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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青春
1.7.23.1 听战备动员  搞战备宣传
听战备动员 搞战备宣传

随着珍宝岛战事爆发,农村的民兵活动越来越频繁。“全体基干民兵,赶快到大队集合!”大队部的扩音器隔三岔五就播出这样的通知。

我们大队民兵连连长叫冯理智,是个30岁出头的年轻人。他解放初期当兵,复员后到唐山市公安局,1960年退职回家。也许是军旅生涯的造就,冯理智对民兵工作非常内行、热心,民兵们对他都很敬佩,每次民兵集合,只要他往队前一站,整个队伍便鸦雀无声。

初次参加民兵活动,我们几个知青头脑里一点敌情观念都没有。一天夜里睡得正香,忽然一阵“砰砰砰”的声音把我们从梦中惊醒,原来是房东泽安二哥用木棍(枪)敲打我们的窗户:“怎么还不开灯?大喇叭喊民兵集合没听到?”大家这才东穿裤子西穿袄,抄起手电筒往大队部跑。到了大队部,民兵们差不多都已经到齐,就等我们几个了。冯理智见到我们就是一通严厉批评:“离老远就听到你们几个的吵吵声,打着手电筒晃来晃去,遇到敌人还不成了人家的活靶子?”从那儿以后,我们的敌情观念增加不少:战备最紧张的时候,我们每次吃饭都是蹲在桌前,为的是行动方便;晚上睡觉,把衣裤放在枕边,为的是穿衣节省时间。只要听到民兵集合的号令,立刻抄起预备好的“枪支”——一根木棍,按连长的要求沿着墙根隐蔽地放轻脚步,快速赶到集合地点。

冯理智对我们知青要求严格,但也注意提拔重用。时间不久,全村二十几个知青就有四五个先后担任了民兵排长,我担任了民兵连文书,实际上就是连长的秘书和助理。平时负责上报下达、抄抄写写工作,还兼顾大队的战备宣传。

一次民兵活动,冯理智问我在学校学的是英语还是俄语,我说是俄语——学了4年。“太好了,我正发愁将来抓住苏修俘虏怎么问话呢,俘虏叽里呱啦说俄语,咱们听不懂啊?”说着,冯理智递给我一张油印纸:“这是县武装部发的,光生你给大家念念。”我一看,上面印着中俄文对译的几句话:“缴枪不杀!”“把手举起来!”“你们被包围了!”。这些单词我大都没学过,但俄语与英语不同,不认识也能读音。于是,我把这些单词抄在大队部一块小黑板上,一句一句教给大家。民兵们大多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第一次接触俄语,怎么教也念不出口。没办法,我只好叫大家死记硬背这些单词的中文谐音,并举例,如“星期日”正常读音“瓦斯科列谢尼”,念白了就是“袜子搁在鞋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还有一次,冯理智找到我和3队的天津知青叫王维华说:“分配你俩一个任务,把全庄的墙刷上战备标语。”当时,村里穷得连买墨水的钱都没有,我和王维华想了个土办法,到村东钻井队找来山坯土,兑上水当墨水。没想到,这种方法效果很好,整个1969年夏天,我们在村里刷了几十条“加强战备,准备打仗”的宣传标语。此外,我还利用自己的美术爱好,在大队部西墙山上用墨水画了幅“七亿人民七亿兵,万里江山万里营”的宣传画。

珍宝岛事件后,大家对战事发展十分关注。可当时农村通讯闭塞,除大队扩音器偶尔播送《新闻联播》,报纸基本看不见。冯理智每次到公社武装部开会,总是把上级传达的有关珍宝岛最新消息用心记下来,回来原原本本告诉我们。8月底一天,我们民兵连紧急集合,新上任的连指导员张文仲带领大家一起学习了《解放军报》八一社论《人民军队,所向无敌》。接着,冯理智讲起战备形势:“我们丰润县一马平川,是首都的东大门,苏修一旦打进来,他们很可能在这里空降,那时我们基干民兵就要发挥作用,不等空降的人落地就要把他们消灭掉。”说到这里,冯理智提高了嗓音:“现在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接上级指示,县里要成立战备团,各村在民兵连基础上成立战备连。战备连成员一律持枪,要时刻准备拉出去,到北部山区打游击。”

战备连成员也叫武装基干民兵,从基干民兵里选拔要符合三个条件:一是出身好,二是本人表现好,三是身体合格。战备连成立后,符合条件的农村青年自然加入其中。具体到我们这些知青,“政策”适当放宽——只要不是黑帮子女,不属地富反坏右“狗崽子”,也批准加入,我也在列。说到战备连成员持枪,其实都是当年日本鬼子用过的三八大盖枪,还不发子弹。记得当年我领到枪时,高兴得搂在怀里几宿睡不着觉,认为这是至高无上的政治荣誉。一次公社组织实弹射击,我用的是一支带折叠托的仿433式冲锋枪,虽然我在电影中无数次见过冲锋枪射击,也无数次看过那幅在珍宝岛战斗中解放军战士《生命不息,冲锋不止》的宣传画,但真的端起枪来心情还是有点儿紧张。我按要求站稳脚跟,把后托倚在肩上,感到沉甸甸的。瞄准靶心后,我扣动扳机一梭子子弹打出去,强大的后坐力险些把我撞个跟头。在学校我虽然学过牛顿第三定律,知道这是反作用力的作用,但没想到这么大。从那以后,我牢牢记住了,用冲锋枪射击,脚跟必须牢牢站稳,上身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