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复杂的统战关系是设立指挥中心的历史(天时)必然
指挥中心面临的敌顽态势是:侵华日军在武汉及其外围的铁路、公路、长江和汉水等交通沿线,最多时驻有6 个师团,15 万之众,另有8 万多伪军的兵力,尤其是国民党则布有近40 万正规军和地方武装3.6 万人,“桂顽”、“土顽”交错踞地,新四军第五师的全部兵力不过3 万人,由此可见,大的地域内是敌强我弱,力量悬殊,指挥中心的确处在极强大且极为复杂的敌顽夹缝之中。顽军企图逼我军投入敌伪罗网,借敌伪之手扼杀;日军企图逼我军于顽区,假反共军之手来消灭。灾难重重,危机四伏。这种历史与时势构成的敌势状态,指挥中心如没有一套灵活的攻守与统战的策略,莫说抗日,自身就难以生存发展。然而,长期孤悬敌后与兄弟部队相隔的新四军第五师,却越来越壮大、越强盛,就是统战起了极其关键的作用。这是因为敌寇入侵,国土破碎,民族矛盾成为主要矛盾。家人不和外人欺,同室操戈势必加速国破家亡。为此,必须停止同室操戈,协力对敌,而国民党却违背了最基本的矛盾规律,是“天时”赋予了新四军第五师在此以统战获得抗战优势的机遇。
先说统,就是对国民党的各派势力,区别不同的情况,运用不同方式做好大量的争取工作,发展豪绅和进步势力,争取地方“土顽”势力,孤立桂顽势力。只有把有碍抗日的因素,化为积极抗日的力量,搁置国内矛盾而重视民族矛盾,不打内战,保家卫国,才可聚全力齐心抗日。总之,只身与单一力量的抗日为下策,调用一切可用的力量投入抗日才是上策,那么指挥中心是怎样迈开统战三大步的呢?
(1)极力调动民间豪绅势力和一切进步力量。具体做法是:
①在自己工作战线内搞好广泛宣传,以各种方式广交朋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吸收民族资产阶级、开明绅士和地方进步势力派,这对于争取群众,团结中间力量,建成广泛的统一战线,一致抗日,具有极为重要的作用。
党委采取“三三制”政权形式,让进步势力进入政治圈子,争取一大批党外进步人士和中间分子参加抗日。如1941年4月,出席边区党委第二次军政代表大会的代表67 人,其中35 人为党外各阶层人士;1942年3月,大悟山南冲召开鄂豫边区第一届抗日人民代表大会,出席大会的代表126 人,其中79 人为党外各阶层抗日民主人士,台湾与日本反战同盟各1 人;1944年6月和1945年1月,边区行政公署在大悟山先后两次召开临时参议会,每次会议党外各阶层人士占三分之二,这些会议有各地地主、开明绅士、资本家,甚至国民党部书记都来参加,尤其是鄂南、襄西、鄂皖边的代表们,得冲破敌人重重封锁,才能来入会。有的进步人士是用轿子抬来送去,以礼相遇,结为朋友。这些进步人士在抗日民主政权工作中,受到教育,调动了爱国抗日的热情,为指挥中心筹集了大量经费,所以,大悟山人群中频传着:“洪湖的兵,天汉的粮,沿江的钱,蒋少瑗的枪。”指挥中心所需的人力、物力、枪支等多半是通过如此方式搞到的。
②在外线敌对势力组织内,则利用多面政权的形式,在国民党政府里及敌维持会里,派我党人员当保长,或指定可靠的群众当保长,或教育敌人的保长暗中为抗日工作,这种名义上受国民党控制,实际上掌据在我党手里的两面政权,了解了敌伪情报,筹备粮款,组织群众参加抗战,抵制了苛捐杂税。如国民党礼山禹王城一带的征粮,该地乡、保长到安礼县四姑墩来,找我党干部商量,决定派绅士出面讲价钱,既让国民党征粮又不让群众吃亏。
再一种是既为日寇又为国民党办事,同时也为抗日办事的三面政权,其实,是我党采取通过群众争取伪保长,主要是通过武力强制伪保长为抗日出力的策略。如小河的伪保长,对指挥中心军用物资的运输碍手绊脚的,边区采取了夜袭镇压行动后,他不敢再过问运输了。再如夏店伪保长李道怀就是最典型的三面工作人员,只要他肯为抗日出力,不论他当不当敌顽保长,都留给他一条生路,他自然也会为抗日出力。
(2)巧妙争取“土顽”武装势力。为了纠正“左”的倾向,遵照《中央对时局的指示》的精神,“极力发展统一战线工作,力争中间阶层”的精神,对地方“土顽”区别对待,对进步的有民族正义感的、无害民动机的进行宣传教育,晓以抗日大义,收编改造,力争其为抗日效力。当时,大悟山豪绅、地主、地痞流氓及溃军官兵,纷纷收集武器,组织土顽武装。如刘梅溪、刘亚卿、陈佑文等,各拉一帮人马,盘踞大悟山区。陈文钦一帮活动在高家店和王家冲,张维生、熊吉安等活动在老山彭陈店,保一旅李继高活动在河口,国民党21 集团军和第四游击纵队,各有一部驻大悟山区境内,可谓司令、团长多如牛毛。他们如盘中旋卵一般,运动中各有碰碰撞撞。国民党军限制地方武装发展;地方武装怕正规军向他们要人要枪、要钱财,对正规军敬而远之;地方与地方武装间相互吞并,地方武装领导间也是各怀一心,有的倾向共产党,这就有利于我党我军的协统工作,抓住矛盾的关键点,掌握发展趋势,譬如陈文钦就暗中给我军送枪支弹药,陈少敏的赵参谋经常到陈文钦的部队作客,对陈宣传党的政策,在各种社会舆论下,陈与我军建立了统战关系,指定保四旅二支队“不要与新四军发生摩擦”,约定给我军提供敌伪情报和赠送子弹;徐达三为张维生部的常驻代表,签下君子协定,张不到大悟山直接投诚,又不完全靠国民党,打国民党的旗号,暗中与我军合作,做外围势力,这些地方土顽特别顾及自己的势力,地盘观点很强,只要与其巧妙协同,给以点滴甜头,是可以很好利用的。三擒三纵刘亚卿,留给俘虏蒋少瑗一条生路,如此等等,都为争取地方“土顽”、保存我军势力作了极多的切实工作。
(3)孤立桂顽中的顽固派。分化瓦解桂顽势力是统战工作中最难的环节。抗战期间,边区周围有国民党嫡系与非嫡系部队,消极抗战上是一致的,反共程度上则有所不同,具有地盘野心的广西军,企图挤掉杂牌军,控制华中;川军和西北军力求保存势力,反共意识比广西军弱,可见嫡系与非嫡系、非嫡系与非嫡系军之间的矛盾,在这种错综复杂的环境中,要团结其中、下层,孤立其上层,团结上层中的中间分子,孤立其上层中的极端反动分子,达到团结多数、孤立少数顽固派的目的,同时,还要抓住敌顽间的微妙间隙,令其互相牵制,以保我军巩固根据地之安定。
譬如1941年9月间,桂顽174 师配合鄂东地方顽军四个保安旅,进攻我鄂东部队,向大小悟山移动,我军却对敌伪取攻势,对桂顽取守势,并在国民党军到达的区域,发动群众欢迎与协助其“反攻”日寇,主动为其筹措粮草,供给情报;派人做向导,代为收容伤员,发动群众上阵慰劳,进行团结宣传,扩大我军影响。同时,对进入我根据地国民党顽军,保持高度警惕,随时准备回击,坚持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原则。或打退敌顽进攻后,送还俘虏人员和枪支,呼吁其团结对敌,或对顽敌俘虏在生活上优待,给予每人每天四两肉和一盒将军牌香烟的照顾,优待一周后,发给路费,任其自便。为了阻止保一旅东进,五师派徐达三劝李九皋不要扩大摩擦。李不听,我军就分化其下层官兵,争取张维生部脱离顽军。
执迷不悟的程汝怀,迫令保一旅东开,张维生迫于顽军的军事压力而动摇、妥协,五师抓住时机解除了张三个团的武装;李宗仁下达反共密令,84 军莫树杰以左、中、右三路兵力向礼山、黄安以南进攻,桂顽567 团、520 团及保四旅围攻大、小悟山,我军先发制人,避实就虚,打击鄂东较分散的孤立的顽军,发起丰王店战斗,活捉蒋少瑗,消灭保四旅。团结在前,斗争在后,先礼后兵、取信于民。这是统战工作中的原则,是我党我军调动一切抗日力量的基本策略。
再说战:也就是武装斗争,战是统的手段,统是战的目的,对于国民党顽固派,由形势所迫而掺杂着在合作中削弱与瓦解我军的企图,必须高度警惕,随时做好战的准备,正如毛泽东指出的那样;“在抗日统一战线时期中,斗争是团结的手段,团结是斗争的目的。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
不过,战有战的时机,就当时夹缝立足的我军来说,统没有进展到一定的地步,战是不可以的。只有坚固的堡垒不可战,只有坚强的后盾也不可战。只有当堡垒与后盾并存,并且取得了调动豪绅势力与进步力量,争取地方“土顽”势力,孤立桂顽势力后,才可一战。这样的“战”才有果,才事半功倍,正是本着统先以备后力,统先以减少“战”的消耗的思想,把统的工作做得极为细致而及时,给“战”以充足的时间,给“战”以极高的成功率。
战有战的策略,莫看大悟山周围据点的敌伪不多,夏店一个班,小河一个排,常在堡里不出来,我军一直放着未动,是考虑到敌伪只是保护交通,即使把它吃掉了,日寇还会派更多的兵力充实,并且会迁怒群众,到处烧杀奸掳。因此,必须采取近缓远攻、留着恶狗好看门、打游鱼不打钻洞鱼的策略,以小的代价取得大的胜利。
对日伪军的侵略,予以坚决打击的同时,也注意宣传,譬如13 旅与伪军汪步青的多次战斗中,共俘伪方人员950 名,释放200 名,有当官的,有官太太,释放前训话,并发给路费,释放到第四次时,使汪步青的部队几乎丧失了斗志,一到行军作战,伪军大批逃亡,有一次,我军只是隔河放了三枪,伪军竟然跑了三四百人,汪步青被孤立了,成了失去军心、没有斗志的司令。应城的郭仁泰带领1600 余人的伪军反正后,一经改造,成为我军战斗力很强的43 团。据统计,抗战中,向我军反正投降的大小伪军12 股,共计6600 余人,这是团结、分化的力量,使顽固派的力量不断削弱而渐趋孤立。
战则更是直接地、惨重地打击日寇。余河之战,打退日伪100 余人的逃犯,毙伤敌军几十人,缴军用物资多种;伪军李汉鹏部被我军从其总部突然发起攻击而溃不成军,俘旅团长及士兵600 余人,缴火炮三门、枪600 余支;河口尹家乡对打掳日寇一起开枪,毙其寇首,猢狲逃散。
1942年4月,日寇300 余人(骑兵20 余人)携重炮、迫击炮、重、轻机关枪、掷弹筒,耀武扬威“扫荡”大悟山,我军在望府山顽强抵抗,打退敌军火力极猛的三次进攻;骑兵部队在胡家河被我军埋伏打散,毙伤敌军40 余人。
1942年8月,日寇2000 余人分三路,计划以一周时间“扫荡”大悟山,结果被我军打得三天就草草收场。1944年,日寇在发动湘桂战役之前,敌13 师团一部500 余人奔袭大悟山腹地,我军民与之血战,毙敌80 余人,再次打垮敌人的进犯。
正是统后之战,先后拔除敌伪据点10 多处,毁灭河口刀背岭一个班的日寇,破坏交通,挖断公路上1000 处,毁其桥梁数百处,使敌人交通经常中断;砍其电线杆,剪断电线,使敌信息不通、战情贻误而遭我军袭击。
以上之战,仅是就大悟山这一狭小地带而言,从鄂豫边区37 个县、9 个专署地域看,大悟山之战也确为频繁,且战果辉煌。
综上所述,在伟大的抗日战争中,正是由于大悟山的特殊地理环境、优越的党群基础和复杂的统战关系,使新四军第五师作为一个独立的战略单位,在长期孤悬敌后的情况下,成为鄂豫边区抗战指挥中心,稳如磐石,得以发展、壮大,取得抗战中一个又一个胜利。大悟山如伟大的历史丰碑,载着新四军第五师抗战的辉煌战果,永远矗立于人民心中,大悟山人民所做的伟大贡献,铭刻史册,留芳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