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朵金花

甘瑞珍

小时候曾看过一部电影叫《五朵金花》，是描写少数民族女青年励志的影片，至今印象深刻。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五朵金花》，而是发生在内蒙古乌拉盖草原上的“五朵金花”的故事。

1971年7月，我初中毕业后，响应毛主席上山下乡的号召，离开了唐山市，来到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被分配到6师51团9连，成了一名光荣的兵团战士。

9连是个农牧业综合性连队，除了从事农业生产的，连队的女生大都从事后勤工作，但放牧的一个也没有。可能是放牧比较辛苦，不太适合我们。

人们的思想比较激进，追求标新立异。兵团女知青放牧应时而生。也就是后来流传在乌拉盖草原上“五朵金花”的故事。我亲身经历了这件事。

不知是上级的安排，还是连队的决定，9连挑选出思想进步、身体健康、工作积极的女知青要成立一个女子放牧班。

1973年春天，女子放牧班成立。班长徐玉文，成员有陈凤芹、陈永霞、孙春英、包建军。除了包建军是呼和浩特知青外，其余都是唐山知青。后来，徐玉文工作调整回了连队，陈凤芹接任班长，我随后被充实到放牧班。

连里给我们配备了一个蒙古包和两匹马，以及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同时，拨给我们500只羊。我们的蒙古包扎在副连长额尔敦图西家的蒙古包附近，既方便管理，也方便照顾我们，搬家走场我们就一直跟着他们。

我们对草原上的马、牛、羊等牲畜并不陌生，但对于如何放牧则一窍不通。面对着那500只羊怎么放？哪里的草好？水源在哪里？夜间怎么办？我们吃饭怎么办？面对这些问题，我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尽管困难多多，我们还是很快就进入了角色。白天放羊分为上、下午两班，晚上下夜分为前、后半夜。不当班就负责做饭，不求美味可口，做熟就行、吃饱即可，毫无怨言。

内蒙古建设兵团6师51团牧业连女生班。

草原上水很重要。我们吃水用水和羊群饮水都是大问题。为了让羊群喝到好水，我们尽量寻找比较干净的水源。我们自己吃水，夏天从乌拉盖河里拉，冬天就吃雪。如果不下雪，就只能到河床里去刨冰。那时，洗澡对我们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尽管我们比较爱干净，但由于条件所限，根本无法讲究。只有偶尔回连队时，顺便烧点水洗个澡。至今，这些记忆仍有些苦涩。

放羊看似简单，其实学问很大。牧民的羊群至少上千只，远远看去，羊群在草原上呈扇形散开，整个羊群边缘整齐，移动时很有规律。牧民放羊经验丰富，收放自如，自然悠然，甚是潇洒。我们的羊群则是另一番景象，500只羊都挤在一起不肯散开，也不能好好吃草。后来，在副连长额尔敦图西的帮助和指导下，有了很大改善，但还是放不出人家牧民的那种状态。

那时，草原上狼很多，经常祸害牲畜，有一次，孙春英当班下夜时，狼咬死了好几只羊。当时，羊群骚动，远远近近的猎狗狂吠不止。我们吓得毛骨悚然，声音颤抖着高声驱赶，但无济于事。于是，我们又敲桶、又砸盆，尽量制造出一些刺耳响动，后来，直到副连长额尔敦图西拿着套马杆，带着一群狗跑过来，才把狼赶走。那天，我们都没敢再睡觉，大眼瞪小眼地坐了一夜。现在回想起那恐惧中颤抖的花腔女高音，还心有余悸。

乌拉盖草原的夏天很美，但我们感受到的只是太阳的暴晒和蚊虫的叮咬。冬天就怕遇到白毛风。有一次，我当班放羊，那天下午，飘起了雪花，随后，大风骤起，气温急剧下降，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我知道白毛风来了。立刻把羊群往回赶，可是羊就是不听话，一个劲地顺着风跑，越跑离我们的蒙古包越远。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我又冷又饿又害怕，即孤独又无助。我知道哭也没有用，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正当我面临绝境时，远处有手电筒的光柱扫来扫去，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呼喊我的名字。光亮和声音越来越近，原来是连里组织干部战士和很多牧民来找我了。见到亲人后，我忍不住放声大哭。假如那天找不到我，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9连女子放牧班的故事，引起了各级领导的极大关注，很快传遍了乌拉盖草原。当时被树为先进典型，大力渲染。我们5名女知青被誉为草原上的“五朵金花”，荣获集体三等功。“五朵金花”的事迹登上了《兵团战友报》、《锡林郭勒日报》、《内蒙古日报》。班长徐玉文经常代表我们参加各种表彰会。1974年，我也代表“五朵金花”出席了6师的表彰大会，并在大会上发言。当时，我们获得了很多荣誉。

1975年上半年机构调整时，各农业连队的牧业全部归到了牧业连，女子放牧班随之解散。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五朵金花”现在都已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兵团战友们相聚时，还会常常提起“五朵金花”的故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