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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青春
1.4.11 知青生涯第一年
知青生涯第一年

李斌颢

30年前初秋的一天,数十辆卡车载着我们近千名初、高中学生从唐山驶向柏各庄农场。卡车刚从唐山出发时就下起了雨,道路两旁挥动着“语录”欢送的人群渐渐地稀少了,向我们扑面而来的是遍地待收的庄稼。我们这才感觉到汽车是要送我们到“广阔天地里去扎根了”,不由得感到被雨水打湿了的衣裳是那么的凉。

车过了“海挡桥”,举目望去,灰蒙蒙的地连着灰蒙蒙的天,到了“八用支”我们坐的卡车就顶着风往东走了。颠簸不平的土路,把我们弄得晃来晃去,真像坐在一条船上,心里直想往外吐,但是什么也吐不来,因为从早晨7点钟起,我们就一直站在卡车上,什么也没吃呢!

土路的左边是一条连草也不长的大河,据说那叫“排干”,水质倒是很清的,有几个人披着蓑衣在下螃蟹篓。路的右边是一条灰蒙蒙的土岗子,后来听说叫“用干”,上面也没有像今天我们所见到的参天的白杨树,只有几根枯草,在风雨中打着战。又走了一阵子,车停了,只见左边的排干上出现了一座用整根树干做原料架得十分坚固的木桥,桥那边有几幢红砖房子,据说,那里就是“国营柏各庄农场总场”。接我们来的那个同志说,我们将被分到“三分场”去。他讲:那个地方好啊!夏天有很多瓜果梨桃,吃也吃不完,离总场又近,离柏各庄也不远,还可以赶集。我们真想快点见见这个“人间天堂”是什么样子。

一会儿,车又往前开了,这回走得时间比较长,然而,道路是越走颠得越厉害了,雨点儿也伴着东风一阵紧似一阵,直往头上和脖子里钻,我们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干的地方了。前边又出现了一座像总场那样的木桥,卡车没怎么减速,就飞驰而过。这回车是往南走了,又过了一座同样的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幢破旧的灰砖盖的礼堂,窗户上的玻璃全没有了,上面钉着木板,满墙都是标语口号,被风雨淋得残缺不全。我们被告之:“快下车,三分场场部到了!”大伙七手八脚地忙活开了,卸下了随车带来的行李和箱子,那几辆卡车就连忙调过头,沿着原路飞也似的开走了。这时,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我们是从墙上的那只旧挂钟上才知道的。礼堂的周围停着好多辆大马车,一位上身穿着黑棉袄、脚下绾着裤角的干部模样的人把我们带到了一辆马车前,说:“你们24个人去一队”。我们12个男生,和12个女生被请上了他们赶的车,顶着风雨又往北走了。

马车到了第一生产队,立即有好多人围上来问寒问暖。我们这些十七八岁的孩子,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感动得竟不知怎么回答了。一位脸色黝黑、满脸胡茬的人问:“你们的行李呢?”车老板儿回答说:“丁队长,道儿不好走啊!我们就先把人拉回来了,明天上午再去场部拉行李”。那个丁队长急了:“这么冷的天还不把人冻病了,你们谁家有棉袄,快拿来给他们穿上!”“哄”地一下,欢迎的人群全散开了,都各自回家去找棉袄。不一会儿,我们全都穿上了棉袄,心里顿时觉得暖和多了。我们被带进了生产队的食堂,伙食员揭开了笼屉笑着说:“头晌儿就听说你们要来,饭一直热着”。我端起了大“海碗”,一连吃了两碗,这么大的碗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可饭也是真香啊!品种是“银坊”,现在已经不种了。别的人也吃了不少。吃了饭,一位姓孟的书记把我们男生带进了一间南北全是大炕的大屋说:“你们今晚上先住在这屋子吧,明天再分宿舍”。我们就穿着老乡的棉袄,在冰凉的炕上睡了一宿。

第二天早晨,天晴了。我们走出屋外一看,除了队部这三四排旧红砖房之外,周围全是金黄色的稻田,我们好像站在稻海里的一只航船上,真有说不出来的美。

上午,队里为我们开了一个欢迎会。全队的农工和家属们都来了,在会上,我头一次听说这句话:“柏各庄,三件宝,‘蚊子,小咬,泥粘脚’”。天上掉几个雨点,土路上就滑得不得了。这时,我们的行李也从场部拉来了,队里给我们分了宿舍,因为我们男生全是一个学校——唐山二中的,大伙还留着年级的意识呢,就初二年级的一个宿舍,初三年级的一个宿舍,好像年龄越接近,话儿就越能说到一块儿似的。

下午,队里派了几个建场时来的老农工带我们去各条“农”转转,回来就开会学习,队里安排头一个星期先半天学习,半天劳动。我们中间有个岁数大点的同学提出了意见:“我们是来向贫下中农学习,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应该和农工们一块儿干活”。我们也随之附和着。孟书记于是说:“那好,从明天起你们就整天干活,你们‘知青’先为一个班,队里研究一下,再把你们分到各生产班里去”。

今天回想起来,我们当时的想法是多么天真幼稚,我们还以为这次劳动还像以往我们在学校时,支援农民们秋收那样,是暂时的、轻松的、富有理想色彩的……

现实的严峻第二天就让我领教了。早上,队里发给我们每人一把镰刀,让我们由几个老农工带着去三农砍高粱。当时,队里每年都有一条农“水旱轮作”。我们由住地六农走到三农就出汗了,谁知只歇了个“地头烟”,就干开了。开始我是一棵棵地割,还不时地和左右的说说笑笑。过了一会儿,看着老农工们已经割到前边去了,大伙就谁也不吱声了,低着头使劲地干。我看老农们是用左手把高粱秆往怀里一搂,右手的镰刀一割高粱根,一大把高粱就割下来了,又快又利索。我也想学,可每回能搂三四棵,而且镰刀老顺着光滑的高粱秆往左手滑。一着急,就划破了手,我怕人笑话,也没敢吱声,仍旧干。那一片片高粱叶子,远看着挺好的,当你要把它们搂在怀里的时候,它们竟然是那么划脸、划胳膊,弄得你满身满脸都是土,和头上的汗水合在一块儿,用手再一抹,就成了“小花脸”了。秋日的阳光也不是那么可爱了,它简直成了夏日的骄阳,晒得人满脸通红,凉风也不知躲到哪去了,让人口干舌燥。抬头看着,别人已经割到前边去了,自己只得使劲地往前赶。在学校里去支援农民秋收的时候,有个老农说:做个庄稼人,要经得起“冷、热、渴、饿”,才算合格。这回可让我尝着滋味了。可除去了这“四味”,人间还有什么不是甜的呢!

国庆节刚过,秋风吹黄了千顷稻田。第一生产队共有4700多亩稻田,却只有百十来个长期工,除去畜牧组赶车、喂牲口的和勤杂工外,割稻子的只有七八十人。全靠这些人用镰刀把稻子一刀刀地割倒、捆好,再用马车拉到稻场里打完、入库,要整整忙活一冬,直到来年春天平整秧田的时候。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因为我睡得正香。昨天的劳累让我夜里连梦也没工夫做一个。“嘟,嘟”哨声响个不停。我的同伴们叫醒我,“快起来吃饭,晚了就赶不上了!”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胡乱吃了两口饭,拿了镰刀,跟着上班的就走了,“三班的上十五农北头!”十五农离我们这儿有5里地远,没有自行车的只能走着去。走到地头,腿就累得酸了,刚刚坐下一会儿,就开始割稻子了。一个班一条地,慢了就评不上“流动红旗”了。我的脚刚从田埂上迈到稻丘里,就立刻一滑,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惹得大伙“哈哈”地笑起来。

班长走过来,教给我们怎么割稻子:“割稻子要割成‘剪子股’,放成‘扇子面’,‘三把一铺儿’,‘穗朝西北’,‘要根齐穗顺’”,他边说边给我们做示范,只见他拿着镰刀“唰唰”几下,就把稻子齐刷刷地割下来了,稻茬低低地贴着地皮儿,他说:“你们刚来,慢慢地干,累了就歇歇儿。这回你们就知道大米饭好吃、活不好干了!”

我拿把镰刀,两腿分开,站成“骑马蹲裆式”,开始割了,刚一猫腰,就先让稻叶扎了一下眼,我左手拽着稻子,右手下攥镰刀,却怎么也割不下来。急得一使劲,把稻子带着一大块儿泥给拽起来了。再试一次,好一点儿了,可割下来的稻茬很高,左手怎么也不能把稻子捻成“扇子面”,根也不齐,穗也不顺,像一堆乱草垛似的。好不容易割了一铺儿,往前一迈腿,不好了,鞋被粘掉了。赶快紧了鞋带,再往前割。干了好大一阵,回头看看才割了七八米远。抬头看看,老职工们已经快到头了。后边只剩下了我们这几个知青。不行,说啥也得赶上去,我们几个低下头来,又是阵儿紧干,可还没等我们割到地头,老农工们又从后边追上我们了。我们只得把自己割的那趟让给他们,又成了割稻子队伍中的“尾巴”。等我们割到地头,人家又开始割一趟了。也就是说,人家割两趟多,我们才割完一趟。好强的心又促使我们一溜小跑,回到地头,再割一趟。两趟下来,肚子“咕咕”饿得直叫。抬头一看,已近中午了。再看两手,拿镰刀的右手起了血泡,拽稻子的左手起了水泡。两只裤脚上全是泥,大腿根由于老是往前用力,格外酸疼,腰也像有针扎似的。肩胛骨那儿酸得要命,我用手捶了捶肩,转了几下腰,旁边的一农工见了,说:“怎么啦,腰疼吧?这叫腰疼、腿疼、大梁骨疼,满肚子牙疼,吃稀粥拉粥米汤。”说得大伙都笑了。

干了一天回来,把镰刀往门后一扔,躺在炕上就不想动。最不好过的是第二天早上,浑身难受,眼困得睁不开,哨声一响就得起来。那时候支撑我的是不能比别人落后的精神和要在农村干一辈子的决心。那时的报酬是每月工资18元,第二年才长到26元。除去10多元的伙食费,只有几元零用钱,不用别人说也得省吃俭用,慢慢地,也培养出了勤俭持家的作风。

稻田地里的工艺品——“扇子面”。

秋风一阵紧似一阵,我们这样起早贪黑地干了20多天,稻子终于割完了。接下来的活是男劳力“清淤”(也就是挖河),女劳力上场打稻子。我们从库里领来扁担、筐和筐绳,开始做准备工作。因为是两个人一副抬,俩人就必须是一个用左肩,一个用右肩。老农工们年年清淤,自然有配合默契的对子。我们知青只能自己结对子。

我们清淤的地段是在“西灌渠”闸东边。因为干渠道夏天用水时会从上游带来泥沙,所以,干渠年年秋天停水,之后要清,用筐把淤泥抬到高高的岸顶上。当队长刚分完各个抬子的界限,就有人开始用锹在堤岸上修“磴”了。我们是新手,也赶紧拿起锹来修,没等我们修完,人家就开始干上了。我们连忙也干起来。看人家老农工拿起锹来,你挖三锹,我挖三锹,筐就装满了,一点儿落土也没有。俩人抬起来你迈左腿,我迈右腿,大筐一前一后地晃,肩上的扁担稳稳地压在肩膀上,走得一步比一步稳。到埝顶上,俩人配合默契,同时站住脚,把筐绳往怀里搂,抬筐就由着惯性自个儿来个底朝天,筐里的土被倒得干干净净。俩人再抬着空筐走回来。看人家抬这一趟,手脚利索,配合得当,好像不是抬着百十来斤的大筐在爬陡坡,倒像是用优美的姿式练了一趟“芭蕾”。再看我们俩呢,一人装了四五锹,筐也没有装满,更不用说装平了!一抬筐就翻了。只好用锹再往筐里装,弄得脚下全是落土。抬起筐起来,你迈左腿,我也迈左腿,大筐被弄得不是前后摆,而是左右摆了,使得扁担也在肩膀上串来串去,直咬肩膀。抬着筐爬坡时,由于“磴”修得不好,站不住脚,往下直滑,中途停下来好几回。好容易到埝顶上,他没停脚,我停住了脚要倒,一下子就让扁担顶了我一个大跟斗,弄得满身是泥,俩人累得“呼呼”直喘,你怨我不对,我怨你不对,时间就让我们们俩这么浪费掉了。我们往返一趟,人家就来回3趟,人家挖完第一层,开始挖第二层了,我们挖第一层刚挖了不到一半。没用半天,我们就比两旁的农工们站得高了,这叫被放了“桌子”。我们才明白为什么刚一分开段,大伙都抢着干的原因了。抢在前边的抬子,他们用锹挖土的时候,锹尖刚好挖在分的段界上,锹的下尖稍稍往里一偏,就够被“放了桌了”的抬手一呛了,你就得比人家多抬不知多少方土了,你就是累死也追不上人家了。队长见了,还要说你太“废物”,“不能干”,评工资时还要被看成是“软劳力”,少评一等。我们俩明知道是吃了亏,也只能“打碎了门牙往肚子里咽”了。谁叫你是个新手,谁叫你是个知青呢?半天下来,腿自然被累得酸了不说,手握锹也握得发涨,割稻子时出的血泡刚好,又出了新的血泡了。最叫人难受的是肩膀,晚上回宿舍脱了衣服一看,被扁担压紫了一大块不说,还让扁担把皮给搓破了,血和衬衣都沾到了一块儿了。我的右肩膀破了,和我一副抬儿的左肩破了,明天我俩换了肩,后天俩人的两肩都破了,只好把扁担压在后脖梗子上。压得后脖梗子也紫了,就再换肩膀抬。就这么苦、这么累,知青们也没有一个趴下不干的或是向队里提出换个工作的。因为我们清楚,只有样样农活都拿得起来,才能让别人瞧得起,自己才能站住脚,以后参加评工资时才有发言权。

清淤任务完成后,已到了立冬时节了,寒冷的西北风吹干了稻田,也吹干了稻子,我们又投入了紧张的稻场作业。

我们队的场里安着十四节用柴油机做动力的“捋子”。它们是脱粒的主要工具,4700多亩的稻子,都要一捆捆地从它们上面经过。“上捋子”的主要是女劳力,把稻子捆从身后拿起来放在前面的捋上脱粒,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不管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来了“例假”,半天只休息15分钟。她们是整个场上活计的“龙头”。捋子上打得多快,供稻个儿的,装稻粒车的,扬场的,脱稻毛的就得跟着干多快。我刚一上时,让我供两节捋子的稻个儿。我不停地把稻个儿从后面的稻垛上搬过来放在她们身后,一会儿功夫就让她们给捋光了。我累得气喘吁吁的还是供不上,场长见了,又叫一个人帮我。俩人干就快多了,不一会儿,她们的身后就堆起了像小山似的稻个儿。她们回身取稻个儿又够不着了,她们就嚷嚷。我们只好慢点儿供。这活就得连续干,不能停歇,不像往草垛上扛稻草,用一根麻绳铺在地上,等捋子上扔下来的稻草多了,把它们捡到绳上,根朝外捎儿朝里用力一捆,让人帮一下扛到肩上,一溜小跑,再踏上草垛上的翘板,把稻草垛到垛顶上。

捋子前边最累的活儿是“拉刮板”,一个人用一长木杆,头上钉着一块木板,把捋子上捋下来的稻粒刮出来,堆成长长的一条,再由人用木锨装到小推车上,推到扬场机那边扬净。

拉刮板这活儿看起来轻松自在,一板一板地把薄薄的一层稻粒从捋子底下刮出来,谁知一干就知道了它的份量。整个生产队一年280多万斤稻谷都要靠这一板一板地刮起来啊!因此,这个活计场长总是叫人换着干。三四天就换一次人。偏偏我干的时候,队里的男劳力大部分去外地挖河,女劳力又干不了这活儿,我就一连气干了17天!头一次拉刮板,刚拉了三四捋子,手就不听使唤了,腿上发酸,裤腰也被汗湿透了,那一节一米多长的十四节捋子,仿佛是通向天边似的那么遥远。刚拉完一层,又得返回来拉。否则,稻粒越积越厚,就更拉不动了。拉一天刮板下来,饭要比供稻个儿多吃三四两。可是说来也怪,我拉到第八九天的时候竟然觉得十分轻松了。看来人怕锻炼啊!再累的活儿,干得时间长了就不觉得什么了!

就这样,全队的百十多个劳力,从立冬一直干到春节,总算打完了场,把稻谷入到了场部机米厂。春风一吹,又到了平整秧田、夹风障、养稻秧的时候了。我们顶着早春的寒风,踏着冰凌碴下水,用辛勤的劳动把秧苗养得青翠可爱。

过了五一节就开始大田插秧了。男工挑秧女工插,那时,插秧机用的还不普遍,用马车把稻秧运到田间马路上,再由人往地里挑。我把“芽子”(稻秧)刚刚码了半挑,一位老农工就说:“先挑这么些吧,多了你挑不动”。我挑起挑子试了试,觉得还行,就又往上码了十来把儿。谁知脚一踏上“用茅”(灌水的沟渠)埝,就觉得脚下发软,原来刚刚水耙地完,埝儿还没干就得插秧,走个空行人还凑合,挑着芽子非得陷进去不行。我头一只脚陷进去了,另一只脚就往前使劲,想摆脱困境,可是怎么也拔不出来。一使劲,脚出来了,水靴子却陷在泥里了,只好放下挑用双手往外拽靴子,等拽出来一看,靴子里已经灌进水了,靴子外边全是泥。我正拿着靴子往外倒水呢,有位农工打趣地说:“可别叫放水员看见哪!他们好不容易要来点儿水都让你灌到靴子里去了!”弄得我哭笑不得。只好把一挑芽子分成两挑,先挑进一半去,就是半挑也不好挑啊,埝全是软的,简直没法走。我只好咬着牙,走一步说一步。遇到被踏翻了的埝儿,就干脆从稻丘里走。两只靴子里全都灌进了水,塞在里边的裤子全是湿的,袜子就更不用说了。头上的汗一直流进眼里也顾不上擦,得赶紧往里挑啊!插秧的人都等着哪!人家老农工力气大,半天挑三四挑芽子就够用了,我每次只能挑半挑,就得来回七八趟。等到挑着空挑子从地里走回宿舍,别人都吃上午饭了。下午上班哨声一响,又挑上挑子下地了。

当时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向老农工学习,别人能干的我也能干。在挑芽子休息的间隙,我也学习着插秧,“脚扛”怎么拉直,怎么插才不“漂秧”,三条拢的,四条拢的,六条拢的,慢慢地全都学会了。速度也跟趟了,老农工见了,都夸我干得像那么回事儿了。

当秋风再一次吹黄了千顷稻田时候,我已经是一个样样农活儿都拿得起来的农工了。

这难忘的知青岁月啊!我永远怀念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