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6.茶馆“剑”客
6.茶馆“剑”客

考上研究生后,杨振宁认识了黄昆、张守廉,他们和邓稼先一样,成为了杨振宁一生的挚友。本来黄昆考的是北京大学研究院,张守廉考的是清华大学研究院,但是由于学校合并为西南联大,三人于是有了深交的机会。杨振宁在王竹溪教授手下做论文,黄昆和张守廉在吴大猷教授手下做论文,但是三人是同班同学。

黄昆和张守廉都不是简单人物,黄昆是世界著名物理学家、教育家,被称为中国固体和半导体物理学奠基人之一,在固体物理学方面贡献巨大,张守廉则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电机工程专家。当然了,这是后话。

这个时期,学校的条件非常艰难,因为抗战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教授们的工资都已经难以支持家庭,研究生能得到的补助自是更少了。为了解决三人的困难,杨武之专门找到云南昆华中学的校长徐继祖,让他给三人安排了兼职教员的工作。昆华中学给他们准备了住处,条件比西南联大的研究生宿舍好一些,因此,三人便一起搬到了昆华中学。

昆华中学和西南联大之间有三公里的路程,白天他们在联大学习,晚上在集体餐厅吃完饭后再回昆华中学休息。当时的校园都没有烧开水的设备,因此三人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吃完晚饭必须到附近凤翥街茶馆待上两个小时。去的次数多了,很多人对他们仨熟悉起来,称他们为“三剑客”。

茶馆里,三人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从古代历史到当今局势,从世界文化到电影中的有趣情节,通过交谈,他们相互之间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杨振宁后来回忆说:“黄昆是一个公平的辩论者,从不给对方设圈套,可往往把其论证引向极端,多年以后回想往事,使我感到有趣的是,他在物理学研究中竟无丝毫走极端的痕迹。张守廉这个人比较怪,我们喜欢叫他张怪。”

这个茶馆对于他们更重要的意义,是让他们对校园外的世界也有了较多的接触,因为茶馆里可以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普通市民、马车夫、远道而来的生意人……可以说,杨振宁的社会阅历是从这里开始丰富起来的,这个茶馆让他们真正看到了中国社会最底层人的生活。

茶馆里通常都是吵闹的,大家都习惯在这里高谈阔论,而杨振宁他们三人的声音往往最大。有时候他们谈着谈着,突然发现其他人不说话了,都望着他们,这时他们才会意识到辩论过于激烈了。

有时候,会有一列士兵从茶馆门前经过,他们押着一些犯人,每个犯人背上都插着白色木牌,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和罪行。每到这个时候,茶馆里便会陷入一片沉寂,杨振宁他们讨论得再激烈也会在这种情况下停止,因为他们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犯人们一般会低着头,满脸悲苦,保持沉默,偶尔会有一两个人喊:“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过一会,远处会传来枪声,茶馆里依旧沉寂,直到士兵们返回,渐渐远去。每每遇到这种情形,杨振宁心情都会变得极为沉重,他知道,日子还不太平,祖国正处在深重的灾难里。多年以后,这样的场景还在杨振宁的脑海里不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