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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日大悟山
1.10.5 五、蔡义新亲历大悟山
五、蔡义新亲历大悟山

1941年,蔡义新在大悟抗大参加第四期干部整训班。亲眼目睹日寇入侵大悟山下白果树湾旁的滚子河、屠杀群众的经过。据蔡义新1985年重返大悟时回忆记录如下:

7月中旬的一天,大悟山下的山冲里,酷热难当,知了的尖叫声,相互传递着火一样的炙热和焦虑。饱经战火磨难的群众,承受着酷热的烦躁与煎熬,尽管豆大的汗珠一串串地滚落着,但他们仍然在村边烫脚的土地里默默地耕作着。

村前山林中,不少男人在砍着柴禾,房前鸡鸭觅食欢叫,屋后牛羊倚树擦痒,一派安宁气氛。突然,刺耳的轰鸣声惊空而起,一群日机掠过山岭,超低飞行,在滚子河村头一溜烟呼啸飞过,投掷一颗颗炸弹,狂轰滥炸,浓烟腾空,一片火海,摧毁了一处又一处民房和街道。河道,堰坝、石桥都遭到毁灭性的破坏,燃烧的房屋、山林,夹杂着逃命的呼叫声,把宁静的山乡搞得乌烟瘴气。可怜百姓抱头逃命,呼伴唤儿,四散奔逃;后续飞机则用机枪向着村庄、山林中的逃命人疯狂扫射,杀害无辜平民。

由于日寇行动突然,来得迅猛,第五师部队到江汉平原作战去了,只有少部分人留守,临时组织撤离和就近隐蔽,很多地方照顾不到。

敌机一阵狂轰滥炸后,骑兵紧接着冲杀进山村。骑着马的强盗,挥舞着长长的马刀,发出豺狼般嚎叫,疯狂地追逐着逃难群众,狂砍乱杀,不论男女老少,只要追上了就是猛刺一刀,无辜群众丢头颅,失臂膀,命丧荒野。日寇骑兵一过,步兵又蜂拥而至。如同豺狼虎豹,每到一个村庄就先搜人,后抢财物,再捉牲畜,最后放火。滚子河一条冲,20 多个村湾,村村冒烟,处处起火,房毁人死,鸡狗绝迹,财物荡然无存。逃到村头被飞机投弹炸死的、被日寇骑兵砍死的、被步兵射杀的群众一个又一个,惨不忍睹。

滚子河一带的村庄,经过铁蹄践踏,变成十室九空,满目疮痍。日寇灭绝人性的豺狼行径,实在令所有的新四军战士怒发冲冠,决意要为群众报仇雪恨,痛杀日寇。

有一次,日寇又出动人马,到阳平古寨岭一带奸掳烧杀,掠夺财物。五师战士得到消息,立即组织一个分队,到古寨岭进行伏击。蔡义新参加了这次伏击战,给作恶多端的日寇30 余人一番痛击,打得鬼子四散逃命。战士们迅速进村帮助群众,一进村子,几个女人的哭泣声,使村子充满了悲哀的气氛。循着哭声过去,现场的情景触目惊心。一个老人被绑在村中的大树上,腹部被捅了5 刀,鲜血淋漓,已气绝身亡。在四五步远的地方,一个中年妇女,头发蓬乱,上衣被撕碎,下身裸露,倒在血泊中,周围的地上,有被扒动的新土,一眼可以看出,这是拼死反抗留下的痕迹。哭泣的女孩有20 岁左右,脸上涂满了灰土和油烟子,穿一身褪了色的旧棉布衣服,糊弄得像一个80 岁的老妪。如此用心的装扮,就是想逃脱日寇魔爪。女孩哭诉着说:血泊中的妇女是她的嫂嫂,被5 个日本人轮番侮辱后用刺刀挑死。树上绑着的是她父亲,因为和残害儿媳的日寇拼命搏斗,被日本人抓住,毒打一番后,用绳索把他捆绑在树上,邪恶的日本人没有立即把他杀死,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儿媳遭受摧残,临走时,5 个日寇,每人上去捅一刀,残忍杀害了老人。

听到这样的哭诉,大家的心肺都气炸了。立即帮助女孩处理后事,安抚村民,大家发誓,不讨还这笔血债,决不罢休。

心里埋下了复仇的种子,总会要长出新芽来。没过多久,时机到了。鬼子到小悟山西南边的一个小山村里进行掠夺,新四军在地方武装的配合下,寻找到了鬼子作恶的行踪,见战机成熟,新四军分队就从正面向日寇发起进攻。日寇只顾掠财害命,没料到有如此猛烈的攻击。大家都是满腔怒火,决意拼死冲杀,鬼子嗷嗷直叫,仓皇应战,一场肉搏战惊天动地。鬼子殊死反抗,决不投降。地方武装身强力壮,与鬼子抱着滚打,以至相互啃咬,有手枪的战士瞅准间隙,一个一个击毙了鬼子。战士们堵住了出村的路口,意在来个瓮中捉鳖。报仇的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大家复仇心切,殊死拼搏,直杀得鬼子有气无力。除了几个受伤的被俘虏外,其余30 多个鬼子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第二天,鬼子为了复仇,纠集了日伪军300 余人,向小悟山一带扫荡。第五师组织一个中队的兵力,一部分沿路袭扰阻击鬼子的行军路线,一部分人组织村中群众转移。狡猾的鬼子,一边跟我军周旋,一边组织快速部队,多途径包抄转移的群众。为了保护群众的生命,我新四军战士都下定决心与鬼子进行最残酷的拼搏。蔡义新自己带的二排战士掩护群众转移,见已被鬼子包围了,就立即安置老人、小孩和妇女到隐蔽处躲藏,组织群众中有作战能力的人,当即教给他们射击、投弹和拼杀要领。会射击的发枪,有力气的发大刀或手榴弹,训练有素的大悟山下的群众,接受指点很快,临时扩大了战斗力。

面对这群吃人的野兽,大家都气红了眼,决意来个鱼死网破。从炮火中过来的大悟山人,大家没有惊慌,没有哭喊,没有害怕。大家怀着满腔的仇恨和愤怒,有武器的拿起武器,没武器的折木当作武器。为了节约子弹,战士们不许乱放一枪,确保鸣枪毙敌,弹无虚发。鬼子见我新四军带着群众处乱不惊,严阵以待,感觉早有准备,很是狐疑,不敢轻举妄动。经过一番僵持,鬼子变换作战方略,把包围圈调整成一个弧形,故意露出一个缺口,企图引诱我军从放开的缺口突围,以探虚实。

新四军和老百姓都非常熟悉地形,哪里险要,哪里可以逃生,都心知肚明。鬼子的雕虫小技,迷惑不了大家。战士和群众都稳定心情,坚守阵地,以静制动,等待天黑,寻机突围。黄昏时分,远处传来了时紧时松的枪声,都知道那是阻击部队和日军的另一部分人马交上了火,为了给同伴壮胆,围守的鬼子也断断续续地打几梭子机枪。从凌乱的枪声中,大家判断出鬼子进入黑夜后,四方无知,十分恐慌,又不知新四军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有些稳不住了。蔡义新招呼大家赶快吃点东西,扔掉小包袱,准备一边打击鬼子,一边突围。经过分析,鬼子肯定会放过先溜出去的人员,然后,对后面大批跟上来的人进行射击。于是,战士和年轻力壮的群众,从包围的缺口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敌人开火也来不及了。另一部分战士带着行动不便的,向鬼子的营地暗中靠近,群众在缺口的行动,一定会吸引鬼子注意力,敌人一开火,战士们就带着大批群众溜过敌人的营地。这一招儿很奏效,鬼子见从缺口跑了一部分,立即集中火力拦截,而大批群众摸过鬼子的营房时,没受到一兵一卒的干扰。群众顺着山间沟壑、僻路、近路四散而去,而夜幕中的鬼子,盲人瞎马,防得了眼前,防不了背后。等群众走远了,作掩护的战士腾出手来,从鬼子的背后冲杀过去,鬼子腹背受击,不知山中到底有多少兵力。鬼子对麻雀战最感头痛,打东边,在西边;打西边,在东边,时聚时散,灵活多变。鬼子只得且战且退。突围出去了的青壮年群众,劝都劝不走,坚持要留下来打鬼子,协助作战。几个人一伙埋伏在暗中,逮着一个落荒的鬼子就趁其不备,棍敲石砸,群起而攻。战斗进行到深夜,鬼子无心作战,丢下了十几具尸体,灰溜溜地逃走了。

从这次遭遇鬼子包围,到最后打败鬼子的战斗经过看,大悟山下的人民群众组织起来,敢于战斗、敢于牺牲的精神真是令人佩服,令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