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为人之兄
在西南联大的这几年,杨振宁在刻苦学习之余,也没忘记督促弟弟妹妹们,而弟弟妹妹们也很服杨振宁的管教,因为在他们心中,这个哥哥的地位跟父亲的地位是差不多的。为什么这么说呢?
有一次,杨武之和罗孟华闹意见,大吵了起来。看到怒气冲冲、大吼大叫的父母,几个年幼的孩子都吓得躲在一旁,不敢接近。两人吵了一会儿,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还有越吵越烈的趋势,杨振宁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对着父亲叫道:“如此吵法,有失体统。”弟弟妹妹们看到大哥居然敢批评父亲,一个个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同时也为大哥担心起来。果然,杨武之正在气头上,听到杨振宁的话更加恼怒,对着他就是一顿大骂。弟弟妹妹们顿时吓得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捏着衣角,偷偷瞟着大哥。杨振宁正视着父亲,但是并没有顶嘴,杨武之骂了一会,自知失态便离开了。大哥就这么结束了父亲和母亲的争吵,弟弟妹妹们都万分佩服他。
还有一次,杨武之的几个中学同学碰巧来昆明,杨武之便将他们请到家里吃饭。杨振宁很看不惯这些人,因为他们吃饭时又是抽烟,又是吐痰,又是大声咳嗽,说话十分聒噪,完全不顾及旁人的感受。等这些人走后,杨振宁就跟杨武之表示对他们有看法,结果杨武之大怒,跟杨振宁吵了起来。自此以后,弟弟妹妹们是彻底佩服大哥了,因为他们自己是绝对不敢挑战父亲的权威的,大哥却总是敢直接指出父亲的错误。
杨振宁比弟弟妹妹们大八岁到十二岁,懂的东西多,脑中的故事也多,弟弟妹妹们不仅佩服他,更对他喜欢得不行。
由于战乱,几个弟弟妹妹们都离开了原来的学校,而龙院村周围又没有小学可读,杨武之非常着急。某天,他弄来一块黑板挂在院子里,开始教孩子们古文、算术、英语。不过,杨武之本就是教授,精力有限,督促弟妹们学习的任务就落到了杨振宁身上。杨振宁曾给弟弟妹妹定下这样一条规矩:一天之中,谁好好念书、帮忙做家务、不捣乱,就给谁记上一个红点,否则就记黑点;一周结束后,他会根据红点的数量颁发花生米作为奖励,一颗红点可以换一颗花生米,另外,如果谁的红点够多,他就带谁去城里看电影。这个奖励制度无疑让弟弟妹妹们受到极大鼓舞,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读书、背书、做家务,忙得不亦乐乎。
有时候,杨振宁会和杨武之在黑板上研究数学题。年幼的弟弟妹妹们无事就喜欢围在两人身边看,黑板上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哥哥和父亲比划着,嘴里总念叨香蕉(相交),看起来十分有趣。这个时候,杨武之会趁机给他们讲讲算术或是数学家的故事,以至于后来,这几个年幼孩子说起中外数学家来如数家珍。
不过,弟弟妹妹们最喜欢的活动还是听杨振宁讲故事。那时候,杨振宁在学校读了很多英文书籍,如《悲惨世界》《最后的摩西根人》《小王子历险记》等,每到周末,他都会把书中的故事讲给弟弟妹妹们听。那时候,联大教授们住的都比较近,其他教授的孩子也经常跑到杨振宁家来听故事,所以周末杨振宁家会非常热闹。杨振宁的故事生动有趣,孩子们听得都很入迷,不过有一点却让他们非常郁闷,那就是杨振宁的故事往往没有结局。杨振宁总是看到哪儿就讲哪儿,经常在上一个故事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开始讲新的故事了。
孩子们喜欢的另一项活动是看“土电影”。杨振宁有个好朋友叫熊秉明,这熊秉明热爱画画,也很有天分,他画了很多有意思的连环画。有一天,杨振宁灵机一动,提议将这些连环画制成土电影给孩子们看,熊秉明一口答应下来。他俩弄来一个装饼干的纸筒并掏空,在一端嵌上放大镜,另一端塞入一个小灯泡,一台“放映机”就制成了。天色暗下来,两人让孩子们坐到院子的墙边,说要放电影给他们看,孩子们一个个疑惑不解:这儿哪有什么电影?杨振宁和熊秉明神秘兮兮地架起了“放映机”,亮起灯泡,将连环画贴近放大镜前一页页翻动起来。孩子们顿时大吃一惊,这里居然还真有电影!一幅幅有趣的画面经过放大投影到墙上,不断变换,看得他们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不禁拍手叫好。让孩子们感受最深的“电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讲的是日本人开飞机狂轰滥炸,弄得百姓们家破人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