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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青春
1.7.9.2 迷糊队长
迷糊队长

在跟社员们一起参加生产劳动时,他们向我介绍了“老迷”的故事。“老迷”就是我们生产队一名普通社员,不满40岁,中等身材,满脸胡茬的一位壮汉,干起农活或出差当河工都是把硬手。据说,他从小就有嗜睡的毛病,天生的爱打盹,耷拉着眼皮总也睡不醒的样子,管它是房前屋下、田间地头、开会学习,只要是闲下来,或往地上一蹲,或朝墙根儿一靠,脑瓜子一耷拉,鼾声即起。社员们都知道他有爱睡习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为此送他一个外号——“老迷”。那时,村里没有电,一早一晚进行雷打不动的“天天读”或开社员会,摸黑点上一盏油灯照明,书记、队长在前边念报纸,下边黑灯影里准有打呼噜的,领导问“谁呀”?黑灯影里有人回答“老迷”,就不再追问,即便是别的人打呼噜,有“老迷”这块挡箭牌掩盖,也不再被追究。“老迷”是复员军人,据说,在部队当的是电话兵,有一次军事演练,任务是在两地之间埋电线杆拉电线,建立临时通讯系统,别人挖好土坑,坑里竖根电线杆让他扶着,他扶着电杆睡着了,把电杆给扶倒了,自己也倒了没受伤,挨了领导批评;复员后回到家乡,有一次他赶集买猪崽,骑自行车驮着两大筐,在自行车上睡着了,车把一歪,一下子栽进路沟里;还有一次在家里,晌午该吃午饭了,“老迷”说解个手回来吃,他老婆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回,心说掉进茅坑啦?到茅厕一看,嘿!“老迷”蹲在屎坑上睡得正香,气得老婆一手指杵在“老迷”脑门上,把个“老迷”杵了个“张不愣”。

“老迷”虽有贪睡的毛病,但人品忠厚、干活实在、人缘很好,又是党员,后来被选为生产队小队长。当官了,“老迷”努力克服爱睡觉的习惯,在闲暇时,经常是板了又板,凡开社员会、歇地头烟儿,他怕打瞌睡闹笑话,就使劲抽旱烟,一根接一根提精神。可抽烟也有打盹失手之时,每逢那烟头儿烫了大腿,烟屁烧疼了手指头,是他最精神的时候,在大伙的哈哈笑声中,睡意全无的“老迷”发话了:“啊!啊!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开工了,开工了。”

我们几个下乡知青,借用老乡的闲置房,吃住都在那个小屋里,庄里的年轻人空闲时,都爱到我们那里坐坐,说笑或理发,也包括迷队长在内。那年夏天的一个午后,外边骄阳似火,我们几个知青躺在土炕上睡歇晌觉,迷队长突然进来了,大着嗓子喊:“啊!啊!醒醒,醒醒,该下地啦!”说着,他就摸出旱烟吧嗒吧嗒抽上了,也是他常到我们这里待熟了,还和往常一样,顺势往行李卷上一侧歪,抽完那根旱烟鼾声如雷。我们几个你看我、我看你,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