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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青春
1.4.22.1 挑水
挑水

说起来有意思,我下乡后最感兴趣的头一件事,竟然是迷上了挑水,且乐此不疲,挑水挑得上了瘾。

当年,城里人家家户户都预备水缸盛水,吃水用水颇不方便,要肩挑木桶,到几百米远的自来水泵挑水。因为家境贫寒,生活的重担早早地压在了肩上,我从小啥活儿都得干,11岁时,就能挑整担的水了。16岁下乡来到农村,改吃井水,仍然需要每天挑水。农村一般一条街上有一口井,井口上架着辘轳,辘轳滚筒上缠绕着井绳,绳子末端系着铁钩子,用铁钩子勾住水桶梁,徐徐放入两丈多深的水井内,打满水后,用力摇动辘轳把,井绳一圈一圈缠绕在辘轳滚筒上,慢慢把水桶提上来。可是,没装辘轳的就靠人摆水啦!摆水是个技术活儿,稍有不慎,水桶就会脱钩,沉入井底,再打捞就麻烦了。上中学时,学校组织下乡劳动,我也曾挑过井水,初步学了学摆水,只是摆水技术不太熟练。其实,这摆水技术并不复杂,把水桶放至井内水面位置,左摆一下,右摆一下,或者重复一次,猛地往下一沉,水桶摆得桶底朝上,口朝下,“咚——”的一声,水桶就满了,再迅速提起来,水桶仍然桶口朝上。就这么点儿事,熟能生巧,手底下的功夫。看人家老农摆水,十分潇洒轻松,内心羡慕不已,我下决心尽快掌握这一技巧。于是,就像当年老八路一样,一有空儿就给房东家挑水,没几天就把摆水技术练熟了。后来,竟上了瘾,一发不可收,一天不挑水就技痒难耐。就像刚学会骑自行车的人,千方百计也要借辆自行车骑上一圈过过瘾。否则,看人家骑自行车,那么从容不迫悠悠然,就会抓耳挠腮地难受。

女知青宿舍门口有一口头号大缸,能盛满满6担水。女知青们都爱干净,喜欢洗洗涮涮的,比较费水,可她们都不会摆水,水缸因此经常底朝天。有人便戏谑她们:“哈!龙王爷又上天啦!”对此,女知青们很无奈。

我正技痒难耐之际,发现了这一情况,心中暗喜。于是,每天收工后,便不声不响,主动给女知青们挑水。一担又一担,头号大缸水满了,仍意犹未尽,有时把她们洗脸盆也倒上水。女知青们对我真是感激不尽,连连道谢之余,甚至拿出她们省下的半块饼子送给我,而我从来没有接受过。其实,我村共15名知青,我是知青队长,帮女知青们挑水本是分内的事。女知青们不知道,我特别享受摆水挑水的乐趣与快感,挑水走在街上,很有几分优哉游哉的意思。重担在肩,自得其乐,挺过瘾的,心里美得屁颠屁颠的,并没有觉得有多苦多累。

后来,我练成了铁肩膀。肩挑重担,昂首挺胸,腰不弯,背不驼,肩挑一二百斤不在话下。一担水,轻飘飘的,简直是小菜一碟。春天栽白薯秧时,因白薯地在山坡上,需要从山下往山上挑水。水珍贵,一点儿不能洒。一天下来,不知要挑多少担水,爬多少山路,确实很辛苦。有的人肩膀都压红肿了;我却没觉得有多累,因为,我早就练成了左右换肩,挑水上山,根本不用歇肩休息。

有一次,在生产队队部大院里,我曾用抬大筐的长扁担试过——我可以挑起4个人来,照样健步如飞。4个人,咋着也得有500来斤重吧?下乡几年,我练成了铁肩膀,也练成了好身板儿。在以后的工作中,不管遇到什么苦活儿累活儿,全能胜任,天大的困难也压不倒我这副铁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