刘峙命令“超前追击”国民党20 军,抢占这条山冲西侧的制高点——前坡岭,居高临下地进行截击,北路突围主力军之先头部队45 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捷足先登占领这个制高点,连续击退了超过6 倍的敌人兵力的17 次猛扑,保卫了主力军安全通过,使刘峙的“超前追击”军变成了“落后挨打”军,变成了狼狈不堪的溃军。
综上所述,伟大的军事家李先念已将“走”的意义演变成了一个崭新的丰富的概念:即作好部署,大踏步、高速度、抢时间地往前冲,变被围之被动为牵着敌人牛鼻冲之主动,冲昏敌人头脑,打乱敌人的预谋,搞得敌人沸水里面抓鸡蛋,急得跳脚,无从下手,动脚伤脚,动手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