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故乡

秦丽英

1971年，作者在第二故乡留影。

2012年，51团机运连的知青们经过一人提议，大家响应，决定一起去阔别已久的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我们的第二故乡走一走，看一看。

踏上回故乡的列车，大家心情非常激动，你一言、我一语在列车上欢声不停，就像当年去兵团时候一样，引来了整个车厢旅客的羡慕眼神。下了火车又坐上了去51团的中巴车，美丽的草原上绽放的鲜花和鸣叫的小鸟，我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飞快的中巴车甩在了后边，望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草原，大家心情无比激动。

空旷的草原、秃秃的山顶，尽管那里没有璀璨的灯光和高大的建筑，这些曾在那里战斗过的知青还是无比地怀念和眷恋它，看不够的草原、待不够的乌拉盖已在我们的心中扎下了根。

在中巴车上唱着那首兵团刚组建时的耳熟能详的歌曲《茫茫大草原》，歌声在车厢里回荡。中巴车很快把我们带到了目的地。

51团汽车站在团部的东边，直接与草原相连，车站里的工作人员有我们的老战友顾喜梅。小顾是当地乌拉盖知青，她上小学时曾寄宿在牧业连的女生班里。

我魂牵梦绕的第二故乡终于到达了，我们互相问候，分别已40多年见面时心情难以平静，一阵寒暄后，我们先找到了聚贤旅馆安顿下来。

这个规模不大的小旅馆是51团机运连战友孟宪元大女儿开办的，把背包放下，大家就迫不及待地到处走一走、转一转。

40多年已过去了，团部的大礼堂和邮局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把它粉刷如新，这两座兵团时期的建筑物是现在的农场领导特意保存下来的，没进行破拆和改造，目的是让回乡的知青们能找到家的感觉。

大礼堂和邮局的大门上方飘扬着五彩缤纷的彩旗，非常喜庆，好像沉浸在节日之中。农场职工说，这些彩旗长期挂在那里，因为，近几年尤其是夏季，知青返乡的很多，挂上彩旗示意着欢迎知青来第二故乡。哈拉盖图农场的领导还对知青们说，你们啥时来这里，我们都表示欢迎，都提供优质的服务，希望各地的知青们给乌拉盖带来生机和商机，为第二故乡的繁荣贡献力量。

在51团的大街上，知青徐兰海看见了一个很面熟的战友，这个人他也看我们面熟，但一时都有点懵了，都愣住了，互相之间对视着，对方先开口说：“你是唐山知青吧？”徐兰海叫了声：“二毛子！”顿时，他们相拥并不停地用手拍打肩头，眼里流出了喜泣的泪花，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在一旁被这场面深深地感动了，也分享着喜悦与幸福。

这个老战友是牧业连三毛子的哥哥，大家都称他二毛子。见面后，二毛子把知青们带到他家做客，共同叙说战友之情，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51团主干道两旁开设了许多超市、旅馆、饭店、歌厅、药店，还盖起小楼供居民们住，是一个公共设施齐全配套的小镇，到处洋溢着和谐的幸福感。和40年前相比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一家超市里，见到了当年老战友辛云山的儿子，唐山知青任小明连说了几声“叫我大叔，叫我大叔！”弄得小伙子不知所措，场面非常感人。我们便问他：“你父亲在哪里呢，他现在怎么样？”他的回答大家很失望，他说父亲已去世，这个小小的蔬菜超市是母亲在帮他们打理。听后大家的心情顷刻间跌至谷底，顿时没有了那欢乐的场景。

我们深感回来得太晚了，早回来几年就能见到他了。

我们又走进了一个经营土产百货的小超市，里边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商品，狭窄的小路进到左边看不见右边，进到东边看不见西边，满满的货物看样子生意不错。交谈中，他得知我们是知青，便越谈越深入。他和我们说，他当年的老师是谢爱民的妻子，谈到他老师时，他的心情很激动。他向我们打听他的老师来了吗？谢爱民告诉他说，家里有事脱不开身没能来，他叮嘱谢爱民，一定要给我的老师带去问候捎个好。

这个超市小老板还和我们说，上学时因为年龄小，孩子们都很不懂事，他们许多同学都特别恨谢爱民，我们听了后都很惊讶，为什么他们要恨谢爱民呢？他说，那时，谢爱民和他们的老师谈恋爱，而且后来还要把他们尊敬的老师带到唐山安家，所以小伙伴们急了，纠结了很多同学，想打谢爱民一顿，后经人劝说这个计划才没得以实施，谢爱民听了这个缘由，会意地笑了。

在51团的那几天，我们时间安排得特别紧，几个人去了老机运连，我和曹秀华、王玉兰、吴小华去了5连旧址。一种怀旧和思乡情涌动在心头，就是想看一看自己十七八岁时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在51团农场中心的十字路上，停靠着几辆出租车，我们找到司机说明情况，提出要去我们住过的5连看一看，司机说去那没有正式路，只好在草滩上摸索着走。

现在的草原就像农村分田到户一样，把绿油油的大草原按人头按职工分给各户管理，到处都是用铁丝和木桩圈起来的牧场，自家的牧群散放在自己所承包的牧场里。半路上，我们穿过一个牧场，司机下车把用桦木杆子钉成的大门打开，将车开过之后再给这个门关上，防止吃草的牛群跑到外边去。经过了好长时间才到达了5连驻地。司机说，这还不错，有几排残缺不整的旧房。40多年了，任其风雨的吹打，已经没有了当时的真实面貌。我们几个围着这堆残垣断壁，难舍难离地看了又看，整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回到了51团团部。

晚饭后，我们几个找到了一家歌厅，想在里边高歌一曲，嗨一晚上，大家争抢付费。可歌厅小老板说：“叔叔阿姨你们就尽情地玩、尽情地唱，什么时候走都行，我不向你们收费，因为你们是知青，这块的天地是你们为我们开垦出来的，还因为他的岳父也是当年的知青。”听到这一席话，我们深受感动。不是因为省了钱就高兴，而是真的感觉到这里就是家，我们再三坚持付费，这个小老板坚决不收。

我们当年的知青战友们，他们有许多人留在了乌拉盖这块热土上，他们真正像墙上写的标语一样，扎根边疆，建设边疆。他们在这片一望无边的草原上奉献了青春，又奉献了子孙，而且，他们的子孙对我们是这般的热情、如此的诚恳，我们表示接受了他们的热情款待。那个晚上，我们这些回第二故乡的知青们尽歌尽舞，热闹非凡，在此整整嗨了一个晚上。

1972年内蒙兵团6师51团机运连宣传队在驻地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