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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青春
1.7.19.2 夜壶
夜壶

下乡时的公社在村西边,擦着山根的几间瓦房。房后是一条村路,房前的空地上有菜畦,菜畦的外边用栗树枝圈了寨子当围墙,远远望去与民宅无异。只是公社的大门用灰砖垒了门垛,写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几个字。

公社最热闹的地方是餐厅,李部在公社分管民兵,平时走村串户人缘好,消息多。吃饭时他就给大伙演绎各村的奇闻逸事,调侃即时应景的笑话,所以,饭口时这儿总是特别热闹。

一次,因为头天晚上演电影,早饭时我起晚了,听听外面没什么动静,进了餐厅也没见有人说话,便问:“今个咋儿咧,这么清静啊?”话务员小刘冲我努努嘴,用眼瞥了瞥外头的窗户台,我见李部屋子的窗台上有一只军用皮靴,翻着白花花的毛湿漉漉的,这是李部的两件宝贝之一——大军靴。我马上过去对他说:“李部你这皮靴可千万不能晒!”李部没吱声,伸手抻着我坐在他旁边,他伏在桌子上继续吃饭。我看大伙都偷偷地瞄着他笑,又说:“李部有好事吧,说给我们听听。”李部转脸说了一句:“先吃饭,吃完饭上我屋去。”便起身回了屋。

我端着饭随李部进了屋,他神秘兮兮地拉我到炕边,转身瞅瞅窗外,凑近我的耳朵悄悄地说:“今天我可办了件傻事……”原来,公社地方简陋,办公室开门见院,一间屋子半间炕,白天办公晚上睡觉。山里天冷起夜不方便,人们便因陋就简各自备了夜壶,睡前放在炕沿下,需要时,伸手即取拎到被窝里方便。李部的夜壶是从卫生所要来的盛阿司匹林的棕色大瓶子,昨天看电影睡得晚,半夜里他突然尿急,迷迷糊糊地把炕沿下的皮靴当夜壶拎进了被窝。

他说:“等褥子湿了我才知道了,你说这事办的?”像是办了错事的孩子。

看着他自责的样子我安慰他说:“皮靴晒了爱掉毛。找个地方阴干了,打上鞋油照穿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