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穆护司美尔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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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护司美尔迪斯篡位——有利条件——无人知晓王子司美尔迪斯被杀——人们认为他还活着——司美尔迪斯采取的措施——自作自受的冈比西斯——波斯人民默许司美尔迪斯登基——司美尔迪斯面临的危险——帕提兹特斯的安排——深居王宫的穆护司美尔迪斯——暴露的危险——冈比西斯的后宫——司美尔迪斯霸占了她们——帕蒂玛与父亲奥坦尼的交流——帕蒂玛发现了国王的身份——奥坦尼与六贵族——大流士到来——秘密商议——大流士的观点——争论——古巴鲁——普列克撒司佩斯的处境——篡位者的计划——普列克撒司佩斯的决定——他在塔上演讲——普列克撒司佩斯之死——预兆——激斗——司美尔迪斯逃跑了——大流士杀死了司美尔迪斯

普列克撒司佩斯和冈比西斯的猜测是对的，的确是穆护司美尔迪斯篡夺了王位。据说，这个司美尔迪斯不仅与居鲁士的儿子同名，而且他们长得也很像。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了，冈比西斯在远征埃及前命两个穆护监国，这两个穆护分别为帕提兹特斯和司美尔迪斯，他们是兄弟。当这两个穆护听说了冈比西斯在埃及的所作所为后，他们便开始计划篡夺王位了，因为他们知道荒淫无道的暴君肯定会失去人心，而那个时候，他们的机会便来了。与此同时，冈比西斯的出征在外也给了他们实施阴谋的机会，而司美尔迪斯这个穆护与居鲁士的儿子司美尔迪斯同名这件事，也给他们的计划实施提供了便利，于是，他们成功地控制了波斯的首都和首都附近的军事要塞。

上一章我们讲道，冈比西斯先将弟弟司美尔迪斯遣回了波斯，之后，又因为担心自己梦中的场景会变成现实，所以便派普列克撒司佩斯去暗杀了司美尔迪斯。因为是暗杀，所以世人只知道司美尔迪斯回到了波斯，却无人知道司美尔迪斯已经被普列克撒司佩斯杀死了，甚至冈比西斯最信任的大臣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虽然冈比西斯在临死前坦承说他命人杀死了司美尔迪斯，但是，冈比西斯死后，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普列克撒司佩斯开始矢口否认这件事情，另外，人们都认为冈比西斯死前所说的纯粹是出于嫉妒，所以，他死前所说的那些话基本没人相信。

王室子弟总是习惯于把自己隐藏在王宫的高墙大院之内，因此，当国王的弟弟司美尔迪斯神秘失踪后，名叫司美尔迪斯的穆护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假扮他了。而当他们篡位成功后，穆护司美尔迪斯继续深居宫中，尽量不在公共场合露面，这样一来，冈比西斯为了防止自己亲弟弟篡位所做的一切，都为穆护司美尔迪斯的篡位铺平了道路。如果冈比西斯发现，他所做的一切最终一步步将自己推向了灭亡的深渊，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幅壁画，早期的穆护

因为冈比西斯之前的行为，波斯民众和正在埃及的军队都更愿意相信苏萨城的官方消息，即居鲁士的儿子司美尔迪斯不仅活着，还顺利地继承了大统，登上了波斯王位。所以，就这样，波斯帝国举国上下都平静地接受了新国王司美尔迪斯，他们都认为司美尔迪斯继承王位是合法的。

其实，司美尔迪斯篡位后，他们也有一定的危险，因为波斯的国王必须在一些公众场合出现，而且他必须处理很多的政务。不过，在篡位之初，这两个篡位者便已经计划好了如何分享胜利果实。他们的具体安排如下：如果篡位成功，那么司美尔迪斯将享受国王的生活，而帕提兹特斯则行使国王的权力。

这个安排很好地解决了上面提及的那个问题，司美尔迪斯深居王宫，在享乐的同时，最大限度地避开公众的目光；而帕提兹特斯则总揽大权，发布命令、视察军队、选派使者，行使波斯国王的权力。由此可见，帕提兹特斯才是整个计划的核心人物。帕提兹特斯此人野心勃勃，很有抱负，当初，他帮助弟弟篡夺王位的条件便是等他弟弟登基后，他能够独揽波斯大权，因此，实际上，我们可以说，帕提兹特斯在以司美尔迪斯的名义统治着波斯帝国。

最后，司美尔迪斯占据了波斯国王的王宫，深居其中，过着奢华的生活。他很少在公共场所抛头露面，即使不得不露面，他也绝不让人们接近他、近距离地观察他。虽然他的身材、外貌与他冒名顶替的王子非常像，但是，与王子司美尔迪斯相比他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征，而这个特征会让他暴露，给他带来危险。穆护司美尔迪斯没有耳朵，很多年前，因为他冒犯了居鲁士，所以居鲁士就命人割掉了他的双耳。因此，当他出现在公共场合时，他总是用帽子、头盔或其他头饰来遮住他的头部，免得人们发现他没有耳朵这个事实。即使在平时，他也尽力地掩饰着，因为一旦别人发现他没有耳朵这件事，那么他的身份便会暴露，他便会有生命之忧。因此，深居苏萨城王宫的他从不接见波斯贵族。

虽然奢华的王宫里有各种各样的享乐方式，但是司美尔迪斯最喜欢的还是冈比西斯后宫的那些女子。因此，当冈比西斯的死讯传来后，篡位成功的司美尔迪斯立刻霸占了她们——当时，居鲁士的女儿，冈比西斯的姐姐兼妃子阿托莎也被他霸占了。不过，为了防止这些女子发现他是个冒牌货，穆护司美尔迪斯将她们分别软禁在不同的房间里，禁止她们相互交流，只允许他喜欢的几个人轮流服侍他。

在这些女子中，有个叫帕蒂玛的人，她是波斯贵族奥坦尼的女儿。在波斯地位较高、影响力非常大的奥坦尼和其他几位权贵已经注意到了新国王司美尔迪斯的异常，毕竟这位新国王在登基之后便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也根本不接见波斯贵族，这太古怪了。虽然波斯贵族都或多或少地有所怀疑，但是，他们却不敢相互沟通。

于是，奥坦尼便派人问他的女儿帕蒂玛：“你现在服侍的国王是不是真正的司美尔迪斯，也就是说，他是不是居鲁士的儿子？”

帕蒂玛答复说：“在冈比西斯死前，我从未见过居鲁士的儿子司美尔迪斯，所以我不知道这个国王是不是真正的司美尔迪斯。”

接着，奥坦尼又派人告诉帕蒂玛说：“你可以去问问阿托莎，她是司美尔迪斯王子的姐姐，非常了解他。”但是，帕蒂玛告诉她父亲说：“我见不到阿托莎，因为她被软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任何人都见不到她。”

最后，奥坦尼再次派人告诉帕蒂玛：“现在，还有一种办法可以判断出国王是不是真正的司美尔迪斯，那就是，当你下次去服侍国王时，你趁他熟睡时，摸一摸他的耳朵，看看他是否有耳朵。如果这个国王没有耳朵的话，那么他一定不是王子司美尔迪斯，而是穆护司美尔迪斯。我希望你能够勇敢地完成这件事，别忘了你高贵的出身，你应该有找出真相的勇气。”

身着波斯服饰的波斯贵族。绘于十九世纪

帕蒂玛给她父亲回复说：“如果我在摸他耳朵的时候惊醒了他的话，他一定会立刻杀了我的，但是，你放心吧，我还是会去做这件事的。”

最后，当再次轮到帕蒂玛去服侍国王时，她便趁着国王睡着的时机，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了国王的帽子底下。结果，她发现这个国王果然是假的，因为他的双耳被割掉了。于是，第二天早上，她就命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的父亲奥坦尼。

奥坦尼立即将这一情况告知他的两个朋友，这两个波斯贵族也曾怀疑现在的国王不是真正的司美尔迪斯。不过，现在的问题却变成了，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他们，下一步应当怎么做？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决定，每个人选择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将这个秘密告诉他。如此一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数便是六个人了。就在此时，我们前文提及的那个年轻人，希斯塔斯帕的儿子，居鲁士梦中出现的大流士来到了苏萨城。当时，他的父亲希斯塔斯帕是帕提亚的总督，所以，在此之前，他一直住在帕提亚。

因为大流士非常有能力，声望很高，所以，在得知大流士来到苏萨城的消息后，这六个人便找到了大流士，将他们知道的秘密告诉了他。^[1]同时，大流士告诉他们说：“我也发现这个司美尔迪斯不是真正的王子司美尔迪斯，我此次前来苏萨城，就是为了除掉这个冒名顶替的篡位者。”

紧接着，他们便开始秘密磋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不过，在此之前，这七人先进行了庄严的宣誓，他们发誓说：“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决不相互背叛。”之后，大流士说出了他的观点，他说：“既然现在已经有这么多人知道了这个秘密，那么我们应该立即采取行动了，我担心迟则生变。”

然而，奥坦尼却说道：“大流士啊，虽然我很钦佩你的决心和勇气，但是，你的观点我不敢苟同，我认为我们应该谨慎行事，想一个万全之策。现在，我们的准备还不充分，我们的实力还有点弱小，因此，我认为，我们应该先积蓄力量，壮大我们自己，然后再寻机推翻那个伪君。”

大流士反驳道：“奥塔尼啊，你的建议会害死我们的，如果有更多的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那么，不论我们如何小心，总会有人背叛我们的，因为背叛者可以从那个伪君那里得到足够的利益。因此，我们必须单独行动。为了不引起那两个篡位者的怀疑，我们必须立刻进宫，大胆地走到那个伪君面前，在他怀疑我们之前先发制人，直接杀死他。”

奥塔尼说道：“但是，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接近那个伪君啊，宫廷的每一道大门都有卫兵把守，这些卫兵绝对不会让我们过去的。而如果我们强攻的话，只要警报一响，我们的计划就泡汤了。”

大流士却说：“守卫不是问题，我们都身居高位，经常出入王宫，因此，他们都认识我们。而且，出于尊敬，他们不会怀疑我们的。而且，如果我们的行动足够大胆、足够果断、足够迅速的话，他们便没有反应的时间。嗯，如果实在行不通的话，到时候我就说我刚刚回到波斯，有要务在身，必须面见国王，那时，他们便不能阻止我们了。如果我的一次谎言能够帮助我们达成我们的目的的话，那么，当危急之时，我是不介意这么做的。”

大流士与奥坦尼争论不休时，其他五人一直保持着沉默，后来，五人中的古巴鲁站了出来，他说：“我同意大流士的方案。我也知道，如果我们强行接近那个伪君，并且在宫廷之中刺杀他的话，那么我们几乎会面临九死一生的险境。但是，我宁愿为了将帝国统治权重新交给真正的继承人而也不愿继续接受那个伪君的统治，那个以卑鄙的手段阴谋篡位的家伙，他配拥有波斯吗？”

因此，他们最终就此达成了一致，并开始着手实施。

与此同时，在苏萨城的另一端，也正在发生着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虽然波斯人民都不相信冈比西斯死前所说的话，但是有关普列克撒司佩斯奉命杀死司美尔迪斯的谣言依然传播了开来。虽然每当有人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普列克撒司佩斯都矢口否认，而且通常对此事避而不谈，但是，一旦有人强迫他必须回答时，普列克撒司佩斯便惊慌失措，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印象。因此，有关居鲁士的儿子司美尔迪斯已死的谣言越传越广。

其实，那两个篡位者非常害怕人们怀疑现在的国王不是居鲁士的儿子司美尔迪斯。因此，为了打消人们的疑虑，他们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他们准备让普列克撒司佩斯在公开的场合宣布他并没有奉命杀害司美尔迪斯，市井流传的全是谣言。因为普列克撒斯佩斯的地位比较高，影响力很大，所以，这两个篡位者认为，一旦普列克撒斯佩斯公开宣称他没有杀死司美尔迪斯，那么市井流言便会不攻自破，人们便不会再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但是，无论一个人多么强大，一旦让他背负上谎言，他就会变得脆弱不堪。而对普列克撒司佩斯来说，他的儿子之死，他自己杀死司美尔迪斯的罪孽，早已压垮了他。现在的他痛苦不堪，寝食难安，可以说，对现在的他来说，活着就是一种负担。因此，当那两个篡位者找到他，想让他在公开场合，正式地、庄严地否决市井的流言，再次撒下一个弥天大谎时，原本摇摆不定的普列克撒斯佩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决定坦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揭穿那两个篡位者的身份。

所以，他假装答应了伪君的要求，但是，当他出现在公共场合，登上演讲的高台后，他开口便直接承认了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他说：“此前，我的确奉命杀死了居鲁士的儿子司美尔迪斯，现在的国王司美尔迪斯就是一个冒牌货，他其实是穆护司美尔迪斯。因此，我呼吁你们立刻杀死这个奸诈的篡位者，维护波斯王位的正统性。我以最严厉的誓言诅咒你们，如果你们不能除掉篡位者的话，上天必然降下惩罚，惩罚你们这些无所作为的人。”他知道，话一出口，他的死期便接近了，但是，已经无所谓的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在伪君的部下反应过来之前，在下面的人们震惊于真相的时候，他突然跑了起来，跳下了高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大流士的画像。根据一块浮雕创作而来

普列克撒斯佩斯死后，那里立刻陷入了混乱，与此同时，准备实施计划的大流士一行七人也来到了王宫前。就在那里，他们了解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得知刚才的情况之后，奥坦尼开口道：“我再次建议我们推迟行动，现在，情况有变，我觉得我们应该等到混乱平息之后再动手。”

但是，大流士却急切地说：“不，我们必须立刻动手，现在，一刻也耽误不得了。就在刚才，普列克撒斯佩斯自杀了，那两个篡位者很快便会知道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因此，我们必须得在他们反应过来、提高警惕之前，先下手为强。”

就在他们举棋不定之时，天空中飞过了一群鸟儿，他们定睛细看，发现七只雄鹰正在追逐两只秃鹫。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吉兆，上天也在催促他们赶紧行动，于是，他们不再犹豫，而是坚决地走向王宫的大门。

正如大流士所预料的那样，当守门的卫兵看到他们七人威风凛凛地走过来时，立刻打开了宫门，放他们进入了王宫。就这样，他们顺利地来到了内廷。当时，内廷的门口还有几个侍从把守，当那些侍从看到他们后，便大声地质问道：“谁允许你们进来的？”这时，大流士一行人立刻拔出了武器，斩杀了这几个狐假虎威的侍从。

当时，那两个篡位者正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他们已经得知了普列克撒斯佩斯所做的一切了。正在惊慌失措之时，他们听到了门外侍从的喊声，于是，他们立刻去抓武器。其中，司美尔迪斯抓到了一张弓，帕提兹特斯拿到了一把长矛。就在这时，大流士一行人冲了进来，于是，双方九人立刻陷入了激斗。因为激斗的场所在室内，空间有限，弓箭难以施展，所以司美尔迪斯转身便逃，见此情景，大流士和古巴鲁当即追了出去。另一方面，拿长矛的帕提兹特斯已经刺伤了两人，但是剩下的三个人继续向他攻去。

司美尔迪斯穿过了一座座宫殿，最终逃入了一间黑乎乎的房间里，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尾随而来的古巴鲁立刻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被抓住之后，司美尔迪斯奋力挣扎。这时，古巴鲁一边压制司美尔迪斯，一边大喊大流士的名字。听到喊声之后，大流士立刻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利剑来到了房屋门口。但是，因为屋内实在太黑了，大流士根本看不清情况，所以他只能站在门口，努力地睁大眼睛，想分辨出朝向门口的古巴鲁和司美尔迪斯。

这时，古巴鲁大声喊道：“大流士，你为什么不攻击他？”

大流士说道：“我看不清楚情况，怕伤到你。”

古巴鲁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抓住疯狂挣扎的司美尔迪斯，一边喊道：“赶紧攻击吧，即使把我们两人都杀了也没关系。”

于是，大流士举剑就刺，之后，古巴鲁的手一松，司美尔迪斯就倒在了地上，当时，大流士的利剑准确地刺中了这个伪君的心脏。之后，大流士与古巴鲁将尸体拖到门外，然后砍下了他的头颅。当他们回到内廷时，帕提兹特斯也被杀死了，他们也砍下了这个阴谋者的头颅。

大功告成之后，大流士一行人非常高兴，因此，他们便把此次的战果——那两个篡位者的头颅——挂在长矛上，兴高采烈地走出了王宫。之后，他们便集合了军队，并大声地宣布：“之前的国王是个伪君，根本不是居鲁士的儿子，不是合法的王位继承人。现在，我们已经杀死了这两个篡位者。”

【注释】

[1]其实，大流士不仅仅是波斯贵族，他还是波斯王族，他出身于阿契美尼德王族的旁支。因此，这些人找大流士参与此事，应该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声望的缘故。——译者注