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3.直面困苦
3.直面困苦

其实,这些艰苦都还算好的,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杨振宁他们在这里读书,时时刻刻都面临着生命危险!为什么这么说呢?

前面已经提过,那时候,众多高校被迫转移到了四川、云南,作为西南联合大学的所在地,昆明已经是大后方的文化重镇了。可恶的日本侵略者为了在精神上压垮中国民众,想让师生们生活在恐慌之中,便时不时地对昆明及其周边地区实施空袭,有时甚至是直接以学校为目标的。尽管空袭来临前师生们会接到警报,地下也有提前挖好的防空洞,但还是难免出现伤亡。

一九四〇年秋日的某一天,杨振宁和同学们正在教室听课,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这个声音师生们已经习以为常,显然是日军发起空袭了,他们有条不紊地进入了防空洞。

一番狂轰滥炸,师生们耐心地待在防空洞里,直到爆炸声彻底平息,没有了飞机的轰鸣声后,他们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防空洞外的景象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只见男生宿舍已经完全被炸弹夷为平地,教员宿舍也出现了一条条恐怖的巨大裂痕,显然是不能再住了。在杨振宁和杨武之为学校担忧之时,还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比这儿更惨——父子俩从学校返回,发现家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家了,一颗炸弹正中他们的房子,现在除了四堵冒着烟的残缺墙壁,什么都看不到了。废墟前,母亲罗孟华掩面而泣,父亲杨武之也是铁青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杨振宁只得以“至少人没事”来劝慰父母。其实,他们的家当也没什么,杨武之最痛心的是他的书没了。几天后,杨振宁拎来铁锹在废墟里乱挖一通,找到几本还没完全损毁的书,高兴了好一阵。

昆明城里的家住不成了,一家人不得不到城外西北郊的龙院村租农民们的房子住,这里条件更差,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更严重的是,连一条正经一点的路都没有。杨武之每周从西南联大回来,有十几公里的路程,一到下雨,回家就会变得分外困难。

有一天晚上下起了雨,杨武之骑着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回家。行到一处堤埂上时,他不得不下车推着车走。这一处堤埂本来就窄,经过雨水一冲,更是滑得不行,尽管杨武之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还是摔了下去,连人带车滚到了堤旁的泥巴沟里。堤埂老高,这一下把杨武之摔得七荤八素,被压在自行车下半天没缓过气来,过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杨武之只觉得全身生疼,脑袋也是晕晕乎乎的,他好不容易才将沾满泥巴的自行车拖上堤埂,推着车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本该是杨武之归家之时,可家里人左等右等,就是没见人。这穷乡僻壤里有不少毒蛇出没,偶尔还可以听见狼嚎,家里人是越等越着急。这一等等到夜深,罗孟华急得不行,就在她准备出门去找时,门总算响了。一群孩子拥上去开门,却看见父亲浑身是泥,自行车摔在一边,进门时一瘸一拐的。罗孟华大惊失色,一问之下才知道丈夫摔进了沟里,心里不禁一阵酸楚。杨武之洗澡时只觉浑身疼痛,一看,才发现身上到处是淤青。

杨振宁的大学生活就是在这样艰难困苦的环境中度过的,幸亏母亲罗孟华克勤克俭,日夜操劳,一家人的生活才勉强过得去,孩子们穿的衣服都补了又补的,虽然个个都长得瘦,但总算健康。后来杨振宁提到母亲时曾说,中国旧社会里成长起来的妇女,往往比男人意志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