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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青春
1.3.33 回忆我们的创业队
回忆我们的创业队

董玉玺

2015年的一次唐山市下乡知青联谊会,唤醒了我沉睡了40年的记忆:

我驾车上路毅然踏上了返乡之旅,去寻找我们青春的年华,去重温我们的蹉跎岁月。

我记得,当年初中毕业的我们,1973年的7月10日,在唐山市文化宫的露天剧场召开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誓师大会,南门广场上,几十辆军车等在那里。会后,上千名的城市知识青年胸戴大红花,在红旗、歌声、口号和亲人眼泪的簇拥下,坐上军绿色的卡车,被激动的人群欢送出城市,奔向各自的目的地。我们这一行24个人,加上送行的人,分坐两辆车,来到丰南县尖子沽公社蒲台河青年创业队。

刚下乡那一年,柏油路只通到宣庄,宣庄以南是土路,上面铺满了压碎的蛤蜊皮,人车走上去发出咯吱吱的蛤蜊皮之间的摩擦声。我们下乡第二年才铺上了柏油,成为全程的柏油路。

刚铺柏油8米宽的公路,新修的高高路基,留下的两排粗壮的柳树。新鲜的柏油味,银灰的路面,老乡们走上去都无比的自豪。

过了黄各庄路口,继续向南走,道路明显变窄了。沿途各村老乡们盖的各式各样的门市脸,挤在公路两侧,把公路挤得成了鸡肠子,走在上面除了小心错车还要防备突然窜出来的各种车辆。瘦小的景观树取代了粗壮的垂柳。

我努力搜寻着我的记忆,辨别着一个个路过的村庄。过了杨家泊就是尖子沽了。这是公社所在地,它和蒲台河只有3里地远。过了尖子沽一里半地就是东河沽,再过一里半地就是创业队所在地蒲台河了。

不凑巧的是,今天是尖子沽集。虽然不是大集,但四六八庄的老乡来赶集的人也不少。本来就被各种门市挤成了不到6米宽的公路,在两侧再摆上摊位,过往车辆只能单向缓慢行驶。

我把车停在了路边,走下了公路,来到了被荒草掩盖了一半的一所建筑物面前。这是一所普通的房子,只是在门楣上方是用水泥抹出的,中间一个五角星,两侧各有4个字,发展经济,保障供给。有这几个字在,估计凡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处保存完好的供销社旧址,四周已被荒草埋没。一侧窗下还堆积着老乡盖房剩下的半垛砖。我抚摸着门口边的墙垛,仿佛感觉到了知青们在这里购买东西时的欢声笑语。

一个声音从后边传来,“这是过去的供销社,我们村也有一个。”站在我身后的竟然是农用车司机。我告诉他:“我是在这里创业队下乡的青年,这次是回来看看。”他兴奋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创业队,我们当地的人都佩服你们这些城里的年轻人。”

一路向南,按理说3里地的路程,开车那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可是找老乡一问,居然到了蒲台河。问老乡,我还没看见东河沽呢,怎么就到了蒲台河啦。我清楚地记得,在东河沽村公路的西侧有一个很大的水井,据说,还是蒲台河的一个老农民设计的,现在没有了。老乡告诉我说:“现在3庄已经连在一起了,已看不出明显的界限了。”

站在村口的公路边,这里已不是那熟悉的公路边了。当年,公路刚刚铺上柏油,老乡和知青都乐开了花。有了柏油路,公交站点也由宣庄延伸到了柳树瞿阝,对于我们知青来说,回家的路缩短了。本来没有本村的停靠点,在创业队的申请下,公交站点设到了本村村口,这是我们知青创业队的骄傲,也是政府的关怀。

我信步来到穿村而过的老陡河汊子旁,原先坐落在上面的石拱桥不见了,取代它的是水泥板铁栏杆的比石拱桥大得多的现代桥梁。桥下的一河碧水不见了,只见原先的河床淤成了浅浅的一条小沟,长满芦苇的小沟里布满了垃圾,各色塑料袋像旗子一样挂在芦苇上,在风中飞舞。取代了两岸高大的垂柳。直到来到了原创业队的驻地、我们的宿舍区,才发现一切彻底变了。

要不是表弟在东边的路口向我招手,我真的不知上哪去找了。“这里就是创业队的宿舍改的小学校”。我一看小学校并不大,只能占创业队宿舍的一半地方。表弟接着说道:“因为学生少,学校就和别村的合并了。”走过学校,眼前出现一片水面,表弟指这水面说:“这是我承包的水面,二十七八亩,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我摇摇头说:“看不出来。”表弟说:“这就是创业队宿舍东边的水泡子,这里养的鱼丰南县有名,一说蒲台河泡子的鱼都知道,好吃,没土腥味。”

吃饭时,我向表弟询问创业队老农的情况。表弟笑笑说:“创业队的时候我才两三岁,在创业队的老农都是谁呀?”我向他提了几个人的名字,表弟摇摇头说:“这些人基本上都没了,都多少年了,在创业队的时候都四五十岁了”。我一想可不是吗,如果他们都健在的话,除绍广大哥以外,最小的也在80岁以上了。

表弟说:“这么些年了,就连老农的晚辈孩子竟有不在本村的了,在家的绍广、东方大哥等几位,也都有事不常在家。”我问他:“表叔茂为还在不在,我们在时他是村电工”。表弟说:“人健在只是搬到黑沿子去了,不在本村了”。

吃完饭,表弟带我在村子里转了转,我提出姓名表弟就带我去拜访。结果都没能如愿。不是早已过世,就是家中无人。

我有些失望,和表弟返回家时又来到了蒲台河青年创业队的旧址,可是已经完全找不到当年青年创业队的痕迹了。

我站在这里努力掏腾着我的记忆,搜寻着我在这里和大哥哥大姐姐们过的快乐时光。

刚到创业队的那一年,因为这里新建的宿舍还没完工,我们男青年被留在了位于村口公路边的老宿舍区。每天洗漱完毕后,过来到这里吃早饭后等待分派农活。过了几个月后,我们才搬了过来。

夏天是早6点,冬天是早7点,老书记准时出现在创业队的宿舍前。站在宿舍前笑容可掬地和创业队员们打着招呼,在农活忙时,他用他那因底气不足,显得有些尖细的声音喊:还不起床啊,太阳都晒屁股了。庄稼人都把自家的自留地收拾完了,你们还在睡大觉。还想吃包子呢,吃狗蛋吧。听到这样的喊声,我们都是赶紧爬起来,赶紧准备做着上工前的准备。

对我们老书记就像一个妈妈,当你成长的时候,他笑眯眯地欣赏你、鼓励你,当你遇到事了,他比你还着急,想尽办法去解决。

创业队的早上,是最阳光的早上,充满青春的活力。起床后的时间,是创业队的高潮。人们哼唱着自己喜欢的小曲,敲打着能发出声音的一切。拿着洗漱用品涌向食堂前面的水管,那是洗漱的地方。通过一番拥挤和快乐地打斗,开始了冲锋陷阵似地洗漱,为的是给自己腾出一点时间来吃饭,就不耽误出工的时间。有赖床的只好嘴上叼着窝头,腋下夹着工具,两手系着裤带去追赶出工干活的队伍。

每天晚上,时任公社党委副书记的边冬青书记从公社回来,给我们讲创业队的创业史。为了保证知青们的安全和便于管理,大队和支部决定这些知青要集中管理,所以,向上级申请成立了蒲台河青年创业队。我们是1973年来到蒲台河,刚到创业队的那几天,并没有忙着让我们出工。而是对我们进行各种的教育。老支书给我们讲村史是总是声泪俱下,非常感人。从那时起,我们就知道了,这里并非我们想象的宝地,而是流行的谚语所说的“蒲台河两头洼,光棍就有七八十(十,读杀)。”这个谚语说明了蒲台河的涝洼地,十年九不收。地虽多收成少,穷困的村庄,让很多适龄青年娶不到媳妇。还有就是“蒲台河有三宝,蚊子、瞎蠓、泥粘脚。”我们到创业队时,盐碱地改造已经是第三年了,近300亩盐碱地需要种两三遍,才能把苗出得差不多齐,根本没有全部长齐的时候。讲到创业队如何艰苦、如何战天斗地,讲到情浓时,老青年都黯然了,还有的眼含泪花,对没有体会过其中滋味的我们,触动并不大。我们没有赶上。但在后来,也让我们触动颇深。

时常看到离我们的地不远的盐碱滩里有不小一片地方。高大的秧苗上开着五颜六色形同木槿一样的花朵,我们不知道是什么,老农告诉是红麻。

原来,这些红麻是大队为了搞一些副业,通过关系和有关部门联系时,他们提供的,红麻是轮船缆绳的必需品。它比普通的麻韧性要高,结实耐用。因为红麻不怕盐碱,所以,在盐碱地里也能生长。大队联系好以后,就在本村什么也不长的盐碱荒滩地上试种了200亩。现在到了收获的季节,大队把这些红麻分配到了各个小队。创业队也分到了一块地。大队说了有能力就干,如果干不了就分派给各小队。边冬青书记动员大家,必须干好,生产队定5个人一组,咱们10个人一组怎么也应干过他们。而且,边书记还表示自己要带领妇女三八突击队,一同去参加。

来到红麻地,红麻长势很好,盐碱越高的地方,红麻长得越高大,盐碱少的地方红麻叶和杆是绿色的居多,开红花和紫花居多,盐碱高的地方红麻叶和杆红色的居多,开白花和粉色花居多。两米多高的鸡蛋粗细的红麻在风中摇曳。

韩队长挑走了4个老青年,剩下我们这些菜鸟,还有边大姐带的10员女将,走下了地头拔了起来。红麻地里一片吆喝声。刚开始地边好一些,越往里越不好干。红麻地整个夏季都浸泡在一尺多深的水里,入秋水刚退去,地势高点的地方能拖住人,低一点的地方,一用力脚就陷了进去。等我们拔了有十几米的时候,就已经是浑身烂泥了。

干了一个小时,韩队长把边冬青大姐叫过来说:“你们妇女还是在后面打捆向外抬吧。”这样剩下的由男青年10个人一组,分成了两个组。王梦勤用树条编成了脚踩的踩片,踩在脚下防止脚陷到泥里去。通过大家的努力,拔的拔,运的运,搬的搬,准时把它放进水里沤了起来。

到冬天上冻的季节,农村一年的活计基本也就结束了。我们忙了半个冬天抬的坨子、挖的沟,也要等待春天的检验了。

我记得第一年结账以后,我们创业队的工值是一块一,县里给补助两角,达到一元三角。半年下来,我分得了49元钱。我拿到家中,母亲非常高兴,买了天蓝色的毛线,一冬天,给我织了一身毛衣毛裤。在那还在拆线手套织线衣的年代,显得多么珍贵呀,它融合了浓浓的母爱在里面,我每次看到它、摸到它时,就有深深地感触在里面。这身毛衣毛裤一直陪伴我跨过了2000年才退役了。这是我至死不会忘记的情结。

春灌是对付盐碱地有效的方法。我们组成了一个15人的突击队,由正副队长、指导员亲自挂帅,加上我们几个新青年的突击队晚上10点就出发,在漆黑的夜色下,迎着刺骨的寒风,顺着本村的水渠,穿过东排干渠,悄悄来到百米河口,从德大叔和边冬青大姐,还有拉着大泵和大号柴油机等设备的马车已经等在了哪里。韩队长吩咐:挖泵口下去4个,6个人堆大埝,两个人垫柴油机底座,3个人去砍树。我们刚要下水,从德大叔说:你们不用下水,让老青年下水吧。我们不解,从德大叔说:“你们骨头浆子还没长满呢,不禁冻。”说话间王福志、王梦勤、姚明江他们跳了下去,快速干了起来。堆大埝的有3个人跳进水中,趟到对面干了起来。我们只好来垫柴油机底座和砍树,大的树干被楔进的大埝边缘和固定柴油机,小的树枝垫进了大埝和底座。老书记在现场看着督促着,“快一点,快一点。一定要在天亮以前弄好。”暗夜中,在唯一的一盏马灯的照耀下,只有刷刷的挖土声,咔咔的修理树枝的声音。夜里3点钟,大埝被快速堆成了,泵口挖好了。大家齐心协力,架上同时运送到岸边的直径500毫米的大泵,稳定好大号的柴油机,随着柴油机突突的启动声,大泵里吐出了白色的水流。月光下,百米河平静的水流,不断流进大泵的入口,流入我们的上水渠。我们来不及欣赏我们的杰作,就在队长的吩咐下,留下两名机手和4名青年6个人看守,为的是早上天亮以后怕有邻近大队的人来捣乱。韩队长带着余下的人赶紧返回来,在我们的地头架上一台420毫米的大泵,将泵过来的水泵入我们挖的上水主渠道后,放入我们的盐碱地里。随着195柴油机有节奏的嘣嘣声,水流不断流入我们的地里。这样,我们需要3天时间,保持地里近300深的水,还得三四天时间才能把水全部放出来。我们从百米河抢来的是甜水,从排水沟排出的就是盐碱水了,尝一尝又苦又涩。这样通过上排水把我们地里的盐碱带走。虽说盐碱还会返上来,但只要庄稼苗长出来就不怕了。盐碱洗不好,种3次苗也出不全,洗得好种3次苗能出的差不多,沟边地头还是有出不来的苗。

一年之计在于春,开春的季节是最忙的季节。为了赶季节抢种春粮,各庄各村各生产队,都保证春种。

春灌还没有结束,抢种春麦的季节又到了,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创业队的老农们急扯白脸地追着韩队长安排,创业队没有种地用的牲口,为了抢种得及时,决定人拉犁铧抢种。

创业队组成了3副犁,两副男青年组成,一副女青年组成。一副犁有一个人驾辕,4个人拉套。一个老农扶犁,一个老农撒种,一个人赶着牲口拉耙犁覆土,所以,一副耙犁得8个人。虽然累点儿,顺利地完成了春耕。

转眼到了5月中,1974年的开春是个大旱之年。长到一拃高的玉米眼看就不行了。本来就稀稀拉拉的秧苗,如果再旱死一批,收成就更没指望了。队里又组织了突击队挑水抗旱补秧苗。我们每天到老乡家去借水桶,到地边不足200深的水沟里挖个深坑,把水一桶一桶地提上来,其他队员顶着烈日在地里缺苗的地方挖坑栽减下来的秧苗。每天首先浇足生长良好的秧苗,下午4点以后,开始栽新苗。为的是新栽苗经过一夜的低温,避免日晒,好让它能很快缓过来。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努力,终于让我们的玉米挺过了旱季。

最后该说一下创业队的生活了。

刚到创业队觉得生活还不错,虽说是五谷杂粮,但是能吃饱,很是满足。但是到了10月份以后,就开始显出端倪来了。原来,我们每个人新来到创业队,都是带着下半年的口粮和政府补贴来的。我们的补贴盖了宿舍,我们的口粮有粗细粮之分,所以可以调剂着吃。可是二十几个人的口粮四十几个人吃,很快就吃完了。所以,等到了10月末,我们的口粮没有了,只能吃创业队的粮食了。创业队的200多亩盐碱地,根本就长不出庄稼来,即使长出庄稼来,夏末积水能达到一米深,也不会有收获。只能种高粱。县、公社要求种高粱只能种杂交高粱,别的品种高粱不许种。创业队为了增收,接受了公社的建议,进行杂交高粱植种,也就是生产杂交高粱种子。

植种亩产120到150斤左右,最高产也超不过200斤。但它含金量很高,县上收购每斤杂交高粱种子给3斤杂交高粱,另外,还给3角4分钱,这样创业队既能得到粮食又能得到现金。

说到杂交高粱,我见过杂交高粱种植地。真的是杆粗穗大,同样的种在盐碱地上,足有小鸡蛋粗的高粱秆上顶着一个硕大的高粱穗。我们议论最大的高粱穗能有三四斤重。

但杂交高粱有它致命的缺点,就是糠皮厚、口感差。在创业队几乎每天早上都能听到车把式老板大叔和饲养员肖士勤的争吵声。每天早上6点多钟,老板大叔沙哑的声音就从马厩里传了出来:“昨天告诉你好好喂马,今天要出车。你看你喂的马,这肚子也就吃个半饱,叫我咋出车?”肖士勤则叉腰瞪眼站在马厩外反驳说:“我知道马不吃夜草不肥的道理,可是它不吃我可没办法。每天夜间上两回料是你定的,我他妈坐在跟前央求它吃,它都不吃我咋办?”老板大叔嚷嚷说:“你不会想想办法。”肖士勤说:“我想办法,看咱们那垛玉秫秸了吗,我都翻遍了,想找几个丢下的玉米棒子,搓点粒给它吃,现在找不到了让我咋办?”有时,吵得厉害了把领导找来,让领导看喂马的槽子里,半下的杂交高粱,马就是不吃,把喂得草节吃完了,杂交高粱全剩下。领导也只有摇摇头叹口气而已。

老板大叔总有他的办法让他的马吃饱,有时候到仓库去偷玉米,如他所说,被逮着了也不磕碜,又不是我吃。

有时,我们凑到跟前去看,真的很神奇。马的上嘴唇就像探测器一样,在拌好的草料中,哪里有一个玉米粒立刻就捡着吃了,吃到嘴里的杂交高粱粒则跟吃到石子一样能够顺出来。也确实如此,一天3遍杂交高粱,早上杂交高粱米粥和高粱面窝头,中午高粱米饭,晚上高粱米粥加窝头。一天3餐没有菜,有时是咸菜,有时是白菜叶清汤。最难受的就是大便不下,每次都是在手指的帮助下,血和大便一起下。

生活如此艰苦,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当地不产蔬菜。最好的地也是沾水就是粘泥,等到晾干以后都是一个一个的土坷垃,用锤子砸都砸不动。最容易生长的大白菜只能长近一拃高,就满是干黄叶了,没法吃。其他品种的菜就更不用想了。既然蔬菜不能自产,吃菜就是创业队最大的开支。为了让创业队的青年们能吃上菜,老书记和边冬青书记多次到县里去要求救济补助,以改善我们的生活条件。为了我们的生活得以改善,创业队领导全体顶着县公社的压力,种植一些适口的粮食,如多穗高粱、九股分叉高粱、玉米、小麦等,使我们创业队的1975年口粮得到了一些改善。

我们来到东排干属于蒲台河段的北头小石桥,才看出了一些过去的痕迹。小石桥没有变,只是更显破旧了。小石桥又是个水利枢纽,南北下流淌的排干在上,排干通海是咸水。在排干下穿过的东西下流淌的是从百米河过来的甜水。每年从开春到秋收,这里的小石桥是我们下地休息玩耍的地方。夏天摸鱼,秋天摸蟹,多少欢乐留在了水里。现在南北下流淌的东排干,比原先窄了三分之一,而东西下流淌的小河则不见了,剩下的是不足两米的干枯的小水沟。

我站在只剩桥洞的小石桥上,感慨这时间的变迁、物象的千变万化。表弟站在我身边看着我说:“你还能想起来原先的事,还真的不错。”我说:“那能忘记呢,所有的事情就像在昨天一样,站在这里,一幕一幕就在眼前。我们坐在牛车上,走在机耕道上,男女青年的欢声笑语至今还感染着我。尤其是秋天,除了机耕道,四周一片汪洋。远远望过来,我们的马车像小船在水中荡漾一样。把创业队所有的人找来也不会有人想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表弟笑笑说:“这里变化大,还有更大的你肯定吃惊。”“丰产方知道吗?”我说知道,创业队的口粮田就在那,那儿都是好地,我们抬的条田也在那。表弟说:“到那你就知道了。”

创业队知青与大爷、大娘话家常,中间者为时任丰南县尖子沽公社党委副书记的边冬青。

在路上又颠簸了20分钟,来到一处长势非常好的水田旁。站在路口向内望去,在四周高大的芦苇的环绕下,四周近两米宽的水沟,中间生长着整齐的水稻。绿油油的非常喜人。我努力辨别也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只是从方位上来想,这里应该不是这个样子。表弟问我:“东面的老陡河还想起来了吗?”我说:“怎么想不起来,想当初,秋天在这里浇麦子,为了就手淘点鱼改善生活,把两面都搭上了埝,等水下去了有一半的时候,公社的吉普车来了,把韩来福队长吓跑了,就剩我们几个小爪子谁说也不怕。公社来人叫扒开埝,没办法只好慢悠悠地扒开了一个小口子。等公社人走了,韩来福队长从芦苇荡里出来,指挥着我们又把埝搭上了,那一次,我们就掏了有3抬筐的各色杂鱼。”我说完,表弟说:“就是这儿,南面是原先的芦苇塘,北边就是你们的地。”我说:“我们的地是条田。”表弟说:“为了扩大亩数,把条田用钩机都给平了,填了芦苇塘,现在这里有200多亩地,是村里大队留下的地,现在出租给了一个南方人承包着。”

回来的路上我问表弟,现在村里面还有没有创业队明显的遗迹。表弟说:“哪还有哇,现在20多岁的说起创业队没几个人知道了,再过几十年,创业队就永远消失了。”我感慨地说:“是呀,历史的车轮永远是向前的,岁月在变迁,时代在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