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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青春
1.7.15.3 西山练胆
西山练胆

晚上,知青都要去生产队开社员会,忆苦思甜或念报纸、学习时事,一个人敢走黑咕隆咚的夜道,适应农村的夜晚生活也是顺利越过生活关的一道坎儿。腊月二十七的晚上,王金利突发奇想地对我说:“咱俩半夜上西山锻炼一下胆量咋样儿?”我说:“中,你甭说,半夜上西山还真是炼胆儿的好地方,梁启超说过,种种危险皆我炼胆之处;种种艰巨皆我炼智炼力之处;随处皆我之学校也。夜里路过坟茔要有胆量,摸黑爬山要有不怕危险的精神!”王金利把食堂用的小闹表拿来了,还揣个新换电池的手电筒,晚上11点,我俩悄悄地走出知青大院,开始了炼胆儿之行。

夜深人静,沉寂的村庄,人们早已进入梦乡,唯有路过生产队的牲口棚时,可以听见骡马“嘎嘣、嘎嘣。”嚼吃干草的响声。出了村子,四下黑黢黢的,但脚下的路还辨别出来,去往西山的路,离村5里地,在副业股劳动时,每天上午走个来回,下午一个来回,一天就走4趟,3个多月的时间,少说也走了400多趟,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再熟悉不过了,路上有几道坡、几个坎儿,路边的田地里,哪块地里有几个坟头儿、有几棵树都记得一清二楚。路上有许多碎石,不时踢到石子,发出点响声。快要路过有棵小松树的坟地时,我说:“过坟地害怕吗?”王金利镇定地说:“害啥怕呀!”我用手指着坟地诈唬了他一下:“看见了吗?鬼火!”王金利停下脚步睁大眼睛搜寻着:“我咋看不见呢?啥鬼火呀!”我忍不住笑了,他反应过来是我蒙骗他,使劲儿地搡了我一把:“你别总吓唬我好不好!”我俩继续朝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坝坎底下影影绰绰地好像有一个人蹲在那里,王金利紧张起来,小声说:“你看有人!”我也一愣,心中不免有些疑惑,我俩大胆走近跟前,用手电筒一照,原来是平时老乡在坝坎下烤火,把白灰刷的水坝燎成一团黑烟,那黑烟远看很像一个蹲着的人。冬天老乡到地里干活,到目的地后先歇烟,找一背风处,从四周划拉一些干草、树叶、秸秆等柴火,点着火取暖、抽烟。这是老乡在坝坎下笼火烤手取暖时燎的黑烟,这才解了心中的疑惑。不知不觉,我俩走进山脚下的果树林,从老詹家房子后边上山有条山坡不陡、放羊常走的路,我从这儿上了好几回,我在前面领路,王金利跟在我后面,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慢行,有时还会手扶着地或扳着山石往上爬,有的石头埋得浅,能活动,脚用力一踩,蹬掉了石头,大石头咕噜咕噜地滚下去,然后,便听到“砰”的一声撞击到石头上的响声。一会儿的工夫,我俩就到达了山顶,这里坑坑洼洼的也不平坦,还有兀立的山石,像站着的人一样,怪石嶙峋,好似奇形怪状的野兽。我俩朝南走到大架子跟前,这里是西山的主峰南尖山处,海拔366米,这大架子是用木头搭建成三角锥形的木架,高四五米,矗立在大概好像是一个测绘或导航的标志物吧!我俩在这休息片刻,抬头一看,三星正好晌午,三星是猎户座中央连在一条直线上的3颗明亮的星,冬季天将黑时,从东方升起,天将明时在西方落下,根据它的位置老乡可估计时间,三星晌午的位置应该是子夜,我们看了一下表,果然时针指向12点。这时,从村里传来公驴的吼叫声,驴长鸣吼叫,夜鸣应更,恰好也是三更。天上的星星似乎伸手就能抓住,深奥的苍穹与黑茫茫的大地浑然一体,寒风阵阵,幽寂的峡谷,呼啸的松林,啥也看不见,高处不胜寒。王金利说:“打道回府吧!”于是我俩按原路返回,下山比上山既省力又快,有时像坐滑梯一样,山坡上枯萎了的羊胡子草十分的滑溜,我说:“小心点!注意安全!”王金利说:“没事儿!”我俩走进果树林里,干枯的果树枝杈把王金利的棉帽子刮掉了,唬了他一跳。我俩回到知青大院,把闹表送回食堂,时针正指一点。

第二天,王金利到生产队跟社员说了上西山炼胆的事,一个叫二愣子的小伙子惊讶地说:“你俩的胆子也忒大了,那要是趟住地枪咋儿办?”原来,村里韩殿青等人好狩猎,冬天看雪地上的狐狸、獾、兔子、黄鼠狼的脚爪印,或观察它们的行踪路线,会在它们经过的地方设下地枪,若趟上牵引扳机的线弦,便会打中它们。王金利的第九生产队里的韩连友几年前就是不小心趟上地枪,被打伤了腿,膝盖以下做了截肢而安装了假肢。晚上,王金利回来跟我说了此事,我俩也感到十分地惊愕,庆幸夜上西山炼胆那天无人埋设地枪而平安归来,想起来也是一件令人后怕的事,从此,我再也不敢贸然莽撞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