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猎日大悟山
1.6.9 九、黄大智只身入虎穴
九、黄大智只身入虎穴

为了打探刘梅溪部的动向,黄大智来到小悟山西南的一个小镇上侦察。黄大智肩搭布袋,头戴破旧草帽,手里拄着一根柴火棍,从街头走向街心。在那个人生地不熟的镇上,走着走着,突然有人在背后喊:“黄大智,黄大智……”黄大智心里一惊,这个小镇不会有人认出自己,可能是遇上了眼线。于是,他头也不回,充耳不闻地加快脚步走向一条小巷深处。可是,紧跟在后面的脚步“稀里哗啦”地响着,越来越近。黄大智不得不十分警觉,在拐弯的地方猛然跑了起来。一连拐了好几个拐角,追赶的人跑过了另一巷道。黄大智马上改换衣帽,折身回走。几个追赶的人也绕到了对面的壑口,向着黄大智直面逼近。黄大智十分镇定,若无其事地走着。那伙人几步赶到,一把抓住黄大智的衣袖说:“黄大哥好手脚,跑起来跟燕子凌风一样,我想请你喝杯酒,有什么好跑的呢?”

黄大智瞅了瞅,轻轻地摇了摇头。那人说:“你摇头是表示不同意去呢,还是表示不认识我呢?”黄大智指着抓住衣袖的手说:“老弟,请我喝酒用不着这样吧!”那人说:“我是陈楚金,许金彪的副大队长。山沟的日子太苦了,鸟都知道往高处飞,何况我陈楚金呢?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是这里的保安队副队长,一直没有大的建树,今天遇上你,算是我的福分......”说着用手枪抵着黄大智的腰,说:“想必你知道这一切,走吧,跟我一起走!”

黄大智曾听许金彪说过,有人叛变了,可并不知道就是他的副大队长陈楚金。在抗日游击大队多次见过面,没想到在这里遇上这个可耻的叛徒。黄大智说:“呵呵,是你老弟高升了,你不是请我喝酒吗?走哇,去哪儿?”陈楚金皮笑肉不笑地说:“到了就知道的。”黄大智趁着陈楚金转身之际,顺势一个急闪身,避开了陈楚金的枪口,一手迅速抓住陈楚金的枪,一个绞手后背,将陈楚金挡在了一个暗探的面前,一下夺下了陈楚金的手枪,说:“再敢动我就打死你。”没料到,那个家伙不能向黄大智开枪,就向天空“嘭”地一声开了枪。黄大智知道这家伙是在向同伙报信。绝不能恋战,他一脚蹬在陈楚金的屁股上,陈楚金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跌了一个狗吃屎,一声“哎哟”,跌得满脸是血。黄大智折身冲入小巷,使出全身解数,一路狂奔而去。

枪声惊动了镇上伪保安队,一伙人迅速汇集到了出事地点。陈楚金命令他们一定要追捕到黄大智,每人都有奖赏。

黄大智东跑西跑,拐来拐去,不知跑了多少巷道,来到了一个铁匠铺子里,对铁匠说:“大哥,我们是本行,保安队的人追我,请帮帮我。”铁匠看看黄大智,认定是个好人,立即将围裙给黄大智围上,抹了一脸灰尘,拿起大锤帮着打铁,本来跑了一身汗,打起铁来,更是汗流浃背。一群保安队员冲进巷道,不见人影。问打铁师傅,师傅忙说:“我在打铁,没有注意到是否有人路过。”一群人只好朝侧一个胡同追去了,铁匠师傅指着街对面的巷道,对黄大智说:“他们马上会回来的,你赶快往里跑,快到河边有一大宅院,过了大宅院就是河道,过了河,你就安全了。”

黄大智立即跑过了大宅院的门口,一看前面是开阔地,再外是一条深沟,要过沟不容易,会被后面人赶上的。黄大智扭头看到身后高墙大院的大门紧闭着。隐约听到身后嘈杂的声音一步步逼近。黄大智想到:“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不如想法子进去避一避再说。”宅院围墙很高,都有蒺藜护卫,沿墙根走了不远,一棵高大的杨树离墙五尺,挺立而起。黄大智心想:“天无绝人之路。”便风一般溜上大树,攀干压枝,轻巧地贴近墙头,攀附墙体,溜进大院。说时迟,那时快。杂乱的脚步急促追到了大宅院门外。前面不见人影,侧巷已到尽头。

有保安队员说:“队长,这是杜金龙会长的家,你进去看看吧。”

“进去?明知道是会长的家,你怎么不进去?”陈楚金说。

“不是,你是队长嘛,有资格去会长家呀。”

“你他妈找死啊,会长今天开会去了,屋里全是婆姨,刘大嘴是母老虎,会吃人,进去了就死里难逃生的。”

陈楚金为了投奔伪顽刘梅溪,给他一官半职,没想到只做了个保安队副队长,仅仅为了这个副队长,吃了会长老婆好多眼屎,深知刘大嘴的确跟大家相传的一样,狠毒,老辣,厉害,望而生畏。

“去呀,你不是说要进去看看吗?”陈楚金催促着队员进去。

“算了,往别的巷子里看看,会长家院墙这么高,没人进得去,再说,哪个傻鸟白白送死去撞母老虎的屁股。”一个队员这么说。

追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黄大智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下来。他明白,这时是万万不能出去的,保安队还在穷追不舍,只能在这里逗留到天黑再做主张。

深秋的太阳下山很快,夜的羽翼悄悄渗透到了大院深处。黄大智轻手轻脚地移步房檐下的回复走廊,院落宽敞、阔大,三进院子的后面,一个院落走廊上,木棂方格的门窗里透着微弱的光亮。黄大智悄悄凑近窗子,点破一个小孔,窥见里面清一色女人,四个在围局打牌,有两个丫鬟坐着看热闹,一个老妈子和一个丫头在侍弄着茶水。丫头手里掌一盏灯,随着老妈子的脚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黄大智分析,两个丫鬟围着看的,那个年纪大点的妇人,也许就是刚才门外议论的刘大嘴。这么多女人在家,没一个男的,黄大智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安全,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天黑下来了就逃之大吉。就在此时,刘大嘴一边打牌,一边发话了,“张妈,老爷不在家,早点做饭吃,吃了接着玩儿,等着老爷回来。”

老妇人立即应声出门,丫头举灯相随。

黄大智不得不连连退让,仓仓促促,退让到了下房一个小屋里。黑暗中,黄大智摸到屋子里堆放着许多的柴火,堆放得严严实实的,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听到脚步声直接向着柴房走来了,微弱的灯光,已在黑暗中晃晃悠悠地晃到了眼前。黄大智顺手拿起一块劈柴,心想:“万不得已,就来硬的。”

再说张妈肩搭毛巾,身着罩衣,跟着丫鬟,直闯柴房。两个女人突然看见柴房里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一下子惊动了打牌的刘大嘴。

刘大嘴大声喝问:“怎么了?”

黄大智立即用劈柴指着张妈,说:“不许叫,再叫一声,就打死你。”

张妈意识到了危险,立即回应道:“没事,踩到了老鼠。”

刘大嘴胡乱骂了几句,继续玩儿牌。

张妈略作镇定,问:“你,你你是……”

“不要怕,我看你们也是受苦的人,不会害你们的。实话对你们说,我是大悟山抗日自卫团的,是穷人的队伍,刚才有几个保安要抓我,实在没法子,就来这里躲一躲。等危险过去了,我就走。”黄大智极力沟通着。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老爷可是维持会长,一会儿回来了,你跑都跑不掉。”张妈说。

“只要你肯帮我,别说老爷,老虎我都不怕。专门杀日本鬼子的人,还怕什么呢?”

“也是,既然杀日本人的,我们会帮你的,你藏在这里别出声,我们做好了饭,偷偷送给你吃,等夜深了,再放你走。”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黄大智拱了拱手。

“别谢我,我还得谢谢你呢。我的姨弟一家被日本鬼子杀绝了,留下了这个独苗儿……”张妈抚摸着掌灯丫鬟的头,接着说:“没办法,通过关系找到这里来藏身保命,寄希望于老爷杀鬼子报仇,可是,唉……不说了,你们杀吧,在这里,老身豁去性命也会帮你躲难的。”

“好啊,老妈,那你也是一名地下抗日战士,有什么不利我们抗日的消息,就到大悟山下的滚子河一带找自卫团黄大智”,黄大智趁机做着发动工作。

“嗯,我尽力做,我走不动,就叫丫头去。这丫头叫徐艳红,长大点,我就让她找你们打豺狼去。”张妈很放松了,和黄大智商定着怎么联络。

正说着话,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家面面相觑。

“咚咚咚……”再次急促地敲了起来。

“张妈,看看,是谁这么要死地敲门。”刘大嘴在上房吆喝着。

张妈走到院子中朝门口喊话:“是谁呀?”

“保安队的。”

“天都黑了,还有什么对不对的呢?”

“不是对不对,是保安队。”

“我说你不对就不对,黑灯瞎火的,你到我家还对什么呀?”

“搜查新四军,太太。”

“瞎说,哪有新四军太太在这里?”

“是搜查新四军。”

“怎么可能有新四军?”

“刚才翻墙进来的,必须得搜查,快开门!”

“我做不了主,稍稍等一会儿,我去禀报老夫人一声。”

张妈立即回头,紧张万分,感到手足无措。黄大智让丫鬟去禀报,自己立即让张妈把罩衣和毛巾留下。

丫鬟对着上房大声说:“夫人,是保安队的,要进院儿里搜查新四军。”

“放屁,新四军会在我家里。是谁这么没心眼?肯定是看着老爷不在家,想进来占我们女人的便宜吧,别理他们,等老爷回来收拾这群王八羔子。”刘大嘴发威了,坚决不让开门。

外面一再敲着门,非要进来不可,情况越来越复杂。黄大智已装扮好了,示意张妈去开门,自己一把拿过丫鬟手中的灯,猫着腰,老太一般,跟在张妈的后面,始终让灯影遮掩着自己的脸。

张妈都看不清灯下的那张脸,何况有毛巾裹着头,穿着一身罩衣。张妈让丫鬟径直去开门,让黄大智紧跟身影走。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五六个人一下子涌了进来,看着院子里就三个佣人。刘大嘴已走出了上房,大声吼道:“把门闩上,一个都不让他们出去,搜不到新四军,老爷回来要他们的脑袋。”刘大嘴的话让队员们睁大眼睛,感到无言以对,进退两难。刘大嘴一出门,就只管生气,无暇顾及家人,黄大智借着这个节骨眼,灵机一动,迅速把灯给了丫鬟,抽身溜到了大院门口,连出门带关门,神不知鬼不觉。

刘大嘴只管抖威风,气急败坏地下命令,要保安队的人搜查。她自己几步走出穿堂,来到大院,守在堂屋门口,不让进出。

张妈和丫鬟四目相对,看看关闭着的院门,不见躲难人的影子,提到嗓子眼儿上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保安队在大院受了窝囊气,在院落用目光搜索围墙,查看断枝落叶,就是找不到要找的人影。其中一个保安说:“这落叶就是刚掉下的,有人从树上下来了。”

刘大嘴指着那个保安的脸骂道:“王八羔子,这树叶掉落下来,我家就有新四军,那门口一堆落叶,不就有一群新四军在那里?”

另一个保安队员说:“哎,刚才开门不是有三个人吗?怎么差个围头巾的呢?”

丫鬟立即拿着头巾,说:“摘下了,就我们呀。”

那个保安一下子用枪顶着丫鬟吼叫道:“你他妈胡说,你是开门的,那个掌灯的呢?”

“我掌灯。”张妈回应着。

“那头巾怎么在丫鬟手里呢?”队员逼问。

“孩子小,被你们吓得出汗了,我给她擦擦汗的,不行吗?”张妈不慌不忙地辩解着。

“你这些狗东西,来我家查新四军的,还是来查头巾的。一会儿树叶儿,一会儿头巾,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家就三个下人,全在这里,你好好看看,哪个是新四军?找不到新四军,就瞎扯蛋是不是?”刘大嘴一巴掌打在保安的脸上,臭骂一通。

这时,老爷正好推门进来了,看到这种局面,气不打一处来,每个队员给一巴掌,说:“既然知道差了一个人,怎么还不赶快去追,明天见不着要找的人,拿你们几个是问!”

保安队知道人真是从这里跑的,却拿不出证据,只好一涌而出,向黑夜深处追寻而去......

黄大智脱险了,把陈楚金叛变的情况告诉了许金彪,提醒他防备着叛徒制造新的麻烦。

黄大智把联络站建到了伪顽刘梅溪亲戚的老巢里,联络员就是张妈和她的姨侄女儿徐艳红。黄大智经常派人化装赶集,与张妈和丫鬟徐艳红联系,只要有风吹草动,黄大智就早做安排,多次使刘梅溪、刘亚卿捉拿黄大智、剿灭大悟山抗日自卫团的行动计划落空。

大悟山西南方伪顽的动向有了掌控,黄大智与许金彪合作的机会少了,力量集中到了大悟山的东南方。他带着小分队,穿梭在石人山、步踏岭、五鹰寨一带,与活动在彭陈店一带的便衣队结成联盟,在夏店、河口一线找时机打击日寇,捣毁据点,挖断日寇的运输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