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们的青春
1.7.5.3 找乐儿
找乐儿

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上午天空还是万里无云,中午该收工时,天气骤变。只见西北上空陡然升腾起一片厚厚的乌云。汹涌而来,顷刻间,大雨如注。人们顺着垄沟踩着飞溅的泥水,呐喊着奋力跑回各自的家门。

知青们乐不可支,雨下得这么大,地里存了积水,下午不可能再出工,又可以歇上半天喽。

下午4点来钟,雨停了,空气还算清爽。知青们陆陆续续走出宿舍想寻找点儿快乐。没有象棋,没有扑克牌,没有可读的小说,带文字的只有《毛主席语录》。女士们似乎很优雅,有的拿出彩线,勾织着她们喜欢的花鸟鱼虫,有的缝补着划了口或绽了线的衣裳,显得老练而成熟。老鄂拎着他那把漆面斑驳的小提琴,魏国掏出口琴,我则照例拿出我那把视若珍宝的蒙着羊皮的二胡(这是我插队前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其他知青有拿筷子和搪瓷碗打节奏的,有的索性把脸盆扣过来当鼓敲。建国则伸长脖子,清理着嗓子,准备引吭高歌。首曲依旧是我们知青当年特别喜欢传唱的《在那遥远的地方》: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建国唱到情深处,居然还用手轻柔地拍打着自己的屁股,眯起双眼,做出被细细的皮鞭抽打得如醉如痴状,那夸张的表情和狡黠的动作,逗得大伙前仰后合。你还别说,我那把羊皮二胡,还正好派上了用场,拉出来的声音真的像小羊羔咩咩得叫声。

一曲唱罢,建国突然从院子的旮旯拾到了一双磨透了底儿的破胶鞋,他用鞋带儿把两只鞋穿在一起,高高举过头顶,神神秘秘地说;“哥几个,我创意一个节目,谁能把这双鞋套在脖子上,走过咱的七间宿舍再返回来,哥几个凑钱给他买一盒《红缨枪》(烟的牌子,每盒一角三分),大伙说行不行?”“行,没问题!”大伙齐声响应,一片欢呼,这么逗的乐子儿谁不想看!建国提高了嗓门接着说道:“不过有个条件,人走的时候,得模仿日本女人穿着木屐走小碎步,走快了不行,大伙看着得满意!”

建国这个缺德小子,鬼点子忒多,经常变着花样地搞恶作剧。

不知是香烟的诱惑,还是一种另类的宣泄,谁都没想到,平时有点神经质、蔫了不唧的蒋向东居然站了出来,按照规矩,他不慌不忙地套上两只破鞋,真的像日本女人那样,背着手,脖子一缩一缩地、颠颠地走了起来。那表情和动作一丝不苟、特别认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登时,大家哄笑起来,笑了个天昏地暗、人仰马翻,好几个人都捂着肚子躺在地上直打滚儿。我的肚子也是一阵阵痉挛,疼得我直唉呦。我担心自己会笑死。《说岳》中的牛皋不就是笑死的么!女知青们也嘎嘎地笑着,纷纷捂着羞红的脸跑回宿舍,到了屋里还在止不住地笑……

40多年过去了,插队生活得好多事时不时便浮现在我的脑海,大多令我唏嘘。

我回忆并记录下这件让人啼笑皆非的往事的同时,我的心好痛。

(文章中的人名没用真实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