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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青春
1.4.2.1 历练苦与累
历练苦与累

黄白茨这个村很小,只有30多户人家200来口人,分散在许多高低不平、大小地块不等的坡地上,由于地理条件所限,房子坐落得很分散,没有一条像样的村路街道,在这里,开始了我们的兵团生活。

我们刚开始的工作是提前进入营建工作备料期、先试着学习和泥和脱土坯。和泥和脱土坯看起来简单、但是对于我们从城里出来的学生,以前看都没看到过,怎么干,比如和泥要和熟了才好用,如果没和好泥,一疙瘩一块的脱坯不好用,而且还要裂开没法垒墙,所以先把泥和好,需要用脚在泥里踩,听副连长这么一说,大家脱鞋就往正在和的泥里跳,连女战士们也不甘示弱,连尼龙丝袜都没来得及脱,穿着丝袜就和男生们一起踩起泥来,刚开始都很注意不让泥巴溅到自己身上,后来,你挤我、我抹你,没有不沾泥的人了,和泥变成了少数民族的抹泥节、玩得都很开心。

泥和好了,坯怎么脱,副连长是农民出身,在家就干过,他给大家讲步骤,坯模子一定要湿透,不然坯会沾模子,泥要硬摔熟,先压挤四角坯才能饱满。他讲过程,大家认真听,争先恐后地做起来,很快就学会了。之后两三个人自愿结成互动组,把脱坯块数按人平均计算。不愿服输更是年轻人的特点。大家展开了劳动竞赛,个个劲头十足,第一天,全连平均每人脱坯300块,晚上点名会上,马连长高兴地表扬全连战士不怕苦和累,技术上进步也快,希望再接再厉提高成绩。第二天,全连平均每人脱坯达500块,随后的几天里,每人脱坯数量就稳在600~800块之间了,不再上升。为保持这个指标,大家都是起早贪黑中午也顾不得休息,人人都累得饭不够吃,而且一会儿就饿,肚子没有底,我们是每天一斤半的定量,应该不算低,分析原因是副食太差,每顿饭基本上就是菜汤,里面放点菠菜、小白菜、萝卜片,总也吃不到荤腥油水。

肚子里没有油水,吃完饭消化得也快,当时我们吃的粮食粗粮很多,玉米面、高粱面、白薯面等,虽说粗粮消化慢,但对于这群十七八岁的生龙活虎的青年,正是出力长力的时候,没有消化不了的东西。有一次,进行忆苦思甜教育会完后,中午吃忆苦饭,是用高粱糠、高粱面、麸皮、干菜和起来蒸的窝头每人两个,结果没够吃。虽然,高粱糠很涩很难咽,菜团子很牙碜、很苦,还有一种霉变的怪味,但这些对于一个真正饥饿的人来讲那都不是事。

我们这些男排战士在坯场上干活时,在地上插一根小木棍。地上画上东西南北方向,看木棍的影子快指北方了,就盼收工的哨子吹响。好第一个跑去伙房打饭。

这天,中午收工哨子一响,战士们急忙回到班里。值日生们拿起饭盆、饭桶就去伙房打饭。到伙房一看,饭没做熟,可能是煤不好烧,又没有鼓风机,所以,火上来得太慢,伙房的女战士们也很着急,拿着几把破扇子正在一个劲儿地扇,面带焦急和沮丧。

本文作者。

在外边等饭的男战士们开始说风凉话:“你们炊事班是干什么吃的。连饭都做不好有什么用?”甚至连笨蛋、笨猪这样的脏话都说出了口,还有些敲盆子敲桶的,真是火上浇油添乱。

炊事班的班长更是着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一眼看见了院子里放着一个给拖拉机加油的一个小桶里面还有些柴油,她急中生智,拿起来跑到伙房大灶填煤口就往里泼,本想快点让火着起来,没想到“轰”的一声巨响,一股火焰从灶口里喷出,炊事班长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这喷出的火焰笼罩了。大家急忙跑过来抢救,只见她头发、眉毛都被火焰燎光满脸黑灰,看不清面目了,哇哇哭了起来。

司务长赶紧背起她往连卫生室跑,高军医对她进行了急救处理。还好,虽然烧掉了头发眉毛,但是皮肤基本完好,烧伤情况不严重,不然就毁容了。

当晚,连长在点名会上严肃地批评了带头敲桶闹事的这几个人,说炊事班班长烧伤跟你们的起哄有直接关系,如果出现严重后果我饶不了你们几个。同时,也要求炊事班的战士们结合出现的问题总结教训,安全工作做到实处,不再发生此类事情。由司务长暂时管理炊事班工作。

同时,连队针对战士们反映出的饭不够吃的伙食问题,要求司务长想办法,解决蔬菜供应,做好连队伙食的改善。连里又向团部反映情况,不久,经团后勤部门协调,给我们连拨了一批土豆,这土豆真是好东西,可以作主食,还可以作副食当蔬菜,能填饱肚子,又有营养。

转眼又一个多月过去了,在我们连上下官兵的一起努力下,保质保量圆满地完成了脱坯任务。

紧接着,备料工作更加艰巨,就是进大山里运盖房用的石头。团部派来一辆解放卡车和一辆拖拉机拖斗来运石头,我们男排的一个班在家等着卸石头,另外两个班跟车进山装石头。我们二班三班是进山装石头。连队新调来的田副指导员带队,我们二十多人跟着进了山。汽车只能停在山口处,没有道路开不进山去。我们把石头收集起来,然后,搬到山口才能装上车运走,就这样,先到山坡上搜集散石,然后,滚下山来,再运到山口,我们捡的散石多是铅矿工程队修上山采矿道路开山炸下的碎石块。我们开玩笑说:“我们运的不是石块,是铅块啊!”

带队的田副指导员是位女同志,约有廿岁,1.6米的个头,皮肤不算白,嘴唇稍厚、方形脸、看上去很朴实、人长得很结实,总是表情严肃。人很一般,没见特别之处,但是在这次搬运石头的过程中,让我们在场的人都心服口服,刮目相看。

刚开始搬运石头,石块的大小正好适合一个人抱着或者背着,到后来合适的石块没有了,大的就要两个人用扁担抬了、不如一个人行走方便。这时,有个战士叫刘森林的指着一块大石块,对大家说:“谁能搬走这个,谁就是大力士当老大。”我们当中一位名叫解再国的,他是我们当中最壮实有力的一条汉子,他来到石块前搬了又搬,然后,让两个人搬起放在他后背上,他身上的肌肉立刻绷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扑通”一声扔到了地上,副指导员正好来到跟前,看到这个情况,就说一个人弄不了,可以两个人抬嘛。

看到女副指导员到来,这群男战士们起哄般地喊起来:田指导员来一个,敢和我们男战士比一比谁的力气大,能不能搬动这块大石头!因为我们都知道她是团里一连的铁姑娘班出来的铁姑娘之一。所以才跟她较劲。女副指导员说:“我不行,不行。”可还是走到这大石头跟前谦虚地说:“不敢说比赛,总没干力气活了,我来试试吧!”就这样两个战士抬起大石头放在她的背上,只见她咬紧牙关一步步向山口停车的地方走去,看着她那吃力的神情,感受到她坚韧不拔的性格,深深地打动了我们,有些后悔,不该这样将指导员的军。心感内疚,纷纷跟在女指导员周围,是出于担心害怕,还是在为她加油,说不清是为啥。直到走完这30多米的山路,才把这块大石头在众人帮助下装上了车,大家的心才放下。以后,再不敢开这样的玩笑。经过这件事,田副指导员坚强的性格和铁姑娘的精神,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这里是内蒙古高原气候,夏季干旱少雨炎热。当地老百姓保存粮食很简单,找一个地势高的地方,挖一个一米半深的土坑,底上和四周铺好草帘防止粮食和土混了,然后,把谷米、糜子、高粱等带壳的粮食品种倒入坑中,上边蒙盖上几层草帘,再埋上干土就行了,一年下来,不发霉,不长芽、不生虫。

经过全连官兵的两个月的艰辛劳作,备料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取得初步成果。码墙的土坯够了,地基用石料有了,圆木檩子、椽子、门窗、柳笆等也都运来了,水泥、白灰这两天就都到齐了,沙子、黄土就地取材。现在差的是红砖还不够,垒墙角垒窗门口、封顶、都要用红砖,用量不小。红砖是从乌达市买的,因为乌达在黄白茨的上游,用船运砖很方便。小木船每天给我连送一趟砖,船到小码头,我们就去卸船,船小每次能装800块砖,很快就卸完了。然后,结完账后,船老大就立刻返回,第二天,再拉来一船、如此反复要很多天。

但是这次,不知何因,中午了小船还迟迟不到,天气也不作美阴沉沉的,运砖的小船到达时,天已经黑了,那时还没有通电,除了手电筒的光外、四周没有任何光亮,天空雷声不断,暴风雨来了,在这种条件下,如果我们硬要卸船,深一脚、浅一脚,看不清掉到河里也不知道,太危险了。所以决定第二天一早来卸砖。

第二天,天刚亮起床吹哨集合到黄河边去卸砖,等我们来到河边、往河里寻找昨天晚上到达的木船,已不知去向,只见黄河水涛声依旧。

几十双眼睛在河面搜寻,几十颗心在等待,突然有眼尖地喊起来:“船在那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离岸十几米远的河里冒出一小段桅杆,随着波动时隐时现。经过推断确定这就是昨晚运砖的那条木船的桅杆顶部,只剩一尺来长还露出水面,没有吞没。

望着即将彻底消失的桅杆,人们心情有些沉重,船沉了,剩下的砖只能靠拖拉机斗来运了。因为道路连汽车都跑不了,比船费时、费力,成本高出很多,但总算是把砖备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