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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青春
1.3.1.4 “作为”——“科学种棉”和“地头春晚”
“作为”——“科学种棉”和“地头春晚”

花季年华作为大,

异想树上长棉花,

若说知青能干啥?

“地头春晚”展才华。

转眼过了半年,又是一年的早春季节,村党支部成员坐在书记家的热炕头上研究制定1967年后的奋斗目标:3年内实现玉米亩产800斤,花生亩产300斤,棉花亩产100斤,简称实现“813”。知青们闻听这报春消息,心情振奋,跃跃欲试,纷纷表示要大显身手,发挥作用。

知青小组经村党支部批准,成立了科学种田试验组,并按生产小队分设3个小组。实验组由郝振方和任伯芳负责,决定从种植棉花入手。知青们雷厉风行的青春气息为迷茫的早春注入了醉人的绿意。不少老农袒露心底,支持知青们的行动,称赞知青选择对棉田实行科学管理符合大家的心意……

大家的支持更加激发了知青们对科学种田的兴趣:郝振方到县农研所咨询,带回来生物菌苗;任伯芳也回到母校借来烧杯、试管、大口瓶等玻璃器皿,还带回来几本关于生物菌类培植和应用知识的书籍。在生产队的支持下,改造了两间民房,建成了无菌室。任伯芳把书和实验器皿摆上桌子,身穿白大褂,俨然一位“科技人员”。

阳春三月,草木萌发。知青们如醉如痴地进行菌肥培植实验:任伯芳夜夜观察,天天记录,谁知一周后菌苗烂了,经查书、咨询、研究,外因、内因分析,究其原因与室内温度有关。于是,改变室内取暖方式:外屋烧大灶,里屋建火墙,以提高温度,温度高低由室内的火炉子调节。重新开始试验,起初菌苗长势很好,一周后发现有干枯现象,又失败了。郝振方分析,室内温度提高后,相对湿度减小了,应当提高室内湿度。于是在火炉上放一把水壶,烧开水以增加湿度,重新植菌苗、养原体。就这样,用土办法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问题,经反复实验,终于成功地培植出了“矮壮素”、“生长刺激素”和“九二〇菌肥”。

当时,我在第一生产队管理棉田。实验组试验菌肥时,距棉花播种期还有半个多月,郝振方就指挥我们在棉田地头挖暖坑,用“营养钵”培育棉苗……半个月后,别村的棉田刚刚开始播种,我们则把已经出了苗的“营养钵”移栽到试验棉田里,棵棵棉苗晃着小脑袋,煞是喜人。老农们叼着旱烟袋围在棉田地头,笑得脸上皱纹加深了不少。外村人看见羡慕不已。别看我们提前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对棉花增产可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一来延长了棉花的生长期;二来使棉花的坐桃期提前到雨季之前,能大大提高坐桃率,为秋后棉花丰收打下了基础。

首战告捷后,为扩大战果,郝振方还要乘胜培植棉花树,想让棉花产量更高;这一想法得到知青们的一致赞同。但老农们则说培植棉花树是“围棋盘里下象棋,不对路数”。我们不死心决定先嫁接两棵试试。于是在地头移来两棵梧桐树苗,把棉苗苗嫁接在梧桐树嫩枝上。谁知没几天棉苗蔫了,棉花树宣告失败。从此,我们在老农的指点下,开始踏踏实实地按棉花自然生长规律进行科学管理。

5月是棉苗的蹲苗期,喷洒“矮壮素”后不几天,棉田一片墨绿,棉叶厚实得像舞台上铺的地毯,戏迷们觉得不在上面唱几口实在遗憾。

6月是棉苗的生长期该催生,喷洒“生长刺激素”,棉株由历年的脚脖子高到如今的齐胸高,妇女们站在棉田里打疯芽,只见草帽不见人。

坐桃期间要防止掉桃,涂抹“九二〇”,棉田里点点花蕾就像俊俏姑娘的小脸,仨一群俩一伙簇拥在翠绿枝叶之中捉迷藏。

当时,在村里蹲点儿的县农研所的专家们测算后估计,亩产籽棉肯定在百斤以上。果然,那年我们村首先在棉花上打了个翻身仗。

秋后,摘棉花时,大家直夸棉花长得好,其中,徐乃清嚷得最热闹。我把嘴一撇,朝徐乃清说:不知是谁说过“棉花到了知青手里算是倒了大霉;纯粹是“书本上种庄稼——异想天开,净瞎折腾”。一句话又激起了徐乃清那嘴不饶人的劲头,她马上回击说,当初还不是你们要嫁接“棉花树”,放卫星,想上天,要不是队长和老农们把你们从天上拉回来,你们干得成吗?面对“伶牙俐齿”,我只好认输。

这一年,我们真的将在学校学到的知识用于种植棉花上,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大有作为”吗?实践给了我们发言权,我们可以大声对说我们是“异想天开”的人,不,对所有人说:“没有异想天开的人生,便不是站立着的人生!”

为着适应形式的需求和改变农村文化生活贫乏的现状,村里成立了文艺宣传队,成员当然是以知青为主了。大家摆脱枯燥乏味的生活,激情焕发地排练节目,每晚可劲儿地扭、可劲儿地唱,排练出两个多小时的节目。我们的歌舞节目在工委组织的会演中还得过一等奖。

眼看春节来到,大队决定除夕夜举办晚会,由宣传队为乡亲们演出节目。知青们得知这一消息,放弃回家过春节。除夕夜,天还没完全黑下来,电工便拉起了电灯,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乡将村头的一块空地打扫得干干净净。不一会儿,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全村千多口子几乎不缺一人。也难怪,村里从来没搞过什么晚会,往年都是一家人围坐在热炕头剥花生种守岁,今年有了这么个机会,不到场太遗憾了。可是,这么一来,没有我们演出的场地了。还是民兵连长有办法,口号一吹,一句“民兵集合!”排队入场,站了个大圈。在小学校临时代课的女知青阿萍见状,也赶忙召集学生们站队,带到场内坐在民兵前面,老乡们随后站立四周。不到半个小时工夫,可以开演了。

场上,小歌剧《心中升起不落的红太阳》中的人物被我们演得惟妙惟肖……场下,观众们群情振奋。小孩子咧着嘴一个劲儿地拍巴掌;小伙子你捅捅我、我拽拽你,朝着演员一个劲儿地嬉笑;大姑娘们虽然不都像徐乃清那样畅怀大笑,也是眠着嘴巴笑个不停;那些壮年男子,双臂抱胛,大声叫好;小媳妇则单手捂嘴笑得前仰后合;而那些缺牙少齿的老奶奶,双眼笑得眯成了缝儿,嘴里还不忘夸奖地嘀咕:“难为这帮学生们,怎么练的。”老汉们竟忘了把烟袋放在嘴里,拿着那早已灭了火的烟袋不住地大声喊:“痛快!这个年过得痛快!”

晚会结束后,我心中暗暗思索。春节家人团聚是千百年来中国的传统。但我们……这也许是人生的“丰富多彩”吧,尽管这个年没能回家,但我仍然觉得很快乐。看来,人生要使自己的生活充满阳光,有时是需要放弃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